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第一秒,頭痛欲裂,像是被重錘襲擊過一樣,腦袋嗡嗡作響。


    孟喲喲掙紮著坐起身來,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眼裏充滿了迷茫與疲倦,看著熟悉的房間,竟有片刻的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身上的衣服還散發著濃重的酒味,孟喲喲拎起自己的衣領,低頭嗅了嗅,表情嫌棄。


    孟喲喲皺著眉,拖著虛浮的步子,走進了公共浴室。


    這個時間點浴室並不供應熱水,但是她實在是受不了身上和頭發上的味道。


    咬了咬牙,擰開了水龍頭,冰冷的水瞬間傾瀉而下,如同無數根細密的冰針砸落到頭皮上,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瞬間一陣發寒。


    身體本能的微微顫抖起來,嘴唇也不自覺的打著哆嗦。


    冷水流過脖頸,沿著脊背流淌而下,她感覺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抗拒,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手臂上的汗毛也因寒冷而豎了起來。


    手上的動作下意識加快,速戰速決,終於結束了這場冷水的洗禮。


    ……


    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頭發還沒幹,發梢處還時不時往下淌著水珠,今天本就起晚了,也就沒再多花時間用毛巾擦拭頭發。


    推開門,孟喲喲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方向,眼睛都沒往另一邊瞧過半下。


    仿佛這個房間是她的私人辦公室一樣,除了她自己以外,剩下的都是空氣。


    但桌子上放著的黑色不鏽鋼保溫杯,實在太過醒目,存在感過高,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孟喲喲坐了下來,麵無表情地將保溫杯挪到桌角,不再管它。


    一心專注於製定今天的教學計劃。


    霍青山坐在對麵,自孟喲喲進來後,視線就沒離開過她的身上,自然也是發現了她自始至終從未看過自己一眼。


    思緒紛亂,一股濃重的鬱結罩在心頭。


    半個小時過去了,手中的筆竟是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孟喲喲同樣也是右手握著一支鋼筆,與此同時左手不時地揉著太陽穴,暗悔著昨晚就不該一時衝動喝了那麽多酒,以至於現在腦殼都快疼了一個上午了。


    對麵似乎有人突然站了起來,然後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沒有,那人中途轉向走向了房間中間的窗戶,伸手將敞開的窗戶關上了。


    隨後,闊步離開了辦公室。


    孟喲喲偏頭看了眼桌角被打入冷宮的保溫杯,又瞄了眼門口的方向,然後若無其事地將保溫杯拿到了麵前,慢慢擰開杯蓋……一股清甜的氣息頃刻間飄散而出,甘蔗的清冽和梨子的甜香相互交融的味道,絲絲縷縷鑽進了鼻腔。


    杯中的水汽氤氳而上,帶著微微的熱度撲在她的臉頰。


    孟喲呦微微眯了眯眼,湊近杯口深吸了一口氣,那股甜意順著唿吸直抵心肺。


    一時沒忍住,緩緩低頭,嘴唇湊近杯沿,小小地嘬了一口。


    溫熱的湯汁滑過舌尖,先是甘蔗純粹而清透的甜,如同山間的溪流在味蕾間流淌,緊接著就是梨子的香甜軟糯。


    咽下之後,喉嚨處被這股溫潤包裹,殘留的甘甜還在舌尖打轉,讓她忍不住又輕輕抿了抿嘴唇。


    還想再喝一點……但是不行。


    片刻後,孟喲喲迅速將杯蓋重新擰好,動作細致而謹慎地放迴來了原位。


    甚至還一絲不苟地調整了杯身的角度,力求和剛才一模一樣。


    沒多久,霍青山又迴到了辦公室。


    孟喲喲沒有抬頭,始終維持著認真工作的狀態。


    餘光快速掃了一眼,也沒出汗啊?不像是去了訓練場,這麽快就迴來了?那剛剛是去哪了?


    時間悄然躡足,一成不變的隻有沉默了一整個早上的辦公室。


    孟喲喲抬手看了眼時間,快到上課時間了,簡單收拾了一下桌麵的東西,就打算離開。


    原本都邁出了辦公桌幾步,不經意間看見對麵男人正低頭翻看著文件資料,心無旁騖的樣子。


    頓時又改變了想法。


    她返迴到辦公桌前打開了第一層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信封。


    大步走到了霍青山的桌前,將信封放在了男人右手邊的桌麵上,簡短的拋下幾個字:“還你的。”


    便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幹脆利落。


    霍青山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立馬起身疾步追了上去,在孟喲喲拉開門的前一秒拽住了她的胳膊,動作迅速但力氣卻算不上大。


    霍青山沉聲問道:“什麽意思?”


    說話的同時,眼睛直直地注視著她,目光膠著。


    孟喲喲並未看他,口吻平淡:“沒什麽意思,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昨天發工資了就還你唄。


    信封上寫的多少工資裏麵就有多少錢,我沒動過,你不放心可以數數。


    至於剩下的我下個月再還。”


    “喲喲,你別這樣。”


    霍青山的右手上移,另一隻手也搭在了孟喲喲的肩上,微微用力,將人掰了過來呈現出麵對麵的姿勢。


    男人俯身靠近,聲音溫和卻又好似帶了些無可奈何的意味:“我們能聊聊嗎?”


    孟喲喲此刻莫名有些微惱,語氣不善道:“聊什麽?我昨天是喝醉了,但是我沒有酒後斷片的毛病。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昨天問你的問題,你一個都沒答。


    那你今天又要找我聊什麽?”


    孟喲喲略一抬頭,下巴上揚,終於直視上了男人幽邃的黑眸:“但是現在不管聊什麽我都沒興趣再知道了,既然你那麽不想說,我堅持問下去,要麽隻能得到一個假的答案,要麽得到一個我無法接受的真答案。


    我說的對嗎?


    所以我選擇及時做一個“識時務”的人,我不想知道了。”


    語調很冷。


    霍青山手上的力道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些許,然後明顯地歎了口氣,力道又重新恢複到不輕不重程度,“另一條手串我是買來送給姥姥的,她們說這種檀木玉石串老人家戴可以安神助眠,姥姥近兩年睡眠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就多買了一串。


    而且也不是一樣的東西,藍色的那條是我自己串的。”


    孟喲喲快速反駁道:“我們之間的存在問題隻是這一串手串嗎?”


    霍青山向前一步,一把將人攬進了懷裏,聲音懇切:“喲喲,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需要確認一些東西。”


    孟喲喲沒有反抗,也沒有迴應,隻是那樣任他抱著。


    然後一字一句:“給你時間?你為什麽覺得這樣一段不平等的關係,我還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縱容著你享受我全部的歡喜?”


    孟喲喲明顯感覺得到自己倚靠著的挺括身軀正在慢慢變得僵硬。


    但是她沒打算就此放過他,繼續說道:“被你冷落的每一天,不被你重視的每一分鍾,沒有被你全心全意的對待的每一秒,我都在收迴對你的喜歡。


    我孟喲喲是什麽很輕賤的人嗎?我是非你霍青山不可嗎?


    你要我給你多長時間?


    或者說你打算承諾多久以後才肯全心全意地愛我?


    霍青山,這樣的空頭支票我不要,我配的上純粹沒有雜質的愛。”


    字字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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