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掃了眼四周,伸長脖子湊了過去,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霍青山的背景?”


    孟呦呦的眼裏泛起疑惑,懵懵地開口:“什麽什麽背景?”


    一副不知所雲的樣子。


    沈溪的神色悄然凝重了幾分,猶豫了幾秒後再次開口問道:“你這次過調來番州市這邊任職,你……家裏人……有跟你叮囑過什麽事嗎?”


    孟呦呦瞧見沈溪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頓覺不妙,直覺指向上一代人的過往經曆,但除此以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她對過去一無所知。


    權衡之後,孟呦呦輕聲開口詐道:“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接說好了,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這種試探的問法讓我覺得不太舒服。”


    做出了一副有些不開心的表情。


    效果十分顯著。


    沈溪聞言微歎了口氣後,先是表明了立場:“那我就說了,不過先說好,等下不論我說什麽你都不許生氣。”


    孟呦呦滿口答應下來:“好”。


    沈溪準備開口說話前,又……歎了口氣。


    孟呦呦:“……”


    “今年上半年你堂姐不是生了個兒子,然後你堂伯上個月就升官了。後來被你堂姐夫家的霍老爺子知道了這件事,一頓大發雷霆,據傳說老爺子在家族會議上發了話——要把霍庭東逐出霍家族譜,不認他這個敗壞門庭的孫子。”


    孟呦呦從這段話中稍微理出了些門道,她問:“你的意識是說霍青山和我堂姐夫家的霍老爺子有關係?”


    “關係可大了呢,霍青山是霍家的長子長孫。”


    孟呦呦點了點頭。


    沈溪對於她這般平淡的反應詫異不已,提醒道:“所以說你和霍青山現在算是表兄妹的關係。”


    孟呦呦滿不在意的迴複道:“那有什麽?我倆又沒有血緣關係,法律又沒規定侄女不能和繼姑父的兒子在一起。”


    沈溪再次大吃一驚:“你的關注點怎麽總是跑偏?”


    額……孟呦呦後知後覺地迴過神來,自己現在是一個困在信息繭房裏的“睜眼瞎”,連忙改口問道:“那我應該關注什麽才對?”


    語氣有些發虛。


    “首先,有了你堂姐和她爹搞得那一出好事,霍家人現在對孟家人意見很大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況且,你姑姑嫁過去之後也一直不怎麽受霍家人待見。


    據傳聞……”


    沈溪停頓了一下,強調道:“這個我也是聽說的,不保真。”


    孟呦呦聽著費勁,催促道:“我知道,你快點講。”


    “傳聞說孟姨嫁過去之後,霍振邦的兒子……也就是霍青山自此以後就再也沒迴過霍家了,和他爹的關係鬧的很僵,外界都說是因為他不接受孟姨的存在。


    不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畢竟孟姨是你的姑姑,從小都特別疼你。”


    皮球又猝不及防地踢了迴來,孟呦呦嘴角抽了抽,腦子裏迅速思考著應對的說辭。


    好在沒多久,沈溪又把自己的話接了迴來,“不過也是,你不知道也正常,孟姨的性子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大概率也不會把自己受的委屈朝著娘家訴苦。”


    孟呦呦悄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那為什麽霍家人都不待見孟……額……我姑姑啊?”


    “這個我也是聽家裏的長輩偶然間提過一次,涉及到很多年前的事了。


    大概在三十年前,霍家家大業大但自始至終剛正不阿,從不拉幫結派,那時局勢複雜、各方派係鬥爭之下,霍家遭受陷害,整個家族都被針對,霍家勢力開始走向下坡路。


    原本孟偉光是霍老爺子部下的人,算是有知遇之恩吧,但當時孟偉光卻在霍家落難之際選擇了立刻割席、劃清界限。


    不僅如此,還強行拆散了自己的女兒和霍家大兒子,也就是孟姨和霍振邦。”


    孟呦呦有些震驚,忍不住插了一句:“那這麽說,我姑姑和霍振邦曾經還是初戀呢?”


    沈溪點了下頭,“嗯”,又繼續往下講,“那時候霍家畢竟還是根基深厚,在受累之後也並未徹底倒台,隻是陸續將家族裏年輕的後輩調離首都,紛紛養精蓄銳。


    霍振邦作為長子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最艱遠的番州市邊境部隊,任職期間結識了霍青山的母親林彩雲,婚後生下了霍青山。


    後來霍家的後輩們無一不在工作中嶄露頭角,自此霍家的勢力漸漸再次繁衍起來,返迴首都的計劃被提上了日程。


    也就是在霍家籌謀著陸續迴來的這個階段,霍青山的母親好像是因為身體原因去世了,霍振邦在喪偶的第七年娶了孟姨。”


    孟呦呦聽完之後總結道:“你是想跟我說我姑姑,或者更準確來講是我爺爺曾經在霍家處於危難的關頭有過背信棄義的小人行為,再加上我堂姐她們家現如今利用霍家的勢力為自己辦事,所以霍家人不會接受我?”


    沈溪其實很想糾正孟呦呦口中的“堂姐她們家”這個說法,畢竟據他所知孟婉梔嫁給霍庭東這件事是她爺爺孟偉光全程策劃的。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隻是簡單答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孟呦呦想了想,又問:“你一開始問了我一個含含糊糊的問題,其實你是想問我,我來六二四工作這件事有沒有摻雜著我爺爺的企圖?對不對?”


    孟呦呦說這話時,眼裏閃著狡黠的光芒,沈溪看見了,突然有些不敢直視。


    他遲疑了幾秒後,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對。”


    孟呦呦笑了。


    沈溪抬眸去看她,直愣愣地發問道:“所以答案是什麽?”


    孟呦呦嘴角的笑意加深,笑得坦然:“我能保證的就隻有我喜歡他這件事是絕對純粹的。”


    “那他呢?”,沈溪問。


    唇邊的弧度有一瞬的僵滯,孟呦呦想起了他之前的徘徊和遊移。


    他是知道的吧?


    他那時應該就是知道了她是孟偉光的孫女,所以才……


    那現在呢?


    孟呦呦的視線轉向桌角處的黑色保溫杯,想起兩人在樓梯口分別時男人最後叮囑的那句“杯子洗幹淨了,裏麵接了熱水,打開後記得先晾一會兒再喝,別燙著了。”


    莫名的一股衝動驅使她將杯子挪到正中間,擰開了杯蓋,絲絲縷縷的白色水霧迫不及待地升騰而出,模糊了孟呦呦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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