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子聽完佟華瓊的一番剖白。


    對佟華瓊的看法有了鬆動。


    看這賣糕婦人說話做事不像傳說中黑心的。


    原來穀驚蟄不是被家裏縱出來的,而是小小年紀中了童生飄了。


    說起來,私塾也有責任,沒有好好引導他一心向學。


    不過穀母直接斷了穀驚蟄的讀書路,手段未免太激烈。


    “蘇夫子,請借一步說話。”


    佟華瓊看到此時客流量高峰期已過,糕餅賣的也所剩也不多,穀桃花能支應過來,於是避開顧客請蘇夫子在一旁說話。


    “蘇夫子,想必您聽說穀驚蟄和平川縣鄭家的事兒了。”佟華瓊說道。


    蘇夫子扶了扶帽子,斟酌著說道:“聽說了,但我想那都是謠言,穀驚蟄雖然平時傲氣了些,斷不會做出這等賣侄女換前程的事。”


    佟華瓊冷笑一聲說道:“夫子您也別替他開解,這不是謠言,他確實差點幹出這等下三濫的事出來。”


    蘇夫子被佟華瓊的坦誠給幹沉默了。


    “這事我這個當娘的有很大責任。自打他爹死後,我整個人都沒了主心骨,本來就不寬裕的家失去一個勞動力更加窮了,驚蟄的束修一度也成了問題。他為了讀書,被人一慫恿就差點走了歪路。”


    “加上他考上童生被學政讚了幾句就以為自己有狀元資質,就徹底飄了。行事做事欠考慮,隻顧自己的前程。幸好我知曉了,才沒有釀成大錯。如今我家小孫女好好的在家裏,鄭家的銀子也退了迴去,書我也暫且不讓他念了。”


    “經過這事,我也醒悟過來,隻有我這個當娘的立起來他才能改過來。既然都是讀書所需銀子引起的,所以我就先解決銀子問題,旁的我也不會,會烤些糕點那就從賣糕點開始。”


    “我這樣給蘇夫子說不是為了辯解什麽,而是想告訴夫子驚蟄不念書的緣由,以免夫子對我這個當娘的產生什麽誤解,覺得是我耽誤了他的前程。作為他親娘,我也指望他有個好前程,但若是那好前程是靠出賣良心換來的,不如不要。”


    佟華瓊之所以給蘇夫子說這些,是因為她就沒有打算讓穀驚蟄不念書。


    穀驚蟄遲早會迴到鎮上私塾,到時候還需要仰仗蘇夫子。


    她得提前給夫子打好關係。


    蘇夫子聽了佟華瓊的一番話,對這位寡母的印象分徹底拉滿。


    穀驚蟄的寡母不是無知婦孺啊,那些傳言都是假的啊。


    “您能有這番見識吾真是佩服不已,穀驚蟄有您這樣的母親是他人生之大幸。不過我也有話說,穀驚蟄年紀還小,他一時飄了走歪了,相信有您這樣的母親在一旁修正,遲早會走向正道。”蘇夫子說道。


    他是真的打心底這樣認為。


    “我當她娘幸不幸的咱也不敢說。但他這些日子被我壓著在家裏種地,也進行了反思,已經意識到身上的錯。不過我覺得還不夠呢,我得繼續好好磨磨他。”佟華瓊說道。


    “他這兩年確實飄了些,不過年少輕狂嘛,就要看如何引導了。他悟性高,是讀書的好苗子,您直接斷了他的讀書路未免太過激了些。您聽吾一句勸,待驚蟄誠心改了後,還是讓他繼續念書吧。”蘇夫子說道。


    佟華瓊點了點頭說道:“到時候還要麻煩夫子周全一二。”


    蘇夫子點頭稱是,告辭而去。


    在佟華瓊的記憶中,蘇夫子是個隱藏於鄉野間的大佬。


    上輩子穀驚蟄再次和蘇夫子相遇時,蘇夫子已經成為太子的老師。


    上一世因為穀驚蟄賣漫兒換前程的事沒有扭轉,蘇夫子對穀驚蟄可謂厭惡至極,從而斷了兩人的師生情誼。


    後來更是針鋒相對於朝堂。


    這輩子,她肯定會讓穀驚蟄繼續讀書的,她不希望穀驚蟄和恩師斷了關係,不僅如此,她還要穀驚蟄和蘇夫子夯實師徒關係。


    有蘇夫子在一旁盯著,想必穀驚蟄在順直的路上會越走越直。


    她也不會重蹈佟大腳的命運。


    這樣想著,佟華瓊告別了蘇夫子轉身朝攤位走去。


    她和蘇夫子說話的功夫,穀桃花就已經將所剩的糕點賣的七七八八。


    此時的穀桃花正端著試吃的盤子,笑靨如花的拚命勸眼前的年輕人試吃。


    佟華瓊冷笑。


    好一個範桐,又跑來招惹穀桃花了。


    “範大哥,您多嚐一嚐。今兒剩的不多了,隻有薩其馬和蜜三刀這兩樣了,你要幾塊?你若是吃著覺得好,下次早點來。”


    穀桃花恨不得將盤子塞到範桐的嘴裏。


    “桃花甜品,這名字起的好,桃花妹子笑起來甜,所做的糕點也甜。”範桐嘴裏像抹了蜜一樣誇讚穀桃花。


    穀桃花聽了咯咯直笑。


    佟華瓊冷冷的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薩其馬和蜜三刀,範大哥你要多少?”


    “各來四塊好了。”範桐說道。


    “範大哥你拿好。”


    穀桃花將包好的薩其馬和蜜三刀遞給範桐,佟華瓊看到穀桃花每一樣多送了兩塊。


    “多少錢?”範桐先開始摸錢袋子。


    “範大哥客氣了,什麽錢不錢的,這些送給你吃的,你到了私塾裏幫我家糕點宣揚一下就好。”穀桃花一雙眼睛能沁出水出來。


    “桃花妹子,你實在太客氣了。”範桐嘴裏說著客氣,手卻從錢袋子上離開,然後欲接過糕點。


    被佟華瓊劈手一奪。


    穀桃花大方,她可不縱著。


    “一共六十文。”佟華瓊朝範桐伸出手。


    範桐臉色僵了僵。


    “娘。”


    穀桃花輕喊出聲。


    娘簡直太掃她麵子了。


    佟華瓊不理穀桃花,似笑非笑的盯著範桐。


    範桐熬不住佟華瓊的目光,手重新摸向了錢袋子,摸出六十文遞給佟華瓊。


    “範公子慢走,好吃再來。”佟華瓊毫不客氣接過錢,將糕點遞給範桐,笑的熱情似火。


    範桐落荒而逃。


    “娘,你對範大哥有意見還是咋滴?你怎麽每次都掃他麵子。”


    “我累死累活的出攤,我還不能送給範大哥幾塊糕點?”


    穀桃花又委屈又生氣。


    這讓她以後怎麽和範大哥搭腔。


    “你還有理了你,咱家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今天送幾塊,明天送幾塊,生意還做不做?”


    “你明知道累死累活出攤不容易,你還不收錢?你裝大方給誰看呢你。”


    “你別以為這攤子是以你名字命名的你就能做主了?我告訴你,這攤子是老娘我的,以後再敢不經過我同意隨便送人糕點,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為了一個男人給老娘叫委屈,範桐他也配?


    佟華瓊劈裏啪啦一通罵,穀桃花委屈的雙眼紅紅。


    “就範桐這樣的能是什麽好男人。你剛才一說不收他錢,他連推讓都不帶推讓的,直接就心安理得拿下了,這樣愛占便宜的男人我可瞧不上。”


    佟華瓊堅定的對穀桃花表達對範桐的不滿。


    穀桃花低下頭不說話,經過佟華瓊這樣一提醒,她也覺得範桐確實太理所當然了些。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對範桐有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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