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青山,清澈的河水靜靜的流淌。


    河麵上橫跨一座斑駁的木橋,橋的一邊是寧靜的村莊,一邊是肥沃的土地。


    村莊很大,房屋依山而建,層層疊疊,鱗次櫛比。


    河岸村莊橋頭,立著一塊石碑,雕刻了‘仙留村’三個古樸大字。


    相傳很久以前,一位修仙無望的男子,被山中的仙門遣散,沒有行走下山的路,而是沿著河流而下。


    當年他拋家舍業,毅然決然拜入仙門,奈何天資所限,十年光陰虛度,心灰意冷之下,無顏麵對。


    心緒落寞,神情恍惚的他路過此地,被這裏的風景所吸引,萌發了在此聊度餘生的念頭。


    搭建簡易的窩棚,伐木,建屋,開荒...曆時三個月,山坡上精致的木屋建成,河邊的荒地開墾了農田,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日子。


    半年後,田裏的糧食收獲了,他也告別了野果,魚蝦的日子。


    某天,有人來到這裏,是個女人,同樣是一個被遣散的人。


    相同的際遇,讓二人交談甚歡,女人留了下來,一同耕作,一起生活。


    不知不覺的,和他們抱著一樣想法的人來到此處的漸漸多了。


    久而久之,此地的人越來越多,山坡上已經沒有了空地,隻能往山上搭建。


    土地也不夠用,於是眾人合力在河麵上架設了橋梁,把河對岸開墾農田,解決眾人的溫飽問題。


    隨著歲月的沿襲,更多的遣散門人選擇了留在這裏,繁衍生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聚居地,人口的不斷增加,導致了村子越來越大。


    最早來到此地的二人,其子嗣拜入仙門,踏上了修行之路。


    這無疑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自己今生無望了,但是其血脈是可以延續的。


    慢慢的,仙門也知道了有這樣的一群人,念及一份香火情,也都知道這些人的心思,沒有加以驅趕,讓這些人多種糧食提供仙門,畢竟仙門中不是人人都達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境界。


    與其讓仙門中人費時費力的去中五穀雜糧,還不如讓這些人供應,甚至還讓這些人種植一些低階的靈草,就算種植不好也不損失什麽。


    既然讓別人出了力,那麽也要給出相應的好處不是?於是仙門做出承諾,但凡其子嗣年滿十五,均可拜入仙門,至於能走到哪一步,隻能自己的造化。


    故而,取名仙留村,寓喻仙途留存之意......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


    時值深秋,土地裏,金黃的穀穗沉甸甸的壓彎了稻草,矮小的果樹掛著豐碩的果實,芳香四溢。


    辛勤勞作一年,豐收在即,村裏的人們都在為收獲做準備。


    少年孩童們揮舞著竹竿,驅趕著前來覓食的鳥類,可不能讓這些家夥搶了去。


    太陽西沉,倦鳥歸巢,竹竿放置田間,紛紛湧向河邊,跨過木橋。


    “亦哥,今天去我家吃飯吧。”


    人群中,紮著兩個小辮的小丫頭對身旁十五六歲的少年發出了邀請。


    小丫頭十一二歲的樣子,圓圓的臉,眉毛彎彎,清澈的瞳孔期待著少年的迴答。


    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白皙的皮膚根本不像經常在田間地頭玩耍的模樣。


    少年微微一笑,輕輕搖頭,“不了,我這邊再有幾天就要上山了,正好小誌也要一起上山,商家阿公讓我別去別的地方了,剩下的日子就待在那邊了。”


    小丫頭哦了一聲,笑嗬嗬道:“亦哥,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搖搖頭歎道:“我也不知道...”


    小丫頭也沒在意,依然和少年說說笑笑的往家走。


    每年都有這樣的人去山上的仙門拜師,可能成功的又有幾個呢?


    依山而建的村莊,一條條台階筆直而上,左右分岔,宛如網格,延伸家門口。


    “亦哥,明天見。”小丫頭走到了家門的岔口,衝少年擺擺手,蹦蹦跳跳的進了家門。


    少年登階而上,轉至一家門前,門口筆直的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赤膊少年。


    “亦哥,迴來了。”黝黑少年坐著沒動,說話時,臉上抽了抽。


    少年搖頭無語,走到黝黑少年身後。


    隻見其背後如同刺蝟一般的紮滿了一根根的銀針,關心道:“怎麽樣了?”


    黝黑少年憨厚一笑,“已經好很多了,我爺爺說明天再紮一次就可以了。”


    “亦哥兒迴來了。”屋裏走出一個壯漢,黑塔一樣的體格,孔武有力。


    少年扭頭一笑,“墨叔。”


    “過幾天就要上山了,擔心嗎?”壯漢迴以微笑,隻是那笑容看著比哭還難看。


    少年點點頭,“當然擔心了,可擔心也沒用啊。”


    壯漢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努努嘴,道:“去洗洗吧,準備吃飯了。”


    少年謝過,穿過屋子,轉到屋後的空地。


    山上有水流下來,各家砍竹做渠,引水入屋,不用到河邊打水,很方便。


    洗淨臉手,屋子裏已經擺好了飯菜,黝黑少年背上的銀針也拔掉了,坐在了桌前......


    飯後,屋裏點亮了油燈,昏黃燈光使得屋裏略顯渾濁。


    年歲最大的是黝黑少年的爺爺,名叫商雲。


    商雲今年八十了,五十多年前,他曾是仙門弟子,奈何自身條件限製,隻能被淘汰。


    商雲的老伴陶敏,是和他一起被遣散的還有一位女子,那女子的資質中等偏上,可惜誤服丹藥,導致經脈盡毀,沒有了再尋仙的可能,也就將就著和商雲在這裏落了戶。


    兒子出生之後,資質太過平庸,淘汰是必然的,不過好在孫子資質不錯,讓他和老伴看到了希望。


    小誌今年年初就可以上山拜仙門的,考慮到他本性憨厚,為人木訥,一個人拜仙門恐怕寸步難行,恰好方家的亦哥兒六月年滿十五,正好秋收之後可以結伴而去。


    兩個人是從小玩到大的,知根知底,彼此照應,商雲一家也相應的放心不少。


    修行嘛,本就是要磨礪的,但能輕鬆一些,為什麽要強迫自己承受更多?


    “小誌,《妖靈草目》沒忘吧?”商雲招唿孫子近前,悉心詢問。


    商雲的孫子單名一個誌字,商誌!承襲修仙的誌願。


    商誌今年十五,性格比較憨厚,由於常年下地幹活,身體敦實,個頭不矮,和他爹‘黑塔’相比要小一圈。


    商誌閉眼想了想,迴道:“記得,全都背得下來...”


    所謂《妖靈草目》,是修行界的百科書,妖獸的類型,靈物的種類,花草的特性...盡管隻是最為普通的,但知識就是循序漸進,由淺入深。


    多少掌握一些和完全沒有常識,是不一樣的。


    完全沒有常識的弟子,即使入門,也會比仙留村的慢一步,這就是優勢。


    《滄源訣》呢?”商雲再問。


    《滄源訣》真是山上仙門滄源宗最基礎的功法,所有入門的人都是修習此功法入門的。


    讓商誌死記硬背,也是方便將來進入宗門之後,修行方麵能夠輕鬆快速些,這也是仙留村的人的一個便利條件,其他地方拜仙門的人還得從頭開始。


    隻是讓商誌熟記硬背,而不讓其開始修行打基礎,那是因為滄源宗有門規約束,仙門不招收任何修為在身之人入門!


    所以,商誌隻是熟記了口訣,而沒有親身修煉過。


    別說商誌沒有修煉了,仙留村裏,但凡想要拜入滄源宗的,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修煉過的。


    商誌拍了拍胸口,咣咣聲響,“那就更不會忘了。”


    商雲點點頭:“那你先背一下《滄源訣》。”


    商誌也不含糊,一字不差的背誦出來。


    “妖目。”商雲滿意孫子對滄源訣的記憶,接著問道。


    “界內西北,臨海之地,沼澤廣闊,其內有一蟾蜍...”


    聽著孫子熟練的背誦《妖靈草目》,商雲不住的點頭,以示讚許......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


    方爾亦離開商家,慢步台階,因為他的父母是後來才進入仙留村的,所以房屋隻能搭建在更高的山上。


    剛滿十五沒兩月的他和村裏別的少年不一樣,比其他人要承受更多。


    方爾亦的父母都是仙門弟子,而且還是很受看中的弟子,前途可期。


    一次宗門曆練,前去的弟子一大半折損,剩下的全都是重傷,方爾亦的父母正好在其中。


    重傷難治未複,修為崩塌盡毀,二人淪為了常人。


    宗門記住他們的貢獻,但二人已經沒有了修為,在宗門內難免遭冷遇,索性將僅僅是認識的二人扭捆一起,安排在了仙留村,讓他們生孩子,過日子。


    日子沒有新意,也不乏方爾亦的降生。


    二人盡管修為不存,但眼光仍在,看得出孩子的資質不錯,將來肯定比他們走得還遠。


    一次對方爾亦悉心教導,修行界的方方麵麵都有涉及,不在乎紙上作畫,隻求讓方爾亦心中有影。


    去年的某天,夫婦二人毫無征兆的雙雙斃命,事發突然,且詭異蹊蹺,驚動宗門來人,查探之後,竟然是早些年潛隱的病根。


    宗門出麵,處理了後事,考慮到方爾亦年紀和環境,反正也就半年多的時間,特意交代村子幫忙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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