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鍾對天幕下的所有人釋放了廣域心智引導。


    所以,一切都會逐漸往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沒有神通和擾動力的普通人將會在一瞬間被操縱,所以地表駐留部隊跟幾把瞎了一樣,完全瞎打一氣。而最開始還能夠執行救援職能的煉金階本地抗爭者,逐漸也會把市民看成畸變體,加入到這一場混亂中。這就導致真正的低階畸變體沒人管,其聚集所產生的畸變輻射波動越來越大,幾乎真的開始進入階段化畸變浪潮了。


    說起來,肖鍾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迦南是如何實現對畸變體的隔離運輸和投放。更何況,沒有真正的畸變原主就爆發的畸變簡直聞所未聞,畸變體和畸變浪潮原本應該是衍生物和母體之間的關係,沒有畸變原主,單靠畸變體聚集就想引發畸變浪潮,邏輯上就像先把嬰兒掏出來,再讓他把母體變出來一樣吊詭。這波要是讓他們搞成了,幾乎可以說顛覆了主流研究對畸變的認知。


    然而,迦南所屬,飄在天上的武裝星,自從護城天幕打開後,就一直沒了動靜。這個天幕其實是單向的,從外部是可以進來的。但是迦南既不老老實實按照計劃來,也不再對場內投放畸變體,仿佛就等著看戲一般。


    說起來,這些低階畸變體,到底是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如今,整個由【無我慈悲之心】所籠罩的天幕囚籠下,隻有禪師一個人是清醒的。他作為陣心,【無我慈悲之心】絕對無敵的效果是和他共享的。所以他不但在持續時間結束之前無法收到任何傷害,連心智操縱都不會有效果。甚至想肖鍾這樣極端強力的曲率階心智操縱者,幾乎可以稱之為移動天災的抗爭者來了,對這一件傳說結晶的效果也無可奈何。


    這件傳說結晶最早是因為什麽事件,如何出現的,如今已不太說得清楚。隻是這個結晶的威能太強,同時又對使用者幾乎沒有什麽負擔,所以其在第一任使用者因為某事去世之後,就一直由人保機關保有。這件結晶的麻煩之處就在於,他對於使用者有一套隻有他自己搞得懂的遴選標準,對不被認可的使用者來說,他就是一串平平無奇的手串。曾有人做過實驗,佩戴【無我慈悲之心】約五十年之久,然而始終未能獲得認可。隻能說這串手串可能不管受到什麽樣的衝擊都絕不會損壞,但卻無法激發其威能。


    作為被命名為【無我慈悲之心】的傳說結晶,其對使用者的挑剔卻到了一種幾乎費解與傲慢的地步,這不得不說十分令人唏噓。


    禪師以前還在畸變前線戰區服役的時候,就用過一次這個護城天幕。那一次是畸變浪潮中心突然完成了一次聚合,誕生了一個高階畸變體,其誕生宣告直接衝破了那顆行星上80%的人保機關戰區基地,而禪師的【無我慈悲之心】以及另一個基地的【絕對僥幸偏轉】保證了最後的反擊陣線,和一部分幸存抗爭者的存活。


    但是,那一次戰役,禪師不得不放棄了所有曾與自己同小隊,甚至不久前對自己有救命大恩的前線抗爭者,甚至在他們踏入庇護範圍一步之遙前封閉了護城天幕。這一事件對其內心的衝擊直接導致了其退役,而【無我慈悲之心】因為沒有下一位繼任者,便一直跟隨禪師。隻是禪師自己按規章,並沒有私自動用其威能的權利。畢竟,這種絕對無敵的防禦一共隻有10次,而用一次這麽大範圍的護城天幕一次就要消耗兩次機會。原本禪師的手串上還有5顆亮珠,這次用完,就隻剩3顆了。


    肖鍾現在迴想起來了,當時自己之所以活了下來,就是因為被第一波宣告衝擊拍飛之後,落進了當時的護城天幕範圍裏。這麽說來,這裏還有個老熟人。隻不過,當年每個戰區都有無數人,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從未曾謀麵。


    極其罕見的,肖鍾臉上露出了某種混雜著懷念,無奈的複雜表情,而他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對護城天幕陣心的衝擊是絕對不會有效果的。而且說不定對方能夠免疫自己的心智操控,那麽自己衝過去對一個一定能夠保證存活,傳遞信息,現在幾乎相當於攝像頭一樣的存在露臉,那和自殺自首沒有任何區別。


    整趟旅行,從無明星的星港到整個舊出市的監控係統,他都有人提供技術支持,沒有留下過痕跡。現在還是有一線希望,他能夠全身而退的。所以,還是要求穩,不能在這最後功虧一簣。


    陳淨雲剛剛從撞擊的昏迷中醒來,躺在廢墟裏,左臂傳來一陣劇痛。此時周遭的環境已經徹底變了樣,到處都是火光,爆炸,衝擊,地表駐留部隊的廣播和到處人群的哀嚎哭喊混雜在一起,陳淨雲感到無比茫然,幾乎以為置身地獄。


    左臂尖銳的劇痛將她喚醒,她下意識低頭去看,果然是骨折了。沒有關節的部位呈現出了一種青紫腫脹的l型,斷地還很徹底。


    陳淨雲正想喚起神通,總之先治好再說,一片陰影卻突然投射在她身上。她本能地打了個寒戰,一轉頭,卻看見是肖鍾,就站在她身前,


    “舅舅,你剛剛去哪兒了?這都怎麽了……你受傷了嗎?我給你治一下……”陳淨雲鬆了口氣,右手上開始凝聚起一團綠色的液態生命力,掙紮著想要起身。


    然而,肖鍾卻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製止了她的行動。


    “……舅舅?你幹嘛?你抓的我好疼……”陳淨雲一驚,右手腕被抓地傳來陣陣刺痛,她疼的眉頭一皺,疑惑地看向肖鍾。


    “什麽舅舅?”肖鍾沒有表情,直視著陳淨雲的眼睛。


    “……什麽?”陳淨雲愣住了,周身的疼痛突然開始變得飄忽,思維也逐漸運轉停滯,她逐漸喪失了集中力。


    “你被你的管家背叛,他們想瞞著你的父親除掉你,記得嗎?”肖鍾緩緩說著,慢慢蹲下身。


    “林楠大小姐。“


    陳淨雲的雙眼開始劇烈震顫,幾乎睜著眼進入了快速眼動期。她的人格和自我認知正在被肖鍾強製重寫,時間緊迫,這個過程哪怕會很粗糙,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我是……林楠大小姐?“


    “對。你是艾瑞兒·林楠。你是從武裝星上下來遊玩的大小姐,你還記得,你長什麽樣子嗎?”肖鍾輕聲引導,伸手撫上了陳淨雲的臉龐。


    “我是……”陳淨雲喃喃著,她的皮膚,乃至身上的服飾都開始如同水紋一般波動,逐漸向著她記憶裏,艾瑞兒林楠的摸樣靠攏。


    “對…對,就是這樣,眼睛再高一點,眼角再吊一些,嘴唇再薄一些……“肖鍾兩隻手在陳淨雲臉上,如同捏粘土一般撫摸著,輔助她完成自我重塑的外殼。肖鍾能夠通過修改他人的認知,再借由他人自身的力量增幅,一定程度修改現實。而純靠陳淨雲煉金階的位階,無法做到在容貌上如此大的變動,這裏是肖鍾介入,提供了大量擾動力作為能源於暗示工具。


    最終,艾瑞兒·林楠,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然而,陳淨雲複現了她的記憶,卻連衣服也一起複現了。在這個場合,這套完好,華貴的禮服卻顯得太過不真實。


    於是肖鍾伸手,暴力撕扯了一番。將那件裙子扯破,將艾瑞兒穿著的褲襪撕破,甚至將其內著都弄髒,撕扯一番,報露在外。


    而原本仿佛無知無覺的陳淨雲,現在才悠悠醒轉。她瞳孔逐漸聚焦,張了張嘴,又看了看自己的慘狀,和傳來劇痛的左臂,癟了癟嘴發出了慘叫。


    那是艾瑞兒·林楠的聲音。


    “啊啊啊啊!!!!!!!這是怎麽迴事!!你是誰!!我為什麽會這樣!!!!!“那聲音充滿疑惑,充滿怒火,充滿某種幾乎溢出的無理傲慢。


    自己那個溫柔,有些小心機但是很禮貌的侄女,現在頂著這張臉,掙紮著露出如此醜態,這讓肖鍾不禁感到某種有些錯亂的趣味。然而他深知時間緊迫,迅速收斂了心思。


    “啊!!!!!好痛,好痛呀!!!“陳淨雲,或者說,現在是艾瑞兒·林楠,還在掙紮,翻滾,慘叫著。她突然似乎意識到了眼前這個男人和這一切的相關性,幾乎仇恨地瞪視著他,對著他發出嘶吼:


    “混蛋!!你就這麽看著嗎!!!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快帶我去醫院!!“


    “大小姐,這實在是我的失職。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將您帶離這裏,請您跟我來,我們盡快聯係上您的管家吧。“肖鍾對著艾瑞兒低下頭,露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樣,用慚愧而誠懇的語氣向艾瑞兒說著話。


    “我的,管家?“艾瑞兒似乎有一瞬間的茫然,肖鍾知道,陳淨雲對艾瑞兒所建立的印象實在太少,剛剛那一番精妙絕倫的蠻橫表現,估計是艾瑞兒和陳淨雲相見時所表現出的,所以陳淨雲才能學的如此自然。而現在,涉及到陳淨雲根本不知道的背景,這個”艾瑞兒“自然也不知道。


    “對,您不用擔心,跟著我就好了。“肖鍾對著艾瑞兒笑了笑,將其攔腰抱起,無視其斷臂受到振動的憤怒唿痛和掙紮,向著挑好的地點衝去。


    這周圍實在是太過混亂,太過血腥氣衝天了。廉衝殺人的方式是最徹底,也最駭人聽聞的。受到【空想炸裂】正麵衝擊的普通民眾將徹底屍骨無存,變成碎塊或者血漿撒地到處都是。廉衝每殺過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就如同被巨人踩過一腳一般,到處都是猩紅色的,一如之前碎片裏老頭一人屠滅百萬軍後的草原。


    而這,就是李青籬等人出了碎片,所看到的景象。


    到處都是戰火,滿眼都是血漿,城市化為廢墟,而廢墟中有一個身影正飛速執行著殺戮,不管隨手炸碎多少人,始終不為所動。


    那是廉衝。


    而突然暴露在物理現實的李青籬眾人,也幾乎是一瞬間,就開始感到眼前所見之景象的不穩定,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往腦海裏鑽,強行修改認知與感知。


    僅是一瞬間,曲率階的神通就覆蓋下來,將所有人拖入了平等的危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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