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亦沒有往滄源山跑,而是轉換了方向,這讓本已懊惱的奎安再次興奮起來。


    為了防止方爾亦改變主意,奎安故意放慢速度,隻待方爾亦離滄源山遠些,他在一舉拿下,絕對不再給方爾亦一絲機會。


    疾風完全放開了速度,把奎安越甩越遠,方爾亦的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夜空無月,稀落的星辰微亮,大地黑暗,若無法眼,難見其路人。


    方爾亦法眼大開,前方視線開闊,無遮攔。


    身後是被遠遠甩在身後,卻依然窮追不舍的金丹。


    這種情況不是很好,若是前方有人阻攔,那自己可就危險了。


    可現在轉身迴滄源山?已經跑出這麽遠了,折返隻會撞上金丹,豈不是自投羅網?


    方爾亦有些後悔了,不敢自大的,就算迴去了又會怎樣?


    現在多說無益,還是考慮如何擺脫追擊的金丹吧......


    子夜,月影橫斜。


    皎潔的月光揮灑,蒼莽大地寂靜。


    洛川界的西北方,是終年瘴氣和毒霧籠罩的群山,日曬不進,風吹不散。


    其內滿山嶙峋怪石,重重疊疊,懸絕無徑,人獸難以攀爬,此地便是妖族藏身的萬妖山。


    依仗著瘴氣和毒霧防護,雖不及重大宗門的護宗法陣,倒也能讓不少修士止步,讓妖族得以生存。


    群山之中,虛幻渺茫的妖霧裏,一座山峰高直峻立,陡峭異常,岩壁如刀切般光滑。


    山峰之巔,一座巍峨壯觀的空中樓閣聳立,崇台複殿,閣聳雲霄,猶如琳宮梵宇,端的氣象萬千。


    這座雄渾瑰麗的廡殿,正是妖族妖主胡璃的宮殿,天妖宮!


    此時的胡璃正站在宮殿懸崖的小榭中,憑空遠眺,想要透過愁雲看那西邊的滄緲海。


    “璃主,魔族淩霸求見。”


    身後站著個十六七年紀的女子,眼珠靈動,另有一股動人氣韻,盈盈一拜,神情恭敬。


    胡璃一動不動,遠眺的目光不收,輕聲曼語,酥糯悅耳,“讓他迴去吧,他的意思本宮知道,該如何做,本宮無需他人置喙。”


    “是。”女子應下,倒退而去......


    須臾,一道身影落在小榭旁,現出一個身穿錦服男子的身形。


    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烏黑深邃的眼眸,閃爍攝人的精光。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來人正是魔族當代魔主淩霸!


    “你這是對待盟友的態度?”


    淩霸雙手負背,神情羈傲,霸氣。


    胡璃迴首,徐徐轉身,一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上神情淡然。


    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豔豔勾人魂魄。


    略有妖意,未見媚態,鬢珠作襯,乃具雙目如星複作月,脂窗粉塌能鑒人。


    “這裏是天妖宮,不是你的鎮魔宮。”


    胡璃秀目一掃,長長的睫毛輕顫,話語依然淡然,卻無形中加重了語氣:“把你的那份霸氣帶迴去,否則本宮不會在乎你的臉麵。”


    淩霸為之一滯,沉吟片刻,態度鬆軟,“我們既然是同盟,那為什麽對付滄源宗貴族卻選擇袖手旁觀?如今已經讓夏暻身受重傷,為何不趁機拿下?”


    “你真的相信他受傷了?你真的認為區區伏魔圈就能重傷元嬰?”


    胡麗淡淡一笑,“若真的受傷了,以他的性情,肯定會大殺四方,以緩解滄源宗的劣勢,可他是怎麽做的?斬殺滄源宗的妖獸!一個不留,那可都是我妖族的子孫...甚至連他們護宗神獸都斬殺了,你認為他是為了什麽?”


    “激怒妖族,傾巢而出,一舉蕩平?”


    淩霸順著胡璃的思路展開了思索,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


    “妖族被滅,其他同盟就會動搖,你魔族一支能抵擋多久?”


    胡璃直言不諱,道:“我妖族在漫長歲月中一直都是被斬殺的目標,盡管這樣,也依然留存至今,這不是你們的仁慈,是我們妖族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如真的一旦被滅,你的同盟還有多少的凝集力?”


    淩霸默然無語,事實也正如胡璃所言,其他宗門隻是被裹挾其中,魔族固然是武力超強,但要獨自對付滄源宗還力有不逮,這才拉上了妖族。


    修行界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不是偶然的而一旦妖族被滅,那些動搖的宗門想要給滄源宗一個交代,勢必會全力出手,形勢一轉,那他魔族也將危在旦夕。


    “難道就這樣?”


    淩霸發現陷入了僵局,甚至主動權都握在了滄源宗的手上,這很不妙。


    “你不是已經散發出去了謠言嗎?那就讓他們更加堅信不疑啊。”


    胡麗緩緩走出小榭,帶著一陣香風錯身淩霸,語氣堅定,“隻要讓那些人相信方爾亦就是他們的希望,滄源宗隻能苟延殘喘便可,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死心塌地的任由你指揮。”


    胡璃迴眸看了一眼深思的淩霸,補充道:“那小家夥現在可是已經離開了滄源山,你可不能讓他輕易的就落在別人手裏,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淩霸聞言微微一愣,旋即什麽也沒說,縱身而起,化作流光,遠遁......


    曠野中,方爾亦駕馭著疾風疾馳。


    但越是距離滄源山越遠,金丹的速度則變得更快,這讓方爾亦後知後覺的感到自己中計了。


    金丹的速度不是比不上疾風,而是擔心自己跑迴滄源山,才故意露出的破綻。


    也怪他經驗不足,太過自負,也太大意了。


    悔之晚矣,悔不該狂妄自大,唯有催促疾風加快速度。


    但疾風畢竟隻是才晉級不久,根基太淺,持久不長。


    可眼前是平原,連個遮掩的地方都沒有,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太久,方爾亦已經感覺到了金丹修士的速度在提升。


    心裏忽然感到一突,迴頭看去,隻見一把飛劍疾射而來。


    駕馭疾風往旁閃開,躲避飛劍。


    可這是金丹駕馭的飛劍,豈是他一個築基本能躲避得開的?


    飛劍轉瞬而至,也好在他的反應不慢,擰身一轉,飛劍衝肋下對穿而出,帶出一蓬鮮血,人也從疾風背上摔下。


    奎安飛落在地,抬腿一落,踩在尚在落地翻滾的方爾亦身上。


    疾風落地一個迴轉,閃電一般撲向奎安。


    奎安波瀾不驚,反手隨意一掌拍出,金丹境界修為磅礴而出。


    金丹之所以能不借助法寶,便能禦空飛行,最大的原因就是金丹境界已經的修煉乃是凝練七魄。


    不入煉氣終為凡,指的是修士和凡人兩者之間身體體質的變化。


    到了修士這一步,煉氣和築基也隻是在不斷的煉化靈力,凝練靈力的階段。


    隻有到了金丹,才是本質的區別。


    同樣是功法,煉氣和築基的功法是為了煉化和凝練靈力,金丹則是功法催發靈力,稱之為法力。


    這是兩者本質的區別。


    一掌!有如實質,攪動虛空動蕩的一掌,如一堵堅硬不摧的牆轟向疾風。


    咣!掌風所至,疾風渾身發出喀喀聲響,全身骨骼盡碎,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輕舟般被轟飛,遠遠的砸落在地,激蕩煙塵中,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眼睜睜看著疾風被擊飛,方爾亦牙呲欲裂,疾風可是伴隨他一路修行路的夥伴。


    在河陽城被發現了蹤跡,就知道陷入了危局,馬虎大意讓他失去了返迴宗門得到庇護的機會,落在了奎安的手中,他已經能想到接下來將要麵臨的折磨。


    熟悉的人一個個的都離他而去,如今疾風也被奎安殺了,方爾亦感覺這人世間也就這樣了,與其受折磨而死,還不如自我了斷,得個解脫。


    念及此,方爾亦不做他想,一把長劍在手,架上了脖子。


    奎安的目的是要生擒方爾亦,以便掌握晉升元嬰的秘密,豈能任由方爾亦得逞?


    “嗬嗬...小子,我費那麽大勁兒是讓你自戕的?”


    抬手一攝,飛劍脫離方爾亦的掌握,落在了奎安的手中。


    奎安看了看長劍,嘖嘖有聲:“不錯啊,真不愧是大宗門出來的弟子啊,一把普通的防身法寶就是我們這些苦哈哈為之奮鬥的目標......”


    方爾亦長劍被奪,知道兩者的差距太大,真的是生死不由己。


    既然今日是個死局,那就誰也別活了!


    忽然間,方爾亦發了狠,一個怕死的人被逼得自戕都難,那該是怎麽樣的心情?


    就在奎安得意忘形的時刻,空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倏然一驟,隨即一鬆。


    奎安驚愕不已,卻見鬆散了的空間猶如被卷入了漩渦,紛紛湧向被他踩在腳下的方爾亦。


    而此時的方爾亦仿若是一個漩渦,吞噬著周遭的氣息。


    這是什麽?就在奎安發出這樣疑問的時候,他看見了方爾亦依然坐了起來,一根指頭已經點在了自己的小腹。


    一股龐大到他修行至今都未曾感受到的靈力輕易的洞穿了他金丹修為的肉身,湧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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