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地上結了厚厚的霜。


    佟華瓊起的有點早,站在稀薄的陽光下,並沒有被蕭瑟秋風影響到心情。


    她的織坊終於要正式開業了。


    這時候村道上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哭。


    佟華瓊朝外頭一瞧,正是羅婆子,佟華瓊嘴角勾笑,能讓羅婆子如此嚎哭的唯有春旺了。


    村裏早起的人聽到羅婆子的嚎哭,趕上去吃瓜。


    “羅大娘,你咋了哭的那麽傷心?”有人問道。


    羅婆子手裏捏著一張紙,拍著大腿說道:“了不得,我家春旺去投軍去了。”


    投軍?


    大家夥驚呆了。


    大盛安定多年,除了邊境偶有衝突,村裏人對戰爭對投軍已經沒有太深的概念了,猛然一聽春旺投軍都摸不到頭腦。


    就算投軍也找不到隊伍啊,春旺有那麽大能耐能摸到門?


    “春旺別是坑你的?他投軍,他小小年紀去哪裏投軍?誰會收他?”村長趕來說道。


    羅婆子抽泣著揮舞手裏的紙,對村長說道:“大前天他就不見了,我以為他去月亮灣我娘家去了,他娘家大哥大前天相看兒媳婦有席麵,以為他去吃席了。三天沒有迴來我急了讓富貴去月亮灣喊他迴家......嗚嗚嗚......”


    大家看羅婆子拉拉雜雜說那麽多都沒有說到重點,忍不住四散離去。


    羅婆子見大家夥不關心她家春旺,急了嗷嗚一聲嚎哭,眾人被哭聲扯住了腳步。


    羅婆子抹一把淚說道:“我家富貴到了月亮灣,我娘家說春旺沒有去月亮灣,富貴在咱們四裏八鄉找了半天沒找到。早上我去他屋裏翻到這張紙,我不識字,拿給蘇夫子看說是他投軍去了。”


    羅婆子沒有說的是,春旺卷走了她私藏的二十兩銀子和兩根金鐲子。


    佟華瓊聽了隻覺心裏暢快。


    隊伍講究袍澤之情,但凡能進隊伍淬煉的那都是能經受住考驗的,就春旺這樣偷雞摸狗品德敗壞的人,就算能順利投軍也會被同袍不容。


    更何況還要上戰場呢。


    在清河灣偷雞摸狗不需要戰場知識不需要運氣,打仗那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捧,是實打實的用腦用手腳乃至用命去拚的。


    尤其是現在冷兵器的時代,戰爭就意味著絞肉機,春旺估計第一天就會被嚇尿。


    他若是想逃更好,逃兵估計會就地軍法處置。


    能給村裏除掉一個小畜生簡直是積德行為。


    村長咂嘴,說道:“春旺怎麽想起去投軍了?”


    劉青鬆端著一碗稀飯喝的唿唿響,說道:“怎麽想起的?他不是一直說自己能當大將軍嗎?”


    誰年少時沒有做過上陣殺敵的英雄夢啊,但夢終究是夢,醒來後大家依舊在清河灣老老實實種地老老實實生活,隻有春旺真的相信自己是將軍的料子付出行動了。


    羅婆子嗷一聲抓住劉鐵鐮的手,說道:“村長,這事你得管?咱們村丟了一個大活人這樣大的事,你趕緊組織人手去找。”


    劉鐵鐮頭疼,說道:“我去哪裏找?也沒有聽說有隊伍駐紮在咱們這裏啊?”


    這時候秦慶友套著驢車要去鎮上桃花甜品上工了,聞言停下說道:“劉叔,我昨天從府城迴來,還真遇到一支隊伍在拔營,春旺如果投軍估計投的就是這支隊伍。”


    羅婆子眼睛裏燃起希望,拉著劉鐵鐮的手不鬆,說道:“趕緊去,還能來得及。”


    秦慶友說道:“您老人家可真會說,你知不知道行軍一日多少裏?隻怕現在早已經過了寧城了,你就是飛毛腿也攆不上。”


    劉青鬆說道:“就算你能攆上,你敢把他帶迴來?投軍就是軍中人了,那是有軍法的,你把他帶迴來屬於逃兵,逃兵要殺頭的。”


    羅婆子被嚇的失了聲,緩了好久問秦慶友:“那支隊伍是去哪裏的?”


    秦慶友說道:“我在府城聽說漠北騷擾咱的邊境,前段時間說是偷襲了咱們的漠北大營,現在要和漠北開戰,調軍去邊境。這支隊伍就是從盛京調去邊境的,我估摸著春旺就投了這支隊伍。羅大娘,您往好處想,說不定春旺到了邊境真的立了奇功成為大將軍呢,到時候您老就是將門老夫人了。”


    漠北開戰,邊境,打仗......


    每一個詞都讓羅婆子膽戰心驚。


    那將軍那麽容易當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她家春旺哪有這樣的運氣。


    羅婆子聽完兩眼一翻咚的一聲暈倒了。


    “老天爺,去邊境。春旺一個毛孩子到那裏就到冬天了,他咋能熬得住。”


    “平時在村裏吹吹牛就算了,他咋敢真去邊境呐。”


    “軍功那麽好掙的,刀劍無眼呐。大家夥隻知道黑龍潭成為將軍的閔憨牛,不知道當初跟著亂軍走的有多少人?隻有閔憨牛一個人活下來了。”


    “閔憨牛成為大將軍也是人家傳的,有誰見了他成為大將軍了?”


    大家夥紛紛議論著。


    羅婆子本來被村裏一位好心媳婦掐人口掐醒了,聽到村裏人議論死啊活的又兩眼一翻。


    村長指揮著大家夥將羅婆子抬走,又把春旺留下的信疊好塞到羅婆子口袋裏。


    這邊眾人七手八腳將羅婆子抬迴家,得知消息的曹氏從養豬場趕迴家哭的死去活來。


    她家春旺被攆出私塾,她急的不行,想帶著春旺去佟華瓊那裏道歉加求情,春旺直接罵了她,說他早都不想去私塾了,正好趁此機會去當大將軍。


    她以為春旺是說著玩的,結果他真的去投軍了。


    羅婆子醒來後看到曹氏在身邊哭,拿著拐杖將曹氏敲了一頓,說都是曹氏去佟華瓊家的養豬場才沒有看住春旺。


    又攆著田富貴按照秦慶友說的地方去找,田富貴同樣心疼兒子,緊趕慢趕出發了。


    可是到了後哪裏還有什麽大營,早都不知去向了。


    他又不敢去邊境找,怕真的到了兒子沒有找到,隻怕被韃子給殺了。


    不僅羅婆子和田富貴等人,就是村裏人也猜不到春旺下定決心去投軍是受小龍的鼓動。


    春旺從此消失在了清河灣,至於後來他再也沒有迴來,則是後話了。


    春旺投軍的事除了讓清河灣有孩子的村民們謹防自家孩子有投軍行為,基本在村裏沒有濺起水花,大家夥議論了幾天就被新的事情覆蓋住了。


    這個新的事情自然是佟華瓊的織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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