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看上去大約三十許人的清瘦男子,長眉柳目,懸鼻細唇,雖是男子卻天然一股媚態,哪怕如今眉頭緊蹙,形容憔悴,卻依然難掩動人之姿。


    他本是麵南背北,微微仰頭看著天上星月的。可是,當沙棠背風而來時,遠遠的便看到了這男人的耳朵動了一動,遂即便轉身對向了沙棠落地的方向。彎腰俯身,九十度的大躬施了下來:“沙小姐,敝人燁真在此恭候多時了。”


    燁真


    一個南市本地頗負盛名的酒吧老板,一隻不知修了多少年的黑狐妖,外帶一堆男妖精的帶頭大哥!


    三種身份,隨便哪一種拿出來都足以令人側目。


    可就這樣一個人,出現在沙棠麵前時,沙棠的第一感覺竟是輕輕的蹙起了眉。不是厭煩,不是嫌惡,而是一種帶著天然憐惜的情緒讓沙棠感覺非常的不適應。


    沙棠是個正常的女人,她承認她也屬於外貌協會的會員,不管在哪裏碰到好看的人,不論男女都是會多看兩眼的。然,多看兩眼歸多看,影響判斷的事卻從來沒有發生過。


    尤其是在明知道對方不是個人的情況下,這種突然從心而生的憐惜感是為哪毛啊?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媚術?


    心念鬥轉,一股莫名的清涼之意開始從丹田流過全身,不過須臾,沙棠神海中已然一片清明。


    這樣一個循環方式啊?


    沙棠一邊暗自記在心中,一邊想笑,看來翅兄也不喜歡這些東西。


    不過沙棠本人並不排斥,每種生物都有自己生存的法門,狐族用媚術,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


    她不至於為其所惑就是了。


    至於這個人……沙棠耳朵微動後,冷笑出來:“那個離間,在哪裏?”


    她不問他為什麽知道她是誰?


    這人如果真的盯了李倩的梢,那麽知道她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她又砸了他的場子,他的兄弟也不可能不照個拍互相警惕。這人兩下一看,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沙棠從來不會把對手當傻子。


    但那個傻子卻似乎覺得這樣的問話之前,似乎該有一個花序:“您不好奇,我為何會知道您的來曆?”


    看樣子,竟似是那隻小知更鳥沒有和他報備?


    突然間,沙棠對那隻小知更鳥的感覺提升了一小檔。識實務!但她並不打算玩神秘,而是直接點進了關鍵點:“李倩!”


    這名字一出,麵前的狐狸精身上頓時一凜,頭,垂得更低了!


    “是小人冒犯了。不過我並沒有窺視小姐您的意思,我不過是對李倩有些牽掛罷了。知道她一切都好是小人的執念。隻是如此罷了。”


    還弄出執念來了?


    若李倩隻是個普通的姑娘,沙棠會多問一些。


    但既然人家是修士,那她就省些閑事吧。所以,沙棠又問了一遍:“離間,在哪裏?”


    居然又問了一次!


    燁真本想糊弄過去的,可這位小姐心誌堅定,竟是半分不受他媚術的影響,執意要問離間在哪裏?


    “小人不知道!”


    “真不知?”


    “真不知!”


    話畢,沙棠的左掌已是直接打在了他的前心處!


    燁真,硬生生地接下來了,他甚至連躲也沒躲!


    可沙棠要的卻不是一掌打死他。而是在左掌按在他心口處後,直接用起意念開始吸取其身上的妖力!


    這種感悟,起自於沙棠軾殺那兩隻蛇妖妖仆,卻是她很久之後才領會出其中深義。


    她的手指隻要點在妖物的身上,都會讓她們變成石雕。而她的掌心接觸到妖物的皮膚後,卻可以吸走這些妖物身上的妖力和生機。


    妖力無,不過是不能再施展法術。


    可若是斷了生機,那麽便會象那天那兩條蛇妖的妖仆一樣,碎成齏粉。


    當然,吸走多少量,取決於她自己的心意。


    象那個叫參商的青羊精,她便隻吸取了妖力,並沒有動他的生機。


    可眼前這個……她不想讓他繼續活著了!


    所以,沙棠這次掌心拍上燁真的衣襟後,直接就是震碎了他胸前的衣片,手掌貼上肌理的瞬間,掌心內弓,生機被抽出了。


    燁真知道這個女人會發火!也準備好了挨她的雷霆之怒。無論打罵,隻要挨過去就行。等她出了氣,他再和她好好講一下那事情的前因後果。


    所以,他根本沒躲。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的一掌竟然隻是虛招。掌心碰上燁真皮膚的時候,燁真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瞬間,就想火速遁離。


    可,已經晚了。


    生機從身體中被剝離!


    燁真原本站得筆直的身體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才長好的傷口重新崩裂不講,原本漆黑的頭頂更是一縷一縷的變白了!


    “妖婦!你放開他!”


    怒吼夾雜著逼人的殺氣從身後的密林中衝了出來!


    是離間!


    這小子今天居然是帶著武器來的!


    一柄薄若蟬翼,在月光下竟似透明一般的仙器。


    沙棠的皮膚本來已經到了是‘刀槍不入’的地步。可這柄利劍一過,沙棠的手心才與那劍刃相觸,瞬間就出血了!


    “真是把好劍!”


    沙棠笑了。從她變得不是人那天開始,沙棠就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各種稀奇古怪。妖怪,修士,珠寶,金條之外,居然連裏的靈石她都曾經擁有。但不管哪個,包括那些能帶給她身體變化的靈石都不曾讓沙棠產生貪欲。


    可今天,這把劍做到了!


    當下一聲清喝,便衝上去和那個離間戰在了一團。她的戰力在上次對壘時已經是完勝這個離間,而一別數日,吃下了那個什麽成嬰果的沙棠在速度和力量方麵比這從前,精進的卻不隻是一個等級。


    離間手中雖然握有利劍。但在絕對的速度麵前,其實任何的武器都隻是一種虛招。


    二十招不到,沙棠便一把握住了離間握劍的右手。


    心念流轉,妖力傾失,離間‘啊’的一聲尖叫,手中的劍刃便失手了。


    而下一秒,一指青蔥直直點在了他的眉心。


    之後,離間就象是瞬間被封印一般,全身都僵成了一塊鐵板,連眼珠子都動不得了。


    “風噬之刑?”


    癱在地上的燁真,看後臉色徹底地全白了。不敢置信地盯向沙棠:“你不是一個凡人嗎?了不起就是個修真,怎麽可能會我族的這種風噬之刑?”


    這個名詞,之前在知更鳥那裏,沙棠就已經聽過一次了。這次是第二次!從語言片斷中總結,這種刑法應該是妖族專用的。分析一小下,這玩意兒本來就是翅兄給她的,當然是妖族的東西。


    但沙棠並沒有興趣直接去套出更多的線索。


    她隻是緩步走到了這隻狐狸精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既知這是何物,便該知道在我麵前胡來的下場!”


    燁真惶恐的低下了頭,離間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


    然:“上尊明鑒。離間雖說殺了凡人,但卻並非無故屠戮。那個王可人與他有殺妹之仇。這事便是鬧到天刑司咱們也是占理的。更何況那個王可人那一炸,不隻殺了咱們五個同類,更有凡人七個。就算是離間不殺了她,她也脫不得人間一個審判。這事,真的錯不在離間啊!”


    居然還有如此內情!


    那個王可人……唔,想想在火車上,確實好像提過這事。但當時沙棠聽到的似乎是:‘人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不能迴南市?’


    可如今,怎麽從這個燁真嘴裏卻是這個味道?


    那麽,沙棠就想知道了:“你憑什麽說殺人的是王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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