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逸脫口而出:“羅總,這可不是兒戲。”


    “我做事向來如此。”羅南山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笑道:“馬上要營業了,你先忙你的,記得把調鋪合同打印好,拿到我店裏。”


    看著羅南山遠去的背影,程清逸忍不住拉了拉翟冰冰的衣袖,道:“冰冰,我剛剛不是在做夢吧?”


    “程姐,我也沒想到羅蘭家紡的老板是這樣的風格。”翟冰冰感歎道:“她可真酷。”


    “你說,她這麽隨性,是怎麽把資產積累到這個程度的?要知道,我們的商鋪可不便宜,它的店鋪那個麵積起碼要四百多萬呢。”程清逸感慨道。


    “也許是家裏有錢,隨意揮霍。”翟冰冰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那時跟隨她的一些創業者,也屬於家底厚,任性妄為的富婆女人。


    “羅總有四十多歲了吧。”程清逸想到剛剛女人的話語,忍不住猜測到。


    “我聽羅蘭家紡的店員說,她們老板拒絕了好幾次求婚,她是不折不扣的不婚族。”翟冰冰將一次性紙杯收到自己準備的袋子裏,她跟程清逸打完招唿,便也去工作了。


    程清逸在路上走著,她思考著自己何時能像羅南山那樣,瀟灑自由,不必麵臨經濟的窘迫,不必害怕失業的到來,不必躲避家人的責難,也不必為明天發愁。


    婚姻對於女人來說,並不是避風港。普通女人以犧牲自由和自我為代價,換來丈夫的一點點愛。曾經女人嫁漢,是穿衣吃飯。但現在的女人,若自己手裏沒錢,隨時都有可能被婚姻欺負。


    程清逸歎了口氣,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座位上。


    很快,她整理完合同,並且將此事匯報給了綾之瑤。綾之瑤最近在上海出差,她隻批複了兩個字:跟進。


    程清逸就像接到了聖旨,她給自己加油鼓勁,希望能在即將到來的九月初,完成一份完美的月度總結報告。


    下班時間,程清逸跑去商場附近的菜場,準備買點蔬菜,做一些時蔬養身。她自己下廚不多,但一周總會有那麽一次心血來潮。為了節約時間,她都是在公司附近的菜場買好了,直接迴家就可以炒。


    程清逸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地跟商販討價還價一番,她完全沒有注意身旁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


    “程姐!”一雙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程清逸定眼一看,馬特居然出現在了菜市場。


    “你會做飯?”程清逸有些不可思議。


    “不會啊。”馬特兩手一攤,無奈說道:“我來采買雞蛋,明天搞常規活動,需要發雞蛋吸引客流呢。”


    “你們企劃部居然連這種小活兒都讓你幹。”程清逸瞬間同情馬特這個董事長的兒子。


    “我主動要求的。不深入一線,又怎能快速成長。”馬特樂嗬嗬地說道。他手裏提著一大袋雞蛋,一點都沒覺得丟人。


    他看著程清逸說道:“程姐,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居家過日子的小女人。”


    “你可別胡說啊。”程清逸用手指了指馬特,道:“我不屬於小女人範疇,我隻是普通女人。”


    “那照你這麽說,我媽可太不普通了。”馬特小聲嘟囔了一句,程清逸怔怔地望著他,馬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媽除了給我爸做他喜歡的那幾樣菜外,其他的都不做。我從小想吃紅燒肉,都是找鄰居阿姨要的。”


    “啊,那你怎麽活過來的?”程清逸不敢想象那樣的童年。


    “我有零花錢啊。”馬特不以為然,他笑道:“我從小就自己去下館子。”


    程清逸忍不住同情麵前這個大男孩了,她說道:“那你喜歡吃什麽?我給你做。”


    在馬特的出租屋裏,程清逸將紅燒肉,蜜汁雞翅,手撕包菜擺上桌,她看著狼吞虎咽的馬特,忍不住感慨:“當初第一次與你相識,哪能想到你會是這麽艱苦樸素的孩子呢。”


    程清逸記得那輛橘色邁凱倫,記得戴著墨鏡的馬特,記得他身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紈絝子弟做派,她沒想到,這樣的大男孩,居然願意租住在三十多平的房子裏,願意幹任何苦活,累活,願意為了一些家常菜而感動。


    馬特吃了兩大碗飯後,認真地看著程清逸,道:“程姐,謝謝你。”


    程清逸搖搖頭,這隻是她的舉手之勞,本來她今天就準備做飯的。她看了看馬特的房間,說道:“你確實酷愛音樂。”


    馬特撫摸著肚子,站起身來,他拿起牆上的吉他,笑道:“請你點歌。”


    “算啦,我沒那個心境,我的腦海裏隻有工作。”程清逸想到明天還要見羅南山,她就內心激動,她看著馬特,忍不住說道:“喂,你怎麽看不婚的女性?”


    馬特將修長的手指在原木色的吉他上撥動了幾下,跳動的音符讓這個狹窄的空間不再沉悶,他望著程清逸,淡淡說道:“我媽媽就是不婚的女性。”


    噢。程清逸根本沒想到已有小孩的女性也屬於不婚女性,她麵露尷尬,不知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


    “相信你自己也有判斷,我跟瑤瑤姐雖是姐弟,但同父異母,我的母親,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在這個舒適的夜晚裏,馬特袒露心跡。


    程清逸趕緊收拾碗筷,她輕聲說道:“我考慮不周,沒想到你這邊,我隻是今天遇到了一個很酷的女性,她主動拒絕結婚,選擇了獨身一人。”


    馬特笑了笑,他沒有生氣:“程姐,我看人是很準的,你心地善良,又怎會故意揭我傷疤。我隻是想要傾訴了,這麽多年,我很想找人說說心裏話。”


    程清逸準備將碗筷放到水槽,馬特卻一下子搶奪過碗筷,他說道:“在我的想象畫麵裏,女人做飯,男人就要洗碗,女人洗衣,男人就要拖地。”


    他特別厭惡母親跟父親的相處方式,那種謹小慎微和無處不在的討好感,讓他覺得是上級跟下級的相處。


    盡管母親跟父親時不時地秀下恩愛,但馬特明白,如若母親有一點點自我意識表露出來,父親就會極其不高興,他會收迴對母親的寵愛,讓母親明白她被懲罰。


    所以,這些年來,母親抗爭父親的方式,是暗中培養兒子,希冀將權力奪到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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