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微生磬搖搖頭,“反正不是什麽好話就是了。”


    “這是真得罪狠了,”左星然哈哈大笑起來,“尊上真乃奇人也!”


    微生磬抿著嘴不說話,心裏卻已經把人翻來覆去罵了八百遍,選他還不如顧影自憐呢!起碼不會說這種混賬話來惹她生氣。


    “別人對上師父都是戰戰兢兢的,就你敢三天兩頭跟尊上慪氣,尊上也是真的縱著你,”霓漫天無奈地搖搖頭,心裏對微生磬湧起由衷的羨慕來:


    驕傲恣意如她也不敢忤逆自己的師父,偏是這個麵上老實的人敢三天兩頭的鬧,除了自己實力地位超然外尊上縱容著也是她的一大底氣。


    微生磬不置可否,白子畫這人真是個抖m,她都鬧成這樣了還以為她是耍小孩子脾氣,好聲好氣地縱容著她,也難怪妖神花千骨要沉溺淪陷了。


    可她到底不是妖神,白子畫的縱容她不僅不會淪陷還要一步一步試探他的底線,她倒要看看白子畫的底線在哪裏。


    放風箏麽,就是要拉繩子的,隻不過她現在拉得快了些罷了,但這也是“風箏”默許的,那她就無需顧慮太多了,隻管拉著便是。


    “有什麽事情說開就好,師徒兩個總不能慪一輩子氣吧?”霓漫天好聲好氣地勸著微生磬,跟師父鬧掰了可不是什麽好下場呢!


    “嗯,我曉得了,”微生磬也聽勸,點頭應下,但是要什麽時候實踐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典型的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師父,這會兒長留大殿的賓客估計都走光了,”雲萱提醒道,她早就知道了師父大概的計劃,長留大殿前的石階是需要用到的,現在賓客散盡了自然就可以用了。


    “行,”微生磬點點頭起身往長留大殿的方向走去,雲萱、霓漫天和左星然跟在她身後一起往長留大殿去。


    躲在暗處的白子畫思忖了幾息後也跟上了他們,少儀原師門的拜師儀式他也有些好奇。


    四人到了長留大殿前才發現來的不止他們幾個人,世尊摩嚴、儒尊笙蕭默、火夕、舞青蘿、落十一、朔風、花千骨帶著新鮮出爐的徒弟幽若也站在了大殿前,五上仙裏的無垢上仙也沒有走,跟在他們身後的白子畫也走了出來。


    “都來齊了這是,”微生磬低聲同自己說了一句,隨後讓身後的霓漫天和左星然都到大殿上去,自己則和雲萱一起站在了殿下的石台上。


    微生磬身上還算鮮豔的衣裳換成了一身黑沉沉的道袍,銀線在胸口、衣角、下擺等重點位置上繡著繁複的花紋;


    三千青絲被銀冠全部盤起;腰間懸掛著她的佩劍長相憶和弟子玉牌;一手拄著一把拂塵,眉間的劍紋熠熠生輝。


    地上跪著的雲萱同她一般穿了一身黑色的道袍,隻是三千青絲全然垂下,那張絕美的臉龐也在這些青絲的掩映下顯得神秘莫測。


    微生磬身旁飄起了三頂不同材質的冠,她口中念著加冠禮的祝詞,一共給她加了三次冠這才算完成了一半。


    三次加冠後,雲萱頭頂上是同微生磬一樣的銀冠,長發柔順的被銀冠固定在頭上,整個人看著端方持重,很有天之驕子的派頭。


    “賜爾嘉名——‘靜生’,天生四時,地生萬物。天下有民,仁聖牧 之。故春道生,萬物榮;夏道長,萬物成;秋道斂,萬物盈;冬道藏,萬物靜。冬去春來,萬物生長,故名之曰‘靜生’。”


    微生磬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和煦輕盈的風吹拂過:


    “再賜爾道號:廣成子,禮成!”說完就將地上跪著的雲萱扶起來,冠禮成了自然就算成年了,還剩下一個拜師禮就真正算禮成了。


    眾人滿以為這就算禮成了,沒想到微生磬拉著雲萱拾級而下,千餘級石階讓她找到了地方,她站在一階上同雲萱不知說了些什麽,二人很快達成共識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微生磬一直往上走,雲萱則一直走到這一段階梯的第一階上。


    過了一會兒,微生磬手裏舉著一盞爬滿綠鏽的蓮花燈從最上麵一階往下走去,花心裏一團金色火焰熊熊燃燒著;雲萱手裏也握著一盞黃銅蓮花燈,花心裏空空如也。


    “她們這是在幹什麽?”幽若臉上盡是不解之色,不知道二人手裏各舉著一盞燈在石階上朝著對方走來是要幹什麽。


    “她們手裏的是飄渺劍宗的魂燈,這應該是命火交接,”左星然沉聲解釋道,他作為下一任仙首自然要對仙盟各派的傳統有所了解,現在看二人這一番動作他便猜到了。


    “魂燈?”霓漫天失聲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作用,但從名字上看似乎很重要,下一瞬左星然便肯定了她的猜測。


    “對,跟驗生石一個原理,不同門派對弟子身份證明的東西也不一樣,除了點魂燈還會製作靈牌什麽的,”左星然看著眼前的景象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石階兩旁的石製宮燈裏透出隱隱的燭火來,暖黃色的光芒將冷色調的漢白玉照的暖融融的。


    天穹上閃爍著無數的星子,像是人間的投影。


    微生磬手裏的那一豆火苗在舒展的青銅蓮瓣包裹下搖曳著,她走到第二百五十五階上便停下了,雲萱則舉著自己的魂燈堅定地往微生磬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旁觀看的眾人此刻都說不出話來,他們被眼前簡陋卻含義重大的儀式給震驚了。


    怎麽去形容呢?微生磬手裏舉著一團火焰,在浩渺無垠的天幕下顯得這樣渺小無依,微生磬站在天地間也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可當師徒二人在石階上相遇的時候,微生磬手中的那一豆燈火將二人的眼睛照的很亮,比天空中任何一顆星辰都要璀璨。


    微生磬魂燈輕倒,雲萱拿著自己的魂燈去接引,很快,她那空空如也的燈芯也跟著燃燒起來。


    冰冷空蕩的黃銅蓮花裏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灼灼烈火,那是傳承,是希望,是星火燎原。


    璀璨繁星下、眾人見證中,她拿著自己的魂燈點亮了另一盞燈,將自己不多的光明傳承給另一個人,從此二人的名字會放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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