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喲喲站在窗口目送著霍青山和崔妍走出了辦公樓,兩人並肩而立,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了拐角處。


    她收迴了視線,低頭摩挲著手腕上的那串藍色手串,許久後似乎小聲呢喃了一句:“這麽漂亮的手串,怎麽竟一點也不珍貴呢?是個隨處可見的玩意兒。”


    ……


    霍青山送完人迴到了辦公室,走近辦公桌,入目就是桌麵上躺著的一條藍色手串,他三小時前送出去的那條,此刻物歸原主,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下意識去看對麵那張辦公桌,自然是空無一人,三小時前跟他說晚上有安排的女孩並沒有出現。


    心下一慌。


    霍青山一手拾起桌麵上那條手串,一手去撈椅背上的外套,抬腿就往門外走。


    ……


    孟喲喲出了營地後,先是去蛋糕店將剩下的定金尾款給付了,提著一個白色的方型紙盒從店裏走了出來。


    有些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這個年代的周五傍晚也很熱鬧,副食店、雜食店的顧客進進出出,一些街邊的小吃攤陸續開始營業,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街道上隨處可見外出散步、聊天的人們。


    孟喲喲無意識地走到了一家售賣燒餌塊的小攤,攤主是個敦實的中年大叔,係著洗的有些褪色的圍裙,正站在熱氣騰騰的鐵板前忙活。


    見她過來,臉上瞬間堆滿笑意,眼角的細紋都透著熱情,扯著洪亮的嗓子招唿道:“姑娘,來塊燒餌塊唄,剛出鍋熱乎的很呢。”


    鐵板上滋滋作響,幾張圓滾滾的餌塊正受熱膨脹,微微鼓起金黃的邊兒。


    濃鬱的香氣,直往孟喲喲鼻子裏鑽。


    “姑娘,咱們這能加肉醬、油條、酸菜、土豆絲,口味隨你挑。”


    孟喲喲翕了翕鼻子,“這些我都要,全都加一份。”


    “好嘞”,老板爽朗地應著,手上的動作麻溜熟練,迅速將餌塊對折、再對折,遞到了孟喲喲跟前。


    還不忘拍著胸脯保證道:“姑娘拿好嘍,小心燙,咱這手藝,要是吃的順口下次再來啊!”


    孟喲喲付了錢之後伸手接過來,轉身又融入了街頭熙攘的人群。


    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


    就在這時,一輛紅色頂棚的三輪車緩緩停在了孟喲喲麵前。


    車夫是位身形瘦弱、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操著一口本地口音的普通話熱情招唿道:“姑娘,要去哪兒?坐車不?”


    孟喲喲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


    剛邁出兩步,視線不經意間落到車把上,就看見了一隻粗糙幹裂的手背,上麵滿是縱橫交錯的裂痕。


    她抿了抿唇,腳步頓住。


    腦海中適時地冒出自己提前在國營飯店訂了位子這件事。


    猶豫間抬眸,正巧撞上車夫有些黯淡的眼神。


    這一次,孟喲喲沒再遲疑,轉身默默走迴了三輪車的後座,輕聲說道:“師傅,我想去望春街的國營飯店。”


    車夫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仿佛舒展了幾分,連忙應道:“好嘞,姑娘您坐穩咯!”


    他用力蹬起踏板,三輪車晃晃悠悠地向前駛去,車軸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坐在了車上,才發覺握在手裏的燒餌塊一直忘了吃,秋夜寒涼,原本滾燙的溫度現下也冷了下來。


    孟喲喲扒開油紙,低頭吃了起來,但隻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可真難吃啊!孟喲喲這樣想著。


    正在前麵奮力騎車的師傅,隱約聽到身後斷續傳來的抽泣聲,忍不住扭頭往後瞄了幾眼。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嚇死人。


    師傅蹬車的右腳甚至都踩空了一拍。


    連忙詢問道:“姑娘,怎麽吃一個燒餌塊還能哭成這樣啊?”


    孟喲喲不再顧及,徹底大哭出聲:“它好難吃啊,我花了三毛錢,怎麽會這麽難吃!”


    ……


    霍青山最後是在國營飯店找到的孟喲喲,準確來講是喝得爛醉的孟喲喲。


    霍青山想要彎腰將人抱出去,孟喲喲掙紮著亂動,嘴裏不停念叨著:“我的蛋糕還沒吃完呢!不能浪費食物!”


    一臉執拗。


    霍青山隻能將人又放了下來,沉默地將那盤已經被啃的亂七八糟的蛋糕拿了過來,二話不說坐下就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孟喲喲伸手過來攔,一副護食狀:“不給你吃,你已經吃了長壽麵了。”


    霍青山手上的動作一頓,但反應依舊迅速,沒讓孟喲喲把蛋糕搶過去。


    出了飯店,孟喲喲的意識已經混沌,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不再鬧騰。


    霍青山這才得以順利地把人抱到了車上。


    車子一路平穩駛迴了營地。


    孟喲喲其實在路途的後半程就醒了過來,但反常地沒再鬧騰,隻是用手支著腦袋,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很安靜。


    霍青山開車的過程中不時側過頭看她一眼,但每次從她眼裏看到的情緒都不一樣,時而熱烈、時而落寞、時而眷戀、時而決絕……


    莫名的有些不安,說不清為什麽。


    車子停了。


    霍青山溫聲開口:“頭疼嗎?要不要……”


    話沒說完,就感覺一股溫熱的身軀撲進了懷裏,緊接著兩瓣柔軟的唇貼了上來,起先帶著幾分試探,又帶著幾分青澀,輾轉貼合,裹著奶油的甜膩。


    可下一秒風雲突變,陡然間劇烈起來,孟喲喲開始撕咬霍青山的唇瓣。


    絲絲血珠滲了出來。


    孟喲喲的唇微微向後退,嘴角也染著星點豔紅,兩人拉開了些距離,但也就一些而已,鼻尖和鼻尖的距離可以忽略不計。


    孟喲喲看著霍青山的眼睛,手指伸出去輕撫他的唇畔,“疼嗎?”


    霍青山沒有作聲,漆黑的眸子也凝著她的眼。


    孟喲喲的食指還在描摹著男人的唇形,一圈又一圈,忽的又開口:“如果……你給我的,和你給別人的是一樣的,那我就不要了。”


    聲音很輕,語速很慢,但聽不出太多情緒。


    男人有些不明所以,眸中浮現出一絲疑惑,孟喲喲當然看見了。


    唇角一勾,莞爾一笑,笑得有幾分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風情,但漂亮的不可思議,她驀地換了個話題:“在西明市的那幾天你很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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