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祁神色有些恍惚。


    自從父汗跟額娘去世後,再沒有人這樣稱唿過他了。


    常嬤嬤眼底浮現一抹欣喜,隨後故意驚唿道:“哎呀,夫人您的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老奴這就扶您迴房間休息!”


    常嬤嬤故意加大聲音,確保赫連祁聽的清清楚楚。


    薑姒接收到她投來的眼神暗示後也跟著配合起來,故作虛弱的捂住肚子。


    “嬤嬤,我肚子好疼……”


    二人一唱一和,聽的人心都提了起來。


    站在馬車旁的朱公公連忙請示,“主子,您看這……”


    “先在這住下吧。”


    赫連祁的思緒被拉迴,淡淡吩咐。


    “誒!奴才這就去安排!”朱公公一喜,連忙將客棧最後一間廂房定了下來。


    常嬤嬤跟薑姒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反應有些遲鈍的翠柳撓頭一臉疑惑,視線在薑姒跟常嬤嬤之間來迴移動,鬧不清她們這又是在打什麽啞謎。


    公主這不是好好的嗎??


    不過翠柳從小就聽教習嬤嬤說過一句話,並且這些年一直謹記於心。


    多做少問,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來到驛站後,常嬤嬤跟翠柳一左一右攙扶著薑姒下了馬車,跟著小二去了廂房。


    廂房雖然不大,但好在幹淨,物品也一應俱全。


    常嬤嬤為薑姒倒了杯茶水,笑道:“老奴早就說可汗待可敦不一樣,可敦還不信,這下總該信了吧?”


    不管是吩咐尚衣局為可敦做中原服飾,還是祭祖失火時第一時間將她拉至身邊。


    亦或是在菩提樹下為她駐足,在她遇到危險時挺身而出,得知她身體不舒服時更改行程,默默守護……


    這一樁樁一件件常嬤嬤都看在眼中,隻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薑姒抿了口茶,嘴角輕輕上揚,正要說話,門外傳來朱公公的聲音。


    “是可汗來了!”


    薑姒一驚,連忙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轉身朝床榻跑了過去!


    正在鋪床的翠柳眼睛瞪圓,在薑姒跑過來那刻憑借肌肉記憶為她掀開了被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被薑姒甩飛的鞋。


    朱公公打開房門時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薑姒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翠柳跟常嬤嬤守在床前,主仆情深。


    “嬤嬤,翠柳,你們先退下吧,本宮沒事。”


    薑姒咳嗽兩聲,暗搓搓的朝常嬤嬤跟翠柳使了個眼神。


    “那老奴就先不打擾可敦休息了,可敦有什麽需要隨時吩咐老奴。”


    常嬤嬤說完便跟翠柳一同轉身朝門外走去,經過赫連祁身邊時朝他福了福身子。


    朱公公端著筆墨紙硯放到了桌子上,走到赫連祁麵前拱手道:“可汗,那奴才也先退下了。”


    赫連祁揮了揮手,抬腳踏入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後,房間隻剩下了薑姒跟赫連祁二人。


    赫連祁徑直的來到桌子前,提筆蘸墨,在宣紙上唰唰寫了起來。


    薑姒扭頭看向他那挺拔的身姿,問道:“由於我的身子耽誤了行程,可汗會怪我嗎?”


    “不會。”


    赫連祁脫口而出,沒有任何猶豫。


    薑姒勾了勾唇,打趣道:“可汗如今變化真大,記得剛認識你時你冷漠無情,拒人於千裏之外,如今都學會關心人了。”


    赫連祁手中的筆杆微頓,頓時有種被人看穿的無措感。


    這種突如其來的無措讓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隻好故作鎮定的轉移話題,沉聲道:“不是身子不舒服麽,快睡吧。”


    薑姒嘴角一抽,悶聲道:“哦。”


    狗男人,一點都不解風情!


    薑姒賭氣似的轉過身,用後腦勺對著赫連祁,不再去看他。


    等她轉過身後,赫連祁停下手中的筆扭頭朝她看了過去,看著床上那凸起的一小團,他眼底浮現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薑姒在床上動來動去,絲毫沒有睡意。


    這家客棧的掌櫃可真是實在人,棉被裏的棉絮塞得結結實實的,都快悶死她了!


    薑姒突然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裝病這麽遭罪她方才就不裝了!


    薑姒正要一腳將被子蹬開,房門被人敲響了。


    赫連祁起身開門,便見朱公公端著一碗藥湯,“可汗,這是您要的……”


    “咳咳咳!”


    赫連祁連忙咳嗽兩聲打斷了朱公公的話,拚力朝他使眼色。


    在赫連祁身邊侍奉五年,這點默契朱公公還是有的,示意後連忙改口。


    “這是常嬤嬤讓廚房為可敦熬的藥,為了身體著想還請可敦趁熱服下。”


    赫連祁鬆了口氣,將藥接了過來,“下去吧。”


    他端著藥碗轉過身,便見原本背對著他的薑姒此時正趴在床上,單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赫連祁後背一僵,頓時生出一股被看穿的窘迫感。


    “怎、怎麽了?”


    薑姒杏眼彎彎,嘴角的梨渦淺綻,“沒什麽,可汗手裏端的什麽?”


    “常嬤嬤讓廚房煎的藥。”赫連祁故作從容,大步來到床前將藥碗遞給薑姒,“趁熱喝了。”


    常嬤嬤是她的同夥,明知她是在裝病又怎麽可能會給她煎藥?


    狗男人明明就是關心她,還不承認,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哎呀,怎麽辦,渾身癱軟無力,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薑姒故作虛弱的扶著額頭躺到床上,眼巴巴的瞅著赫連祁,試探出聲,“可汗,這藥碗我怕是端不住了,要不……你喂我?”


    赫連祁又豈會看不出她的小把戲,但他此時跟薑姒彼此心照不宣,都沒有揭穿對方。


    “嗯,喝吧。”


    他在床邊坐下,將盛滿藥的勺子遞到了薑姒嘴邊。


    薑姒媚眼如絲的看著他,雙頰浮起的緋紅盡顯羞澀,每一個神態都在無聲散發著勾惑。


    她櫻唇微張,輕輕抿了口赫連祁遞到嘴邊的藥汁。


    苦澀在味蕾上炸開那刻,薑姒臉上的嬌羞瞬間消失,戴上了痛苦麵具!


    嘔!


    “好苦!”


    赫連祁嘴角微微上揚,一本正經道:“良藥苦口,繼續喝。”


    說著又將勺子遞到了薑姒嘴邊。


    “不喝了不喝了,打死不喝了!”


    薑姒搖頭擺手,直接拒絕。


    赫連祁反問,“不喝藥病怎麽能好?”


    薑姒倏地起身,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再喝藥了!”


    赫連祁挑了挑眉,“哦?常嬤嬤送來的藥這麽管用,隻一口就藥到病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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