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經理,你在哪兒?有商戶準備跳樓了。”物業經理方勤打過來電話,火急火燎的語氣中夾雜著怒氣。


    “110,120電話都打過了嗎?工作人員去安撫商戶了嗎?還有,你們跟韓總匯報了嗎?”程清逸語氣平淡,此時她正坐在會議室裏,等待客戶的到來。


    “韓總的電話打不通,現在招商運營部隻能找你解決問題。”方勤電話那邊有些嘈雜,能估摸到現場的慌亂,程清逸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好,我一會兒就到。”


    韓總電話打不通?掛掉電話,程清逸倒吸一口冷氣。來這家公司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她的崗位是招商運營經理,目前主要責任是將商場內空餘的鋪位招滿,對於從業十年的程清逸來說,這本來不是多麽難的活兒。商場地段不錯,周邊小區林立,又需要這麽一個大型綜合體解決剛需問題,按常理是不應該空了這麽多鋪位的。


    程清逸雖然對此有所疑惑,但鑒於自己已經35歲,且大齡未婚,在如今這個市場環境下,能找到這麽一個月薪一萬元的工作,實屬不易,因此她來不及做調研,便匆匆上崗。


    誰知,這崗位居然是個大坑。由於招商運營總監崗位空缺,於是程清逸的上司變成了公司副總韓長林。韓長林的氣質很油膩,程清逸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深感不適。他總是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對方,似乎想顯示出自己的高深莫測,但戲沒演好,變成猥瑣。


    俗話說,人不可以貌取人。程清逸忍住內心的吐槽,機械地向韓長林做工作匯報,誰知上班第一天,她就發現一個大問題:韓總太會推皮球了!


    職場中,最害怕遇到的上司,就是不擔責的上司。這不,突發事件一來,韓總的電話就打不通了。


    程清逸嚐試著撥了幾次韓總電話,依舊是毫無意外的無人接聽。為了避免韓總找任何借口責備她,程清逸趕緊發微信,將此事件匯報,並且最後跟了一句:妥否?


    預防針打完,程清逸才不情不願地快步走到事發現場。


    揚言跳樓的小夥子是一個00後商戶,在這個隻有40家商戶的商場裏,他是最年輕的一位。最近商場要重新規劃鋪位,要將現有商戶重新騰挪位置,小夥子被其他商戶拾掇,一衝動就做了出頭鳥,來找商場討要說法。


    商場拿出合同,上麵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乙方商戶是需要配合商場進行調改的,因為有理有據,其他商戶頓時不吭聲,但私下卻給小夥子倒油,說誰家創業都不容易,尤其是這些00後們,他們應該發揮青年精神,去抗爭,去爭取權益,去撕下萬惡的資本家嘴臉。


    於是,00後小夥子在商場十點開門的時候,上演了四樓欄杆處趴著,大喊“讓我跳下去”的戲碼。


    “程經理,你可算來了。”物業經理方勤看到一個苗條身影出現,緊皺的眉頭立刻舒緩下來。他將身旁的花襯衫衣服女人推了一把,示意她看向程清逸。


    “你就是負責人吧。”花襯衫女人立刻抬高嗓門,對著程清逸喊道:“我兒子今天要有個三長五短,你們商場吃不了兜著走。”


    “這位女士,您先平息怒火,我們先去勸導您兒子,好嗎?”程清逸輕輕拍了拍花襯衣女士的肩膀,也就一瞬間的功夫,她發現物業經理方勤已經隱沒在人群中,悄然離去。


    “咱也別多說廢話,你們要我們挪位置,可以,但必須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花襯衫女士立刻從包包裏掏出打印好的協議,她遞給程清逸,一臉理所當然。


    程清逸再次倒吸一口冷氣,好吧,敢情是有備而來。她露出尷尬表情:“大姐,我也不是項目的負責人,做不了這個事情的主啊,讓我請示請示我們領導,如何?”


    “你快點。”中年女人不耐煩地說道。


    程清逸摸出手機,再次嚐試打給韓總,電話那頭仍舊無人接聽。“程姐,我這邊有事跟您匯報。”正當程清逸絞盡腦汁想對策時,一個穿保潔服的年輕女孩,走到她的身邊,輕聲說道。


    “翟冰冰,我這會兒有點忙。”程清逸抬眼看了看麵前這個女孩,她的五官雖然平淡,但因為年輕,仍然能讓人感受到青春的魅力。


    程清逸進這家公司第一天就注意到這個女孩了,她實在想不通一個二十七歲的女孩,為何要選擇去當保潔。因此她悄悄留意起這個女孩,發現姑娘做事麻利,話也不多,平常沒有活兒的時候也不看手機,而是轉悠商場。一會兒看看非遺手工製作,一會兒去蛋糕店看看櫥窗裏的蛋糕,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這個女孩不簡單。程清逸曾經跟閨蜜米雪聊過翟冰冰,米雪給出的結論是:受了情傷,隨便找個體力活兒,療傷呢。


    在都市叢林裏,女人和男人一樣,都需要賺取生存資料,也因為現代社會的腦力勞動逐漸增多,於是女人的體力弱勢漸漸被忽略,兩性關係也因為金錢依賴的打破,而充滿矛盾。程清逸和米雪都屬於社會定義的大齡剩女,她們一開始還會反抗這樣侮辱性的“帽子”,辯駁女性不應該用“剩下”這個歧視詞。


    漸漸地,雖然存款的增多,生活質量的改變,朋友圈的多姿多彩讓她們遭遇許多男性的嘲諷,但程清逸和米雪已經被這個社會的口誅筆伐鍛煉成一副金剛不壞之身。她們看淡男女關係,但又忍不住對年輕女孩指指點點。


    因此,當看到翟冰冰這樣“不正常”的女孩,她們忍不住往“受到情傷”上去想。


    “程姐,我看到韓總在炸雞店裏,你要不要過去一趟?”正當程清逸收迴優越感,準備不理睬翟冰冰時,年輕保潔突然湊到她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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