沒聽到瘸腿男人的迴應,倒是聽到了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在往門口靠近……


    顧妤一個激靈的從床上起身,拿起剪刀就往門口衝去。


    外麵瘸腿男人一邊笑嗬嗬的對著所有人吹噓著,一邊掏出鑰匙去打開門鎖。


    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顧妤幾乎同時將剪刀捅向瘸腿男人的腹部。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反正她也想清楚了,與其和這樣一個惡心男人上床,她寧可死溲!


    ……


    2月還沒過完,山裏的風冷的很。


    顧妤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麽跑出來的,她隻記得混亂之中,那把剪刀刺中的正是瘸腿男人的肚子恧。


    她不知道男人是死是活,她也已經顧及不上了。


    就算他死了,坐牢也比留在這裏強。


    夜黑風高,這裏要比顧妤想象的黑的多,原本沒有月亮的晚上,家家早早就熄了燈,山村裏夜晚幾乎也沒什麽活動,吃過了晚飯,基本也都睡下了。


    顧妤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過無數個小水坑,前幾天下過雨後,村裏的小路上全是淤泥。


    她沒有目標,一直順著小道往裏跑。她更不敢喊,因為她清楚,買賣人口已經是這村子裏繁衍人口的唯一出路,沒人會願意幫她逃出這裏。


    咬著牙,顧不上細小的樹枝劃破她的腳踝。


    很快,她聽到了身後追趕而來的聲音。


    有幾個手電筒的光線正射過來,顧妤躲開了光柱似的光線,躲在一個幹草堆之後。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順著射過來的手電筒光亮,顧妤幾乎已經看到了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是個斷崖,多深目前她猜測不到,但是從對麵黑壓壓的群山對比來看,她也知道一定不會太淺。


    幹草堆不足一人高,顧妤彎著腰往後退。


    不遠處已經有人的聲音響起:“過去幾個人先去看看有沒有躲到幹草堆後麵,再過去兩個人去斷崖那看一眼,別是掉下去摔死了,摔死可就浪費了,瘸老二花了不少錢呢!”


    顧妤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她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盡量不發出半點聲音來。


    她知道她一旦被人發現帶迴去,那麽等待她的絕不是和那個男人上床那麽簡單,怕是有的苦吃了。


    想著,她轉身朝著朝著幹草堆後麵摸去。


    除了一個低矮的土牆外,裏麵好像是個菜園。


    不過菜是肯定沒有了,倒是有個低矮的茅棚。


    顧妤顧不了那麽多了,悄悄的爬過矮牆,就朝著不遠處的茅棚裏摸去。


    茅棚子附近荒蕪的很,像是許久也沒人管過,雜草都有半人多高。


    顧妤彎腰靠在茅棚上,草縫隙裏看著不遠處有亮光,那些男人們正在草堆裏翻找。


    顧妤哆嗦著靠在茅棚上大口的喘著氣,她十分清楚,那些人搜完了山崖就會掉頭再往這邊尋找,這裏她也不能久留。


    可四邊已經沒了路,而且月亮也很快從烏雲裏露了出來,原本漆黑的環境,瞬間又多了幾分光亮,她更是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們的聲音都集中在斷崖的那一頭,打著手電應該是往山下看,也偶爾會有幾道亮光掃射過來,顧妤不敢輕舉妄動。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目光警惕的盯著山崖的那一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覺得身後正有什麽東西在拽她的衣服。


    感受到身後的力量越來越大,顧妤的寒毛幾乎都立了起來。


    她小的時候沒少和韓程程看那些地攤上淘來的一本本小說,有很多都是記錄著山村裏發生的鬼故事,驚悚嚇人。


    她不敢迴頭,卻也不敢大聲的叫喊,衣服被人死死的拽著,她隻能閉著眼往後去摸。


    很快,她摸到了一隻幹癟且冰涼刺骨的手。


    這種從身後傳來的驚嚇,遠不如親眼看到的更讓人踏實。


    顧妤一把將那隻手甩開,迅速的轉過頭來。


    黑暗中,一張模糊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正出現在她的眼前,一雙大的嚇人的眼睛正盯著她,


    她退開了一步,癱坐在了草叢裏,差點尖叫出聲。


    可這聲尖叫還沒等喊出口,她就被黑暗突然伸出的手再次一把拽住。


    顧妤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涼意,她拚了命的想後躲。


    “救我……”


    茅棚裏突然傳出來的聲音,讓顧妤停住了掙紮。


    聲音是來自一個女人,異常的孱弱。


    顧妤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裏麵果然是個女人。


    茅棚雖然沒有普通房屋那麽高,卻也有一米多高,不像是人住的屋子,倒像是用來圈養動物的草棚,因為裏麵時不時會有一陣陣惡臭傳出來。


    顧妤的手臂被女人緊緊的拽著,不肯鬆開。


    顧妤的冷汗已經從眉間流了下來,看得出茅棚是有柵欄的,否則那裏麵的人不可能隻露出一雙手臂來。


    顧妤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她是人是鬼,她慌亂中壓低聲音說道:“我是被拐賣到這裏來的,不要說救你,現在我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是問題。”


    女人顯然聽明白了她說的話,鬆開了一隻手後,她快速的從裏麵遞出了一塊破布出來塞到顧妤手中。


    做完了這一切,她伸出手臂朝著剛剛顧妤躲過的幹草堆的方向指了指。


    顧妤一瞬間明白了女人的用意,她胡亂的點了點頭,轉身就順著土牆幾乎是爬向了幹草堆。


    顧妤快速的躲了進去,又輕手輕腳的將幾捧幹草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還沒等這一切做好,她便看見茅棚那邊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果然,男人們聽到了那邊的動靜,拿著手電筒快速的往那邊跑去,反倒顧妤這邊沒人關注了。


    顧妤快速的將幹草鋪蓋在自己的身上,透過縫隙朝著那邊看去。


    男人們手腳利索的翻過矮牆,直奔茅棚。


    茅棚前,他們停住了腳,在草稞子裏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最後,還是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男人說道:“剛從的聲音沒準是孟老二家的瘋子弄出來的,算了,這裏也藏不住人,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放心,她跑不了!”


    男人們紛紛點頭應了,繞過幹草堆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顧妤在裏麵躲了大約10幾分鍾,還是覺得先出來再說。


    因為村子不大,那群男人沒準很快就會重新再搜查一遍,那麽自己真的就是無路可躲了。


    顧妤將那塊破布塞進了外衣的口袋裏,迴頭朝著茅棚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明白,那群男人口中的‘瘋子’一定是想幫她逃出去。


    收迴目光,顧妤朝著相反的方向一直的跑。


    月亮越來越黯了,除了身側一直伴隨著自己的影子,她幾乎什麽也看不到。


    不遠處就是進山的一條小路。


    顧妤管不了那麽多,先躲到山裏去或許還有條活路,否則就隻能被他們找迴去,被那個瘸腿男人囚禁在那所小毛坯房裏做一輩子的姓奴,就好比她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可她卻異常的堅定。


    無數的山石和樹杈刮的她的腳踝處都是傷。


    她甚至已經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摔了多少次跤,林子越走越深,早就沒有了路,可她依舊不敢停下來,那些男人若是追過來,他們遠比自己要了解這裏的山路。


    腳下打滑,顧妤的膝蓋跪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刮起了大風,頭頂處不時有雨點砸了下來。


    顧妤停了下來,臉色慘白。


    如果這裏要是再下上一場大雨,就算那些男人追不上來,她恐怕也隻有死路一條。


    從小到大,顧妤從沒有向現在這麽絕望過。


    可絕望過後,她反倒輕鬆了,她腦子裏都是自己母親去世時的模樣。她或許沒多久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顧妤不想跑了,也跑不動了,她前麵就是個斜坡,若是被人他們趕上來,她就跳下去,反正怎麽都是死,到這一刻她反倒不那麽怕了。


    找了個雨小的地方坐了下來,原本還有些熱的她,很快,身上的溫度也被雨水一點點帶走。


    感受到了周圍的寒冷,顧妤抱著膝蓋縮成了一團,雨也越來越大了。


    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流到臉上,她已經有些睜不開眼。


    身後不遠處就是一顆大樹,她想靠過去休息一會兒,那裏被樹葉遮擋,雨勢相對也能小一些。


    顧妤往後挪了挪,手掌下一片滑膩的涼意傳過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露出的腳踝上猛的一陣刺痛。


    顧妤尖叫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按到了什麽。


    那種滑膩冰涼的觸感,除了是蛇,她想不到其它。


    她拚了命的往後退,直到背脊靠上了樹幹,腳踝上火燒火燎的痛感傳來,讓她想起了送她進山來的那個大叔的話。


    大叔說過,這山裏到處是野獸毒蛇,她是走不出去的。


    顧妤下意識的按住腳踝,用力的將血擠出去。


    黑暗裏,她看不清傷口的樣子,擠完了血水,她將自己的內衣解了下來,狠狠的係在了腳腕以上。


    她不確定這蛇有毒沒毒,但是她折騰了這麽久,除了傷口處的麻脹感除外,身上倒也沒什麽感覺了。


    ……


    雨幾乎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稍稍的小了一點。


    顧妤趴在草叢裏,幾乎失去了感覺,除了眼皮還聽使喚意外,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進了她的嘴裏,味道已經嚐不出來了,太累了。


    她知道,也許自己閉上了眼睛後,就再也睜不開,可她連最後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她甚至開始出現幻覺。


    如夢似幻的虛鏡裏,她看見厲紹憬來了,他陰沉著臉,似乎很生氣,口中好像在說:“不是讓你迴英國去嗎?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


    顧妤笑了,伸出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嘴唇嗡動:“臨死前還能看見你真好,有你我就不怕了……”


    厲紹憬緊緊的抱著她,耳邊卻聽不清顧妤在說些什麽。


    他一遍遍喊著顧妤的名字,顧妤癱在他的懷抱裏,再也沒有了反應。


    ——————


    顧妤睜開眼的時候,目光呆滯了很久,眼珠才會轉動。


    她好像在一輛車裏,身上暖暖的靠在什麽人的懷裏,被擁的很緊。


    她目光所及之處是車窗外那片熟悉的小村子。


    小村子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不少的持槍武警把守。


    武警的黑色的防彈背心上印著白色的漢字她很熟悉……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她舅舅來了……


    當厲紹憬反應過來懷裏的顧妤已經醒來時,他低下頭輕輕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可顧妤的眼睛卻沒有任何焦距,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唿喚聲,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


    顧妤再次醒來時,周圍是一片潔白的環境。


    消毒水味道充溢進鼻腔,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下了。


    轉過頭看著手臂上埋著針,液體正一點點的被輸入血管,四肢的感覺在一點點的恢複。


    窗邊背對著自己站著個什麽人,迎著光,她看不清楚。


    “是的,警方已經介入調查……顧妤現在沒事,請放心……”男人站在窗口,正在給誰打著電話。


    顧妤彎起了嘴角,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聽得出,那是厲紹憬的聲音……


    厲紹憬打完了電話,轉過身來。在發現顧妤正在盯著他看時,明顯的一怔。


    走到床前,他坐了下來,聲音難得的溫柔:“睡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顧妤沒迴答,眼波流轉的望著他,許久不語。


    厲紹憬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終於鬆了口氣:“總算不燒了。“


    顧妤吃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厲紹憬沒攔著她,反倒從病床腳下抽了一個靠枕出來,彎下腰幫忙放在了她的身後。


    還沒等厲紹憬直起腰來,就已經被顧妤一把抱住。


    顧妤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手臂上的針頭早已經刺破血管,血液倒流迴透明的軟管中。


    顧妤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嗚嗚的哭,就算手臂上疼,她也不舍得鬆手。


    厲紹憬彎著腰,被顧妤抱著,這一次他沒有躲,由著她。


    “你別再趕我走,我不想走,一點都不想,求你了……”


    厲紹憬的身子僵住,顧妤的眼淚順著他的頸窩流下,浸濕了他的領口。


    他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語氣沉重的說道:“好,我不趕你走,別怕……”


    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仿佛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


    嚴複趕過來時,西裝的扣子都沒來得及扣好,領帶也有些鬆散。


    當他看到病房裏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時,他停住了腳,心在一點點下沉。


    ——————


    韓敘趕過來時,顧妤已經重新又睡下了。


    看著顧妤瘦了一圈,韓敘臉上的表情一直變幻莫測。


    厲紹憬的疲憊盡然寫在臉上,除了有些發黑的眼圈外,下巴上也冒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


    他帶著韓敘出了病房,兩個人站在吸煙區,都低頭點了煙。


    厲紹憬的襯衫皺了,領口處是一塊被眼淚浸濕過的痕跡,看在韓敘眼裏,多少有些刺目。


    韓敘吸了口煙,緩慢吐出後,才開口說道:“警方怎麽說?”


    厲紹憬頭也沒抬,淡淡道:“已經在跟進,具體的情況我還不清楚。”


    韓敘點了點頭:“我不會放過他們!”


    厲紹憬抬起頭,錯愕的盯著韓敘。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韓敘的脾氣他自然了解,雖然平日裏看著溫溫潤潤,可發起狠裏,手段比誰都黑。


    看著厲紹憬頗有些擔憂的眼神,韓敘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紹憬,其他的事讓給我來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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