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磬做糕點的速度不快,相反還有點與她急躁性格不符的耐心,劍修出身讓她除了能自如控製劍外還能和團不錯的麵。


    蓮蓉餡花了她好一番功夫,也幸好有雲萱在一旁幫忙,否則按照她的蝸牛速度怕是得做到晚上去才有得吃。


    微生磬自如地挖了蓮蓉餡填入糕點外皮中,團吧團吧丟到了一旁,隻等著下鍋蒸了。其實她還想做個水晶外皮的糕點,可惜外皮配比記得不大清楚了,不然還有得折騰。


    “師父,這麽做出來的蓮蓉糕好吃嗎?”雲萱一邊包著,一邊抬頭問道。


    她還沒有親手嚐試過做糕點呢,以前在凡間曆練的時候吃的都是別人做好的,也不知道自己親手做的會不會好吃。


    “不知道,”微生磬頭也不抬,她自己都沒怎麽下過廚,哪裏知道自己做的糕點水平如何?


    “那您還邀請師祖來品嚐?”雲萱壓低了聲音,滿是不可置信。她還以為師父這麽邀請是水平不錯呢,沒想到根本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為師客氣客氣而已,你師祖既然應下了那就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有什麽可慌的?”


    微生磬本人淡定至極,既然白子畫敢答應那可就得做好承受隨口答應的下場,畢竟她微生磬可不是花千骨,可沒有一手亮眼的好廚藝。


    雲萱強笑幾聲,心裏為白子畫默哀,希望對方能對她師父的手藝有一個清晰的認知。收了這麽一個徒弟真的很看運氣啊!


    微生磬做好最後一個蓮蓉糕,將那些半成品碼得整整齊齊上了蒸籠,底下加柴大火蒸著。


    做完這些微生磬也沒有閑下來,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截白嫩的藕來,清洗幹淨後削皮將糯米塞了進去,那糯米裏加了豆沙,看著顏色暗沉了些。


    鍋裏放了紅糖、冰糖、桂花、紅棗和水,釀好的藕被竹簽紮著頭部堵好,放入鍋中大火煮起來。


    接下來就是等了,微生磬一邊分出一部分心神來看著灶前,一邊拿出舞青蘿送她的話本來看。


    “師父您還會做糯米藕呢?”雲萱讓微生磬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給震得一愣一愣的,果然她師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嘴上說自己不會實際上明明很會嘛。


    “嗯,這個算做的比較好的了,”微生磬點點頭,翻了一頁話本,“總不好讓你師祖沒得吃吧?那也太不道德了。”


    雖說是拿白子畫當小白鼠,到底舍不得對方真的就隻做小白鼠,還是要給對方點甜頭的,不然這也太沒人性了。


    微生磬翻頁的動作頓了一下,心道自己可真是越活越迴去了,居然還迴憶起人性來了,果然跟在這麽一個一心為天下蒼生的仙人身邊,自己已經丟失多年的道德感都高了不少。


    她不自覺地嗤笑了一聲,一下驚動了一旁的雲萱,對方看著她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看一尊玻璃娃娃。


    “我沒事,”微生磬朝她笑笑,藥都有在好好吃,她還沒犯病。


    嗜睡型抑鬱症、雙相情感障礙、焦慮,還有什麽?


    微生磬一手撐著頭,一邊迴想著前前世醫生的話,好像就這些了,再多的也記不起來了。


    嘖,這些破病的並發症可真麻煩,但凡幹預得再晚些估計她得人格分裂了。


    大火蒸了一炷香,微生磬和雲萱一人打開一個蒸籠,蓮蓉糕和糯米藕被裝在盤子裏擺盤。


    微生磬一邊切著糯米藕,一邊指揮雲萱拿了筷子沾了豆沙去點蓮蓉糕的外皮,糯白的外皮上一點殷紅,好看極了。


    微生磬最後再澆上桂花蜜和雲萱一起端著盤子去正殿裏找人去了,也不知道對方等急了沒有,微生磬腳下的步子快了些,從廚房到正殿幾步路,神力算是大材小用了。


    正殿裏,白子畫再見到微生磬就是這樣一副景象:長發讓玉簪半挽著,袖子給撈了上去,手裏端著一盤紅褐色的藕片,膚色白皙,嘴唇淡紅,看著特別的……有煙火氣。


    他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微生磬,隻覺得對方沒有了以往高不可攀的氣勢,顯得特別的有煙火氣。


    白子畫沒有去過藍星,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人對這番景象的描述是——人妻感。


    也幸好白子畫不知道,否則她要是知道白子畫用“人妻感”來形容她肯定要發瘋,“妻子”這個身份困住了她母親陳女士的一生,她不希望自己也步了她母親的後塵。


    “師父,來嚐嚐我們做的蓮蓉糕和糯米藕吧?”微生磬放下盤子,拿出三個碟子擺好,又拿出一雙筷子遞給對方。


    白子畫很給麵子地夾了一片糯米藕放入口中,微生磬笑著問他:“怎麽不先吃蓮蓉糕?”


    “下意識就夾了,一會兒就吃,”白子畫咽下糯米藕,認真地迴答道。


    “那你可真有眼光,”微生磬偏過頭來,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來,“這是我做的最好的甜點,”說完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些,被下意識的選擇還是很讓人心動的。


    “是嗎?”白子畫也跟著笑起來,寒冬臘月的風雪也融化在他這一笑裏,從中開出一簇新梅來。


    說完又多夾了一筷子糯米藕,他不愛甜食卻也願意給微生磬這個麵子,二人的口味其實也有重疊的部分,比如糕點不愛吃太甜的,這份糯米藕就做的不太甜,因此他吃著也不覺得勉強。


    微生磬見對方似乎還算滿意也有點隱秘的歡喜,她就知道她也沒有那麽手殘。


    想畢,她招唿著雲萱坐下一起品嚐新做的糕點,隻是她早上蜜餞吃的有點多也不怎麽愛吃蓮蓉糕了,筷子夾著吃了一半的蓮蓉糕,半天也不下口。


    實在不想折磨自己便放在了碟子裏,打算一會兒去跟摩嚴交代一聲她要帶雲萱去赴明光殿之宴,昨日她又是犯病又是噩夢的,都忘記了這一茬。


    她不自覺地譴責自己,答應好了的事差點就忘了,這讓她在徒弟跟前怎麽立足?誰會喜歡一個言而無信的師父?代入一下玉玄子感覺拳頭都硬了。


    她手裏捧著一杯熱茶,眼神渙散,一看就是在想事情,白子畫和雲萱也不想打攪她。


    雲萱吃完糕點就無聲地朝著白子畫行了一禮去貪婪殿處理事務了,有她這位師祖在,師父的安全完全可以有保障。


    微生磬抿了一口茶水,是她很喜歡的雪芽,心裏卻是亂七八糟的。


    玉玄子留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對方不肯重塑軀體隻願意蝸居在她那把佩劍裏當劍靈。


    微生磬並沒有被感動,而是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這算什麽啊?


    明明有能力重塑身體也不肯,偏要縮在她的佩劍裏,她也不是傻子,看不出對方補償的意思。


    可她要的不是補償,而是清靜,對方補償的行為對她來說跟騷擾沒什麽兩樣。


    對方要是真的想補償她那就應該離她遠些,這些話是不能這麽直白地跟對方說的,太傷人了,她說不出來。


    雖說對方在她幼年乃至人生轉折的時候沒有管過她,但她也不是什麽忘恩負義的人,就衝著對方收她為徒這一點她就說不出什麽傷人的話來。


    也許對方這個師父做的並不稱職,但她也不希望雙方有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


    總而言之,對方肯定是要送迴滄溟去的,現在她沒有能力以後也是要送迴去的,這裏不是玉玄子的家,她不希望玉玄子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過一輩子。


    飄渺劍宗的每一任無情道修士都是要葬在主峰的後山裏的,他們的魂燈也要被寄存到長離殿深處去,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落葉歸根,玉玄子不該到死了還不能迴到故土去。


    至於她自己……滄溟和長留的朋友她都割舍不下,但要是有機會她還是願意迴到藍星去,雖說那是個傷心地,但她心中也存了落葉歸根的心思,她既長在那裏也願意在暮年迴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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