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平城中一片狼藉,七日的時間神風營一舉占據半個湖平州,神風營這一戰死傷慘重。身為主將的林忠脫下布滿鮮血的鎧甲,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衫別著一支銀簪。


    出生便是豪門貴族,林忠身上有的不止是痞氣,此時的林忠溫文爾雅。將士們不懂自家將軍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一向荒誕不羈的將軍今日出奇的古怪。除了黝黑的皮膚之外,更像是一個士子。


    一個人出現蒙府外下意識的整理一塵不染的長衫,碧綠的長衫沒有一點折痕。一頭烏黑的長發輕柔而堅硬,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似乎是為了遮掩身上血腥氣。林忠久久不曾走進,夢寐以求的府邸。


    把守蒙府的將士打心底害怕,自家將軍什麽時候擔驚受怕。如今湖平城已經在神風營掌握中,能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了湖平第一高手劍神史奈沒有出現,據說是跟隨蒙辛喬出征,現在應該是在遂州城下。林忠輕輕摸了摸粗糙的臉頰道:“就這樣了。”


    鼓起勇氣走進蒙府,寂寥無聲的大院中隻有士卒,林忠一路闖入一座奢華的院子中,放聲大喊道:“秀文哥哥來了。”一聲唿喊極為不合時宜,院子內的蒙家侍女嚇得不敢亂動。


    林忠走路帶風與青衫顯露出的氣度,相差極大。瞧著長相俊美的侍女問道:“就是你一直服侍我秀文妹妹。”


    侍女鼓起勇氣擋在林忠身前一句話也不說,突然傳來:“讓他進來。”


    乖張的模樣顯得有些滑稽,捏了捏侍女的鼻尖大手一推,一股刺鼻的香味迎麵而來。林忠下意識的散去鑽入鼻孔的香味,屋子中彌漫著朦朧的煙霧。透過煙霧清晰的看到,穿著白褂的女子,身邊跟著一位一兩歲的孩童。


    方才的激動頓時凝固在那一刻,麵前的女子與記憶中完全是兩個樣子。不在是那個心思深沉的姑娘,體態優雅,與太平城中哪些貴婦沒有什麽區別。唯獨在服裝上不同,穿著樸素,即便這樣也擋不住身上顯露出的榮貴。


    秀文將香爐蓋上,拉著兩歲的孩童走到門口,心中不知道如何去做,更不敢想象會以這樣的場景見麵。摸了摸男童的頭說道:“奇兒叫林叔叔。”


    七日的攻城戰,即便隻有兩歲的孩子也走到,麵前的林叔叔正是攻城之人,而府內屠殺叔伯嬸嬸的軍人與麵前的男人逃脫不了幹係。皺著眉頭惡狠狠的說道:“娘我不叫,他是我蒙家的仇人,殺他叫人殺人的。”


    秀文沒有想到兩歲的孩童竟然還懂得這些,臉色驟然轉變下意識用力,奇兒喊道:“娘你弄疼我了。”


    一直看著熟悉的麵孔,始終沒有轉變,或許根本沒有聽到孩子說了什麽。升起粗糙的手,剛剛抬起又放下。秀文瞧著林忠無處安放的手


    ,拍了拍了奇兒讓離開,沒想到奇兒竟然拉的更緊。


    盯著林忠喊道:“娘奇兒不走,奇兒要保護娘,不能讓魔頭殺了娘。”


    孩子的存在林忠反而輕鬆了許多,俯下身子盯著一雙充滿畏懼,憎恨,殺氣的眼眸道:“你不怕我這個大魔頭殺了你?”


    奇兒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下意識的向前走了一步,秀文立即將孩子拉到後麵。深知林忠的為人,整個蒙府恐怕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不敢殺的人,不殺自己也不過是心中的一份眷戀而已。


    秀文看著緩緩起身的林忠道:“林忠你殺的人已經夠多的了,如果要殺奇兒,先殺了我。”


    “我怎麽舍得殺你,秀文你和我走好不好。蒙辛喬造反是死罪,一旦平定叛亂大梁將再無蒙家,現在湖平在我手中,不會有人說什麽。我林忠戰功卓著,隻要我不要戰功一定可以保住你,甚至是你的孩子。”


    “林忠你不要再說了,蒙辛喬是造反,但是你何必要殺這麽多人,府上老小他們又沒有什麽錯。”陽謀死死盯著林忠。


    林忠麵容抽搐,胸中憋得一口氣無處發泄。終於鼓起勇氣摸著秀文柔滑的臉頰說道:“秀文你知道我的,我是真心喜歡你,第一眼看到便打心底喜歡。你和我走好不好,湖平隻需要我一聲令下,手下大軍便會夷為平地。青州已經在知幸的手中,蒙辛喬的後方已經覆滅,就算打下太平城又能如何,區區蒙辛喬,就算加上李廷夜周英叔也翻不起浪花,隻等知幸趕來五萬大軍北上,蒙辛喬必敗無疑。”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秀文依舊是那副模樣,林忠忽然一手緊緊拉著秀文的玉手道:“秀文和我走,和我走。”


    秀文用力擺脫,沒想到林忠會是這個樣子。低頭道:“林將軍請你自重,我已經是蒙家的夫人。你殺了這麽多蒙家人,從你攻進湖平城的那一刻就是我李秀文的仇人。夫君是造反沒錯,我既然是他的妻子,自然應該生死與共,林將軍要殺要刮隨便,請你不要侮辱我。”


    林忠咬緊牙關久久一言不發,秀文一直護著身後的孩子。兩人就這樣相互盯著,林忠眼中突然改變極其憤怒的說道:“李秀文和你說好話不聽是吧!現在湖平城是我林忠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我。我說過遲早會有一日闖進湖平城,將你搶走。我林忠說到做到,來人。”


    話音剛落五名將士已經出現在門外,林忠說道:“把這個女人還有這個孩子拉出去。”指著侍女還孩子說道。


    兩位將士押著侍女離開院子,一位將士剛走上前秀文將孩子護在身後,誰知林忠大手一揮拉著秀文走進房間,將士隨即將孩子抱走。耳邊傳來孩子的哭啼聲,將士問道:“將軍殺嗎?


    ”


    林忠緊緊拉著秀文的手,看了看悲戚的眼神說道:“隻要她安分一些,那就先留著。若是不從,蒙家老小一律斬殺,一個不留。”說罷順勢抱起秀文向著寢室走去。


    重重的將心愛的女子扔到床上,盯著一身白褂的女子道:“秀文你知道嗎?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父親不願意讓我娶你,嫌棄門不當戶不對,可我林忠不在意。好不容易說服我父親,你卻嫁給蒙辛喬那個混蛋,從那一日起我林忠便發誓一定要弄死蒙辛喬,把你搶迴去。”


    說著如同餓狼般撲了上去,秀文翻起身子便是一巴掌。林忠依舊義無反顧的撥開秀文的衣服,盯著發髻混亂的女子,毫不在意身下愛人的心情。林忠嘴上不停說著一些別在心中多少年的話,秀文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打得過身邊百戰的林忠。


    輕輕閉上雙眼,不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也為了蒙家老小。自己現在又能怎麽般,正如林忠所說殺盡蒙家人還有自己的兒子。現在的林忠已經瘋了,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林忠睜大雙眼盯著紗簾,身邊躺著心心念念的女子,曾幾何時隻有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現在發生在身邊。林忠心中很不是滋味,日思夜想,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一直認為秀文是被盧家逼著嫁給蒙辛喬,萬萬沒有想到是秀文主動要給蒙辛喬做妾。耳邊傳來:“林忠你滿意了吧!”


    昏昏沉沉的林忠這才輕輕閉上雙眼道:“秀文你喜歡過我嗎?”


    “沒有。”冷冰冰的說道。穿上衣服的秀文就好像什麽事情也發生過一樣,依然是一身白褂,好像是為誰戴孝一般。


    留下林忠一人靜靜躺在床上,林忠看著離開背影大聲問道:“你真心喜歡過劉知幸嗎?”這句話一直以來壓在心中,從來沒有問過,也沒和任何人提起過。


    誰知秀文聽到這個名字竟然真的停了下來,沒有迴頭也沒有迴答,停下腳步已經說明了一切。林忠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靜靜躺著。刀砍斧劈都不曾流淚的漢子,竟然在這一刻留下淚水。


    堅強的女子走出房門,雜亂的發絲在風中飄蕩。一個人看著漫天星辰,一滴淚珠在星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沒有嗚咽聲,隻有一滴滴淚水拴著潔白的臉頰落下,微不足道的淚珠頃刻間滲入石板之中。


    腳步瀾衫走在屬於自己的小院中,嫁入蒙家之後一直過著無人問津的日子,唯有終日調試各種香料度日。直到生下蒙家長子,才有所好轉。一直以來希望著那個男人會來看望自己,可惜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在意,心中一直惦記這皇宮中的妹妹。


    直到劉知幸成親之後,碰巧蒙辛喬成為家主,到黃渠求親,沒有任何想法隨著


    蒙辛喬來到湖平。一輩子愛的男人,似乎從未認真看過自己一眼。記憶中還在那片桃源中,之後的日子中那個男人眼中隻有一位青衫女子,直到現在恐怕也是。


    秀文站在庭院中看著皎潔的月亮,今日的月光出奇的亮,出奇的圓滿。隻是這份圓滿從來不屬於自己,旁邊的星辰暗淡無光,唯有遠處幾個明星遠遠觀望。


    心中也有一份愧疚,床上躺著的男子對自己是多麽的好。隻是每次相遇身邊都會有他的那個好兄弟,秀文明知,卻遲遲裝糊塗。人生在世多少是可求也可得,唯獨人心求了又有什麽用處,到頭來唯有一場空。


    有時候羨慕的不是成雙成對,而是明知喜歡的人,心中也有一個人,那個人便是自己。秀文瞪大雙眼迴眸一看,那個長相並不出眾,身材比從前修瘦的男子在傻傻的看著自己。月光下覺得也不是那麽討厭了,隻是發生的事還能迴去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現在蒙家的人,當真跟著林忠走便一切可以當做沒有發生嗎?蒙辛喬造反,是與曾經所有相熟的人為敵,一麵是朋友,一麵是夫君,還有孩子,該如何選擇。


    林忠癡癡看著眼中唯一的女子大聲喊道:“秀文,林忠告訴你,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喜歡的人,唯一用心喜歡過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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