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緲海,鬆竹島外。


    方爾亦浮空而立,俯視著下方空曠的鬆竹島,若非他自己來過這裏,方位沒錯,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島上到處殘垣斷壁,一片狼藉,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這裏發生了什麽嗎?


    遠處急速掠來一個身影,懸停於空,眼神複雜的看著方爾亦。


    良久,那人發問:“你來這裏是打算來尋普薩的晦氣的嗎?”


    “常盟主,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開人正是和方爾亦有過交易的散修盟的盟主常自在。


    “一向可好?嗬嗬嗬...一向可好?”


    常自在嗬嗬冷笑,“你看見了這裏,你覺得老夫還能好嗎?”


    話音落下,常自在閃身而來,抬手一指方爾亦嗬斥道:“若非因為你,鬆竹島會成為這樣嗎?你倒是威風了,鏟平了千紗帳,但你可知道,鬆竹島上的人全為你的‘壯舉’陪葬?”


    方爾亦淡淡的看了一眼鼻子前的手指,眼眸一抬,看向常自在,寒聲道:“我滄源宗數萬門人就該死嗎?鏟平千紗帳?那不過是討迴一點利息!魔修不滅,我就不可能停手!”


    “你可知道?”


    常自在眼眶泛紅,聲音都帶著顫音:“鬆竹島的人何罪之有?卻被魔修斬盡殺絕,全是為了給千紗帳死掉的魔修陪葬的,這是普薩說的!不僅是千紗帳,還有洛川界的修士,都將為之殉葬,這是你要的結果?”


    方爾亦看了看廢墟一般的鬆竹島,漠然道:“是不是我要的結果我不知道,但這與我何幹?我如宗門才幾天?幻星島被追殺,宗門被安插奸細暗算,離開宗門亦追殺不斷,這是我的錯嗎?滄源宗盡管有著多般強勢,但他濫殺無辜嗎?”


    驟然迴頭,盯著常自在,喝道:“是誰先對滄源宗下手的?滄源山外的金丹之中,有多少是常盟主手下?多說無益,常自在,別跟我嘰嘰歪歪的,想打就來,我無需多做解釋,自己做了什麽,就得為之付出代價!”


    逆鱗劍在手,緩緩抬起,劍尖直指常自在,其意不言而喻:以劍問話!


    常自在倏然色變,他是恨方爾亦,但他更恨普薩,雙拳握了又握,忽又放鬆,歎道:“罷了...罷了...你走吧...”


    方爾亦卻不吃這一套,冷聲道:“我來這裏自由我的打算,該做什麽,該什麽時候離開,我不需要任何指點。”


    方爾亦淡然的看了看常自在,提劍下墜,落在了廢墟的鬆竹島......


    往日鬆竹島中最為大氣的問天居,已經沒有了,遍地的殘渣,彌漫的血腥味,殘缺不全的屍首。


    方爾亦內心很不是滋味,他不是嗜殺之人,如有可能,他隻想安安靜靜的修煉,平平安安的活著。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他進入滄源宗之後,就一樣了。


    他不知道以前的修行界是什麽樣的,但和他從父母那裏聽來的,大相徑庭,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樣。


    “這些都是什麽人?散修盟的嗎?”


    方爾亦輕聲問著,問的對象還是跟著他落下來的常自在。


    “你不知道嗎?”


    常自在大為詫異,因為這可以算得上是修行界公開的秘密了,也是滄源宗被為之詬病的一個原因。


    “什麽意思?”


    方爾亦是真的不知道。


    常自在盯著方爾亦看了一陣,似乎相信了方爾亦,緩緩說道:“這個地方的屍體,幾乎都是你們滄源宗的弟子。”


    “滄源宗弟子?”


    方爾亦更為疑惑,不解道:“我滄源宗弟子不是在一年前戰死了嗎?這裏的又是怎麽迴事?”


    “你不知道也正常,那些年你一直在穆赫寺中。”


    常自在嗬嗬一笑:“這些都是當年魔族占領鬆竹島之後,扣押的滄源宗弟子,而你們的問天居被改成了綠綺小築,是園子,懂了嗎?你們滄源宗的女弟子淪為被人玩弄的對象,還有後續被抓的女弟子,也都是送到了這裏,現在魔族報複,自然是要全部殺光!還你們滄源宗?那麽多的女弟子在這裏受苦受難,你們居然不聞不問,試問:誰還看得起你們滄源宗?”


    是這樣嗎?方爾亦不知道,但他一直在外和葉家兄妹闖遺跡,哪裏有消息來源?


    同時,他也想到了宗門的法令,禁止弟子出海!


    難道宗門知道了這裏,卻不讓弟子前來解救?若真是這樣的話,也的確令人心寒,也的確讓別人看不起!


    方爾亦沉默了,很多事情他不清楚,也無法做出評價......


    收斂了屍首,一把火,一了百了,方爾亦轉身離開了鬆竹島,他要去海族的地方看看。


    “方兄弟,你是去找海族嗎?”


    常自在尾隨其後,出聲詢問。


    方爾亦點點頭,道:“海族是魔族的幫兇,我不能偏向某一方,都應該讓他們付出代價。”


    “葉明月是你妻子吧?”


    常自在不予置評方爾亦的做法,而是忽然問出一個問題,“那個丫頭我見過,在穆赫寺,是個乖巧的丫頭。”


    方爾亦倏然轉身,逆鱗劍已經抵在了常自在的咽喉,一絲血跡從脖子流下。


    “你不是想知道普薩去哪兒了嗎?”


    常自在伸出手指,輕輕的推開咽喉上的逆鱗劍,正色道:“我們有相同的仇人,我不是你的敵人,普薩他們已經前往了極北冰川,據說,葉家兄妹藏身於那。”


    方爾亦一聽就急了,當即轉身飛遁,他已經沒有親人了,絕不能讓葉明月再有半分閃失。


    常自在當即跟上,沉聲道:“我兒子被普薩殺了,我的兄弟也死在了魔修的手上,若非兄弟拚死抵擋,我的命也丟在這裏了。”


    難怪常自在說他們不是敵人,有著相同的仇人,原來是這樣......


    極北冰川,飛雪連天。


    一群和尚行走冰天雪地之中,一件僧衣,也不見他們畏寒,可見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佛修。


    冰峰之上,各色服飾的修士飛上躥下,但凡有點坑洞,立即飛赴徹查。


    雪峰之巔,普薩昂首闊立,眼神陰翳。


    “方爾亦...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下方如林雪山層層疊疊,普薩咬牙切齒的說著話,目光觸及之處,均有修士搜索前進。


    望向更遠處,那邊是僧人在搜索,普薩已經聯係了佛修,讓佛修也參與了進來。


    自雪域之外,一線排開,搜索這前行,他就不信找不到葉明月。


    至於他是如何知道葉明月藏身於此?隻能說是他的手段,也可以說是海族的手段。


    葉家兄妹進入極北冰川,並沒有從陸地行走,而是走了冰層之下的水域,就是這樣被海族發現,並將之上報的。


    得到消息之後,普薩施法魔功,在一幹滄源宗長老的身上施法,獲知了一個秘密。


    相傳在極北冰川的某處,是滄源宗開山祖師修行之所,隻因這事一個傳說,並無人得知詳細的地點。


    千紗帳被鏟除,魔修死傷殆盡,不殺方爾亦,魔修何以立足?


    普薩知道自己目前已經非方爾亦的對手,唯有拿下葉明月,才是逼得方爾亦束手成擒的砝碼。


    總之,目前的形勢就是,他和方爾亦隻能活一個!


    於是,普薩滅殺了鬆竹島的所有人,帶著海族和早些年投靠過來的幾個宗門來到這裏,誓要抓住葉明月......


    隨著魔修的異動,整個修行界都聞風而動。


    這些修士和魔修的關係不是合作,但都有一個特征,那就是他們都是被滄源宗滅門的修士,仇恨一致,有著共同的訴求,也就有利合作的基礎。


    滄源宗的山門被毀,但呂浩湮手下的情報網還在,這些異動都一一傳了迴去。


    方向,動向,呂浩湮第一個反應便是葉明月的藏身之地暴露了。


    呂浩湮不擔心葉明月暴露,就算被發現了藏身之處,這些人也休想能抓得住葉明月。


    那個地方隻是表麵上看起來簡單,實際上是有一個秘密入口的,一旦進入之後,元嬰被沒辦法攻得進去。


    修行界的動靜如此之大,他相信方爾亦肯定也會知道,也會趕赴極北之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秘密召集人手,悄然前往,一舉蕩平敵視勢力,穩固滄源宗的地位。


    宗門毀了可以重建,人沒了可以再收,隻要滄源宗還是洛川界的第一宗門,所有的屈辱都將被洗刷,所有的榮耀都會歸於滄源宗。


    找到鬱彤淩,將自己的計劃對鬱彤淩全盤托出。


    想要得到執行,就得得到鬱彤淩的支持。


    鬱彤淩沒有多做考慮,勝敗在此一舉,是憋屈的苟延殘喘?還是壯烈的一搏?這似乎不需要多做考慮。


    幾位長老被召集,還有不少機緣出來的門人,也都被召集一處。


    鬱彤淩說出了呂浩湮的計劃,就看有幾人願意前往。


    結果很讓人滿意,鬱彤淩指定呂浩湮作為這次行動的主持人,帶著滄源宗的金丹悄然前往,在恰當的時候,一舉出擊,滅殺魔修,震懾洛川界!


    呂浩湮也不推辭,這本就是他的計劃,當即將各位金丹收入禦獸牌,改頭換麵,悄然下了滄源山,向極北冰川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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