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雷,直打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東方之際漸露華曙時,方才漸漸收去。隻是,雷收了,雲卻仍在。黑壓壓的雲層壓在天際,讓人看著整個人的心都是堵著的。


    “沙姐怎麽還沒有迴來?”


    “她不會是……呸呸呸,我什麽也沒說。”


    樓下有案子,那兩個巡捕雖說讓昨晚那突如其來的‘異事’震得魂都差點要飛了,可最終還是先一步走了。夢幻雖然奇特,但職責更加容不得拖遝。


    他們走了!那個雁迴,卻神奇地並未離開。


    他不走,李倩和崔槿蘭自然也無權驅趕他走。巴巴地伸著脖子等了一夜。但等到第二天,天都亮了,沙姐卻還是沒有迴來。


    倒是,八點鍾響的時候,次臥的房門開了。


    許小婉,揉著眼睛從裏麵走出來了。看見沙發上多了一個男人,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看到餐廳邊的落地大玻璃竟然碎了後,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是出什麽事了?好好的玻璃,怎麽會碎了?這房子是剛買的吧?精裝房就這麽個裝修質量?不行,我得和沙姐說,讓她找物業投訴,這是神馬房子,太恐怖了。咱們這可是頂樓,這麽高,摔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許小婉往窗戶邊走了走,往下一看,腿都軟了。


    可,找了一圈,卻沒看見沙姐:“沙姐呢?”


    她這一副無辜天真不知事的模樣,竟是讓最心直口快的李倩也想不出要如何和她解釋了。她不說,崔槿蘭也想不出要如何解釋。


    倒是一邊的雁迴,在看了三人半天的反應後,果然扯了許小婉進屋。


    “你幹嗎?”


    “我有事問你!”


    “問我?問我什麽?”許小婉一臉的‘不明白’!哪怕雁迴冷冷地一直盯著她看,她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啊!


    直到,雁迴打開自己的手機,將一則微信送到了她的麵前:“許麗死了!半個月前,她的屍體在南市被發現,沙棠瘋了一樣地趕迴沙縣去尋求真相。許小婉,我就想知道,這件事,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許小婉的天真臉,瞬間色變。


    她不再笑了,也不再淡然,但是,她也沒有哭!


    “你果然知道!”雁迴冷笑,心煩地想摸出煙來抽,卻發現煙盒裏早已經空空。泄憤般的將空煙盒砸在了一邊的地上後,指住了這小丫頭的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我們來南市的第十天!”


    “第十天?”


    “對。姐姐公司的人事經理給我打電話,問我姐姐為什麽還不來上班?我當時就感覺不對了。我和沙姐是我姐親自送上火車的,那天是沙姐的生日,姐姐還給沙姐專門訂了一個蛋糕,囑咐我要記得晚上六點的時候給沙姐吹蠟燭。姐姐說她公司裏有個培訓,對她將來升職大有益處,隻是這次是封閉培訓,要到寧省涼川市一個月時間。因此,她沒空送我來南市上學,委托了沙姐來送我。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可這樣的事從他們單位人事經理的嘴裏聽來,卻變成了我姐請了十天的年假送我來南市上學,然後假到了卻沒迴單位,甚至連電話也打不通了。她找不到我姐,便婉轉找到了我的電話。可是,我姐根本沒有送我來南市啊!”


    “所以,當時,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是哪裏出問題了。我姐對我撒謊了。可好端端的,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騙我,甚至是連沙姐也騙了。我就在想,到底是為了什麽?若隻騙我也便罷了,原因可能太多。但若是連沙姐也騙了的話,那麽,十之八九,我姐是生病了!”


    “生病?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她要是生病了的話,為什麽會不告訴沙棠?有病了,治不就行了。就算告你其實也無所謂啊!”


    “可要是治不了的那種呢?”


    許小婉剛才堅持了許久的淚,在這一刻突然崩湧了出來:“就象你剛才說的那樣,要隻是小毛病,我姐沒有可能瞞我,更不需要瞞沙姐。可她瞞了,就證明這個病非常的兇險!她不想讓我擔心,更不想讓沙姐再次麵對一次生離死別!”


    “雁迴,你知道嗎?在你走後的那兩年,沙姐是怎麽過來的?”


    “她原本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人,隻有沙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是,我也知道,沙奶奶的過去是有些問題。可那有怎麽樣?雁迴,我就想問你,那又怎麽樣?這世界上哪個女人是甘願做那行當的?沙奶奶當年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導致她走上了那條路,你知道多少你就那樣看不起她?還因為沙姐選擇了疼她愛她養了她十幾年的姐姐,你就和她分手?”


    “雁迴,你他媽的不算是個男人!”


    “你不過是出生好了些,環境優越了些,就當你那些空中樓閣般的清高是這世界上衡量所有人的標準!你可以那麽想!但我真心特麽的祝福你這輩子都能那麽高高在下,不會有從雲端掉下來的那天。否則,我會詛咒你,遇到這世界上最難跨越的溝壑!讓你好好品嚐一下,到底什麽叫做人生疾苦!”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活得輕鬆!別人過得好不好和我一毛錢也沒關係。我隻要我關心的人過得好。所以,我可以裝得不知道!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沙姐再也禁不起這樣的煎熬!”


    “沙奶奶沒了,她的心就讓挖走了一半!要是我姐再走了,她大半個人就全死了。我是她在這世界上最後的牽掛!所以我很清楚我要怎麽樣做才能留住我最後的親人!”


    “沙姐她不放心我!她和我姐總當我還是沒有長大的孩子,恨不得幫我把生活中每一個小細節全都安排妥當。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所以,要留下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有所牽掛!所以……”


    “所以你就裝得懵懂無知,裝得天真可愛,裝得什麽也不知道!當沙棠以為你要是離開了她,不說再也活不下去,但也一定會讓人欺負,過得很淒慘,對嗎?”


    雁迴笑了,笑出了眼淚,但他扭身,抹開了。


    迴頭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記得當年,他到沙縣的時候,這小不點兒還是跟在許麗和沙棠身後的小蘿卜丁,屁事也不懂的奶娃娃。


    可如今倒好!“小蘿卜丁,成精了!許小婉,老子算是認識你了。你很好!你好樣的!那我再問你,沙棠是什麽時候修真的,你可知道?”


    修真?


    許小婉微微一楞,然後,她大概明白了。迴頭指向門外:“昨天,有人打架了,是吧?沙姐出手了,追那人去了?”


    這下子,便連在門外的李倩和崔槿蘭也全呆了。


    李倩忍不住就推門進來了:“小婉,你知道?”


    許小婉看看她,又看了看崔槿蘭,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我不但知道沙姐的事,我還知道你和她。你們三個,都不對勁!”


    一下,李倩和崔槿蘭都不開口了。


    雁迴也猜到了,但他是昨天晚上聯合這兩個丫頭之前的說辭漏洞,隱約猜到的。至於許小婉:“我知道你們兩個肯定很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原因很簡單!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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