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麥琪起身洗臉,感覺自己身上的力量也恢複了很多。


    站在臥室的窗前,她看見外麵寂靜的林子,鋪滿了白雪的寂靜的山林。


    今晚有月光,潔白的亮光和白雪交相輝映,甚至讓人覺得不像是晚上。


    蘇麥琪感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喚自己,她想要去林子裏走走。


    這裏是戒備森嚴的別墅區,普通人進不來,也沒有危險的大型動物,她決定放任自己一把。


    穿上保暖衣、雪地靴、一件到腳踝的羽絨服,輕手輕腳地出門了。


    張媽已經睡了,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推開門走到院子裏,感覺到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蘇麥琪忍不住輕輕吸了一下鼻子。


    而同時,又感受到一種冰爽的感覺,昏昏沉沉的腦子,好像一下子被凍醒了,是一種清醒的爽感。


    好像一下子迴到現實世界了。


    她悄悄出門,往山林的方向走去,沒有被人踩過的厚厚的雪,踩起來吱吱響。


    氣溫在零度以下。沒有化掉的雪,沒有凍成整塊的冰,就像是一顆顆小冰粒,壘在一起。一踩就碎掉了。


    蘇麥琪感覺自己有點興奮,就像是迴到了小時候,一個快樂的好奇的小女孩。電光火石間,她想起小時候的畫麵。


    下雪的時候,爸爸帶著他們姐妹倆,去人少的山林,在林子裏奔跑,爸爸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晃動樹木,在雪花灑下來的時候,大聲喊:“下雪了,下雪了。”


    她和姐姐就笑著跑開了。


    有一次蘇麥琪還故意趴在地上,除了身體,整張臉也完全地埋在雪上。爬起來,開心地大叫:“你看,你看,這裏有個我。”


    爸爸趕緊跑過來,清理掉她臉上的雪,生怕凍壞了。


    這些事情,她幾乎從來沒有想起來過,自從母親離開,他們三個女人很少談論他。


    蘇麥琪也不會迴憶這些事情。


    可是今天,在這一片白雪皚皚當中,好像那些記憶都蘇醒了,如此鮮活,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她感覺自己的臉上涼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流下來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父親好像從來沒有離開。


    在物質的世界裏,他早已經消失了很多年,可是他的愛,卻一直陪伴著自己。甚至自己做設計的天賦,敏銳的直覺,也是遺傳了父親。


    她內心對於自由的渴望,又何嚐不是父母的渴望。


    她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我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的愛永遠不會消失。


    她突然想,如果自己可以有更優秀,更長命的父親,有更穩定的生活,她投胎的時候,是否要重新選擇。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如果重新選擇,生下來的就不是自己了。


    她突然理解了母親的話,每一個當下的選擇都是最好的,隻是人生還需要看承擔。


    即便擁有如此顛沛、艱難的生活,但她依然慶幸自己的父母是他們。


    是蘇雲飛。


    是蘇雲歌。


    那母親又怎麽會後悔生下自己呢。


    她所有的痛苦,懷疑,是因為對母親的愧疚,對母親的愛和看見。


    因為深愛,所以希望她幸福,希望她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母親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她想要的並不是女兒的愧疚,而是女兒的幸福。


    蘇麥琪突然理解了那句話:“人生最大的確定就是變化,就是生命的無常。”


    以前也看得懂它的意思,可隻有真正體驗了,才會從心裏麵懂。


    她這樣一邊走著,一邊覺得心裏好像一下子釋然了。


    那種堵著的感覺沒有了,新鮮的空氣終於可以暢通無阻,舒暢了。


    冬天的深夜,真的好冷好冷啊。


    可今天的蘇麥琪好愛這種冷,她忍不住縮起脖子,把雙手藏進口袋裏。樹上的雪片簌簌落下來,飄在臉上。


    寂靜的夜,無邊無際的白色,她卻不覺得害怕,就好像自己能夠和這樹林,和這天地融為一體。


    是巨大的平靜。


    可一下秒鍾,她就打了一個激靈。前方一雙綠綠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這山林竟然有狼,蘇麥琪怎麽也想不到。


    渾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凝固了一樣,整個人僵在那裏動彈不得。


    蘇麥琪別過眼神,不敢跟狼對視。她當然也知道自己不能跑,怎麽跑得過狼呢,一旦打破對峙,她怕是活不過五分鍾。


    她停下來,一動也不敢動,連唿吸都刻意調輕一點。她多希望自己變成一棵樹,沒有唿吸,沒有心跳。


    被狼忽略掉。


    可怎麽可能呢。那隻狼顯然早就發現了她。隻是可能太久沒有打獵的經驗,更沒有吃人的經曆,所以也在觀察,在糾結。


    蘇麥琪悄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最近的樹,離自己隻有兩三步。


    如果狼失去耐心,撲過來,她還可以立刻爬到樹上去。


    還好她小時候是個二小子,學會了爬樹的技能。


    在狼沒有行動前,最佳的策略就是一動不動,不要驚動它,不要刺激它。


    不行不行,等到狼先行動的時候,自己再爬樹可能就來不及了。狼捕獵的速度是極快的,這個距離,等到蘇麥琪反應過來爬樹,絕對是來不及的。


    唯一勝算的可能,就是先下手為強。


    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爬到樹上。等狼反應過來,衝過來,自己基本上已經有了安全高度。


    順利的話,還可以折一根樹枝做武器,來阻止狼往上爬。


    這是唯一可行的路。如果她能夠在樹上撐到天亮,就可以保住這條命。


    可是這麽冷的天,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先凍僵了,凍暈了,失去戰鬥力。


    她心裏一陣懊悔,恨不得打死自己,剛剛出門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帶著手機?


    可後悔也沒有用,做當下能做的。


    她打定主意後,沒有猶豫,飛速衝向旁邊最近的一棵樹,噌噌噌往上爬。果然剛剛摸到最低的樹杈,狼就往這邊衝過來。


    她飛速折了一根樹枝,攥在手上,穩固地踩在枝丫上,看著下麵的狼。


    飛奔過來的狼,第一反應是試圖跳起來抓人,可是根本夠不著,樹幹又十分光滑,他很容易滑下去。


    於是狼開始發出低低的吼聲,圍著樹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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