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寶噗嗤笑的前俯後仰,阿芙不是不知楚崢身份,偏嘴上“喂喂喂”的,既沒名諱也沒尊稱。


    小丫頭不把什麽王侯將相放在眼裏,不是訕弄不屑,而是,她腦海裏壓根不存在低人一等的畢恭畢敬。


    倒也是個新鮮的。


    所以燕岐挑眉支額,饒有興致。


    “此乃刁民。”楚錚眼角抽搐,活生生的刁民。


    “刁民怎麽了?!”小姑娘不示弱,“嫌我粗俗,有本事,你下車自個兒走去!”


    七殿下瞠目結舌,秀才遇到兵,簡直——簡直不可理喻,這是他的馬車,哪有主人被客人趕的道理。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他碎碎念著揉了揉發紅的耳朵。


    阿芙呢,哼聲抓起鬆糕往嘴裏塞還給了楚錚一個大白眼,什麽小殿下七皇子的,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與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沒任何不同嘛。


    裴兮寶和燕岐對望眼不由發笑,難得京城裏還有這麽一股“不畏強權的清流”。


    臨近偃首山腳便能瞧見嚴牧帶著兵馬司的人正在嚴加盤查。


    那廝一瞧見鎮軍侯府的馬車,眉開眼笑:“七殿下、小侯爺!”青年人眼睛裏滿是敬慕的星星。


    裴兮寶還沒掀簾,阿芙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探出頭:“這兒就是偃首山?我瞧著還比不上阿爹住的十裏源。”她眼睛裏也是光。


    看新鮮的光。


    周圍熙熙攘攘,文臣武將世家貴胄,無不是錦衣華服、環佩琳琅,名門貴女們互相寒暄談笑,好一番春日盛世。


    “嚴家哥哥,辛苦了。”裴兮寶抓迴不安分的阿芙。


    嚴牧靦腆一笑,寶小姐說話好聽,嘴兒又甜,光是瞧著都開心:“不辛苦不辛苦……”他看到那被按著腦袋的小丫頭,銀鈴輕響,腰掛彩綢,他恍然驚唿,“哎喲,這位、這位是阿芙姑娘嗎?!”


    哎?


    阿芙一愣:“你認得我?”


    嚴牧捏緊了長劍笑道:“李小將軍三年前在戰場上受了箭傷,每年冬日複發疼的錐心刺骨,前幾日去了趟渝和醫館說起有位阿芙姑娘妙手迴春,幾貼藥膏下去,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都能跑上五裏路,想必是您!”


    少女來自偏地,五官玲瓏深邃不同於大昭腹地的姑娘,最喜彩綢傍身、銀鈴簪發。


    別說兵馬司知道,就連外營的兵卒都聽說了,李將軍對於宣傳阿芙大夫那是不遺餘力。


    嚴牧一眼就認出來了。


    阿芙樂的直拍手“好好好!好眼光!”


    嘚瑟。


    一路上沒好氣的楚崢白了眼。


    女眷營於山腰正東臨著轉道,不遠是羽林軍的護衛兩營,再往南便是群臣休憩之地,正後為天子宿營,今兒個偃首山麓鬧騰的百鳥難寂。


    紮營修整直到夜半才漸漸安寧下來。


    裴兮寶和阿芙宿在一個營帳,“風餐露宿”對她來說不是頭一迴,以前和燕岐遇難時也沒少折騰,卻鮮有這般悠哉悠哉的賞星河明月。


    阿芙鋪好被褥,剝起了橘子:“我還沒狩過獵,阿爹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唔,小動物也一樣。”


    裴兮寶眨眨眼就從桌下摸出個食盒,蓋子一掀,竟是盤燜煮酥爛的兔頭!


    “桂角巷的紅燒兔頭,人間美味。”裴兮寶已經開始流口水了,辣而不燥,鮮而不腥,五香濃鬱,叫人食指大動。


    阿芙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小姑娘一口吃下一個兔頭,哢,上下顎被掰開,她還愣著神,嘴裏就塞進了腮肉。


    “如何?”她托著臉頰笑吟吟,豬蹄腦花、肺片毛肚……這才是美食之道嘛。


    片刻,阿芙滿嘴醬,捏著兔頭:“嗬嗬,真香!”


    果然是逃不掉的鐵律。


    帳外落下清晰的腳步停頓在前:“裴小姐。”聲音寥寥。


    石竹站的畢恭畢敬,手裏挎著兩個食盒。


    “侯爺吩咐送來給您。”眼角餘光裏多少有些嫌棄卻又不得不領命照辦的別扭。


    “又有好吃的?”阿芙動作賊快,搶著把食盒打開,不得了,各色糕點甜品還有兩大罐酥調杏油。


    都是裴兮寶平日愛吃的。


    估摸著燕岐是怕她晚上鬧著性子想要吃零嘴宵食,這才命石竹送來。


    阿芙的兔頭啃了一半,眼底裏不免生著羨慕:“哎呀,我那笨阿爹怎麽就沒給多生幾個,我也想要這般貼心的兄長。”


    衣食住行打點的妥妥帖帖。


    裴兮寶心裏歡喜的很,嘴上還哼哼著聲:“燕岐不撇著性子欺負我,就知足了。”她將酥調杏油推到阿芙麵前,“喏,我有的,少不了你。”


    自打她幡然醒悟,可沒少受金大腿的“打壓”。


    阿芙咕咚咕咚抱著銀盞喝了個精光,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陣陣哄鬧,她掀簾一瞧,燈火不熄,似不少人正在群聚。


    “那是誰的營帳?”


    “邑寧郡主。”裴兮寶不用看也知,小郡主雖驕揚跋扈卻是京城裏的馴馬高手,名門女多善騎射,都以與之交好為榮。


    “楚嘉澄?那是邑湘王的女兒,我阿爹說,邑湘王為了皇帝死了兩個兒子,皇帝老子虧欠著呢。”


    “你爹知道的可真多。”裴兮寶有些訝異。


    阿芙得意洋洋的嚼著鬆糕:“我阿爹年輕時遊曆五湖,學的一手好醫術,自然也成了不少王孫權貴的座上賓。”


    “那,你們如今住在十裏源?”裴兮寶記得上山時她提了一嘴。


    “對,我娘喜歡芙蓉花,我爹就開了一大園子,我娘去世後他居在深雲很少再下山了,他說他不喜歡那些達官顯貴,一個個都是青麵獠牙的,可我出來一瞧,不都是人模人樣……”


    阿芙沒明白個透徹,敲了敲腦門。


    裴兮寶暗中一笑,當然,青麵獠牙是人心,而非麵目,想來阿芙的父親也體會過人間倉皇、冷暖自知。


    她伸個懶腰招唿著阿芙趕緊上榻休息,明兒個才是熱鬧的開場。


    第二日天未明,整個營地都哄鬧起來,待梳洗整裝完畢,已辰時三刻。


    九五之尊一馬當先,道,偃首山中有一雄鹿,白毛紅角稀有罕見,誰若是萬幸獵中了稀奇物,賞!


    賞什麽?


    賞他一個心想事成!


    眾人聞言皆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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