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陳晉在忙碌的做飯,邊炒菜邊道:“你擺擺碗筷吧,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沒有,”嚴澤吸了吸鼻子,緩慢的拿碗盛飯,低落道:“心情不太好。”


    蘇曉白天那不甘又狼狽的神態總在他眼前晃動,攪得他心神不寧。這讓他聯想到了自己,因為誰都不敢保證自己在冰上平安無事,他們的技術都是摔出來的。若是自己受傷了,該怎麽辦?蘇曉有熱愛的家人,而自己呢?


    陳晉端菜過來,春風得意的笑道:“是因為我要去培訓的事嗎?擔心沒人給你做飯?”


    嚴澤詫異道:“你要去培訓?去哪裏?什麽時候迴來?”


    纏著忙裏忙外的陳晉繼續問:“你什麽時候走?要去多久?我能一起去嗎?”


    現在他非常依賴陳晉,在陳晉麵前他有種被照顧的感覺。


    “過幾天就走,教練今天才說的,細節還不清楚,隻知道是去國外。”


    “啊....那不是得去好幾個月?嗯....陳陳,我不想要你去,你走了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嚴澤懊惱的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無趣的搓著碗裏的白飯。看著餐桌上的紅燒魚,和麻婆豆腐,這些都是他平時最愛吃的菜,可是現在卻胃口全無。


    他是聽說幾個師兄師姐都要去國外訓練,但沒想到小陳陳也去,而且讓他更加意外的是教練並沒有通知自己,那是不是代表沒有自己的名額!


    他不由得想到是不是自己的技術下滑了?所以被教練放棄了,但是沒有啊,他自信自己這半年來都有進步。


    心裏隱隱的感到失落,在想想以後隻得吃食堂了,頓時難過無比。


    陳晉收拾了下廚房衛生才來坐下,挽起袖子開始吃飯。他的飯量較大,長得也飛快,搬來嚴澤這裏也就短短的一年,個頭竟然跟嚴澤差不多高了。


    有時兩人會一起睡,以前嚴澤喜歡摟住小不點兒,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發現這個小不點兒肩寬腿長,已經不在適合摟在一起睡覺了。


    “你晚上迴來自己學著做做飯,食堂的東西沒營養....”


    嚴澤悻悻道:“自己一個人做什麽飯啊,有那個工夫,我都吃上好幾頓了。”


    “....還有你的衣服不要囤一堆再洗,換下來就洗會很輕鬆,一次洗一堆看著都累!....哎,還是算了,我明天去跟你買個小洗衣機。”


    嚴澤看著埋頭吃飯的陳晉,傷感的搓著碗裏的白飯,“....你說這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分離時間久了,會不會就淡了?”


    他預感到自己可能又會失去一個朋友,陳晉去訓練一般都是三個月左右,有些時間長的甚至長達半年。時間其實就是無形的距離,不管怎麽努力,感情都會變淡的。


    “想什麽呢?放心!我還會迴來做你的免費保姆的。”陳晉笑了笑,那笑容跟他一樣的成熟,完全沒有少年該有的稚氣。


    嚴澤吃完飯後主動的洗碗,這是他極少做的事,以往他都吃完就睡,完全一副享受的狀態,忽然來了個大轉變,讓陳晉都有些不適應。


    “你沒事吧?”


    “沒事,你現在的四周跳好像挺不錯的,那天我聽見普魯科和別人聊天,說你極有可能取代蘇曉,成為隊裏邊四周跳最高最穩的隊員。我估計這就是他要栽培你的原因。祝賀你!”


    陳晉淡淡道:“這個....他也跟我說過了,不過教練嘛,都是這樣鼓勵大家的....”


    “不是,你的跳躍確實在目前來說跳得是最穩的,也是目前隊裏邊最有前途的隊員,你應該會在幾年以後更加的厲害。到時候可別瞧不起我哦。”


    陳晉似乎有些不太習慣,嚴澤好久沒有這樣正經的說過話了。不知為何,他總會對這個依賴他的師哥無比擔心。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不滑冰後,你要打算去做什麽?”


    嚴澤有些黯然,不過有些意外,這是一個小孩該考慮的問題嗎?雖然小孩長高了不少,但從年紀上始終就是個小孩,想得會不會太長遠了?


    “不知道,幹嘛要問這個?”


    “....你想想....蘇曉,他的技術再好都免不了受傷,我們.....總得想想後路吧,必定你可沒有他家那樣的家底,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嚴澤心想這個小孩在關心自己嗎?笑了笑,“我以後跟你混得了,反正我這輩子就想跟你混,誰叫你做的飯好吃!”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對他們來說在冰上的時間也就短短的這幾年。這種看得見的終點曾經讓他感到非常迷茫,對於許多人來說奮鬥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他們就已經落幕了。而對於家庭好的人還有退路,但於他而言,顯然毫無著落。


    所以最近他在學編舞,其實已經在有意識的為自己的退路做準備了。他想或許退役後自己可以做一名編舞教練,那樣的話既沒有離開他最熱愛的滑冰,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好,我以後會像我爸那樣開一家滑冰俱樂部,我們一起來經營。”


    嚴澤怔了怔,酸楚的想到小孩兒就是小孩,等你迴來後還記得我在說吧!


    而兩天後,普魯科才通知他,說這次有他的名額,叫他跟陳晉一起,去加拿大,這次還是拜訪莫洛的師父。


    嚴澤的心終於安穩了,辛虧有自己的名額,不然他都要抑鬱了。不過,等等....加拿大!那不是又要遇上莫洛嗎?心髒瞬間莫名的跳亂了節奏。


    不過他還是理智的立刻想到了那名赫赫有名的布魯斯·瓊瑟,因為明顯他並不喜歡自己,而自己這次再麵對他該怎麽相處呢?有些別扭!


    不過他怎麽也不會跟普魯科訴苦的,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社交水平而被取消學習資格。


    眼前又開始閃現那人妖孽的笑臉。他感覺這次聽到自己要去加拿大訓練的消息後整個人都不太正常了,成天晃晃悠悠,有些渾渾噩噩,仿佛失去了魂魄的傀儡,自己在做什麽都沒了意識。


    臨走時他沒有通知蘇曉,因為這次的培訓計劃沒有他,這讓人有些無法麵對。因為他曾經是隊裏麵主要的栽培對象,去哪裏都有他專門的學習方案。


    而現在.....總之嚴澤有些傷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


    直到快上飛機時才給他打了個電話,而電話裏,蘇曉咆哮道:“嚴澤.....你敢....”然後狠狠的扔下一句“你等著!”就沒了聲音。


    嚴澤有些忐忑,心想他該不會想不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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