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財大氣粗,住的宅子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陸楊看著眼前這扇古樸大氣的大門,帶著呂景山抬步走上台階。


    呂景山還未敲門,大門便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門房是個長相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一見到陸楊,開口便喊出了陸楊的身份,顯然是呂建安迴來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門房恭敬地把陸楊請進去。


    “陸郎中,裏麵請。”


    “好。”


    陸楊點頭,跟著門房往裏走。


    幾人走過庭院,來到前廳。


    呂建安眼尖,陸楊幾人還未走過來,他便看到了,當即起身走出廳門,直接迎上前。


    “陸郎中,你可來了。”


    陸楊淡笑一聲,拱手道:“呂公子。”


    兩人邊說邊往裏走。


    呂德賀看著邁步進來的幾人,放下茶碗,摸著胡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陸楊。


    陸楊也在打量著呂德賀。


    呂德賀雖為旁支,但身上有種長居權位的沉穩和威嚴,這種氣質是長期浸染才能養出來的,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可見呂家這個旁支在這邊過得真的很好,非常好......


    “呂家主,今日過來叨擾了。”


    呂德賀起身,搖頭淺笑。


    “陸郎中快坐快坐。”


    陸楊依言坐下,呂建安一屁股便坐在了他身旁。


    “陸郎中,一會在這吃了再走吧,我帶你出去走走。”


    “好,那就麻煩呂公子了。”


    呂建安擺手,“陸郎中,要不我叫你為方兄吧,你就叫我建安。”


    陸楊看了一眼對麵的呂德賀,見他隻是看著笑,並沒有說話,想了想,便點頭了。


    “好。”


    說著,陸楊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


    “今日來得急......”


    “為方兄,我不是說了不用帶禮來嗎?都是一家人,你這麽客氣作甚?”呂建安一看,連忙出聲提醒,但心裏,卻是帶著一絲輕蔑。


    這麽小的盒子,能裝什麽?


    說是薄禮,還真是薄了個透......


    陸楊笑了笑,“應該的。”


    說著,他起身走到呂德賀麵前,把盒子遞過去。


    呂德賀客氣地說了兩句,見陸楊執意要給,並說裏麵是玻璃珠子時,眼中流過一絲驚訝,便沒有推辭,伸手收下了。


    未等陸楊坐迴去,呂建安已經起身快步來到了呂德賀身旁,催著他爹打開盒子。


    “爹,你快打開給我瞧瞧玻璃珠子,我還未聽說過這東西呢。”


    呂德賀眉頭一皺,讓呂建安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得無禮。


    呂建安麵帶委屈地看了眼陸楊,隻好應了聲“是”。


    呂德賀看向陸楊,麵露抱歉,“讓陸郎中看笑話了。”


    “哪裏,建安也是性情直爽,呂家主莫要這樣說。”


    陸楊應了一句,當即坐迴原位,端起茶碗看對麵兩人。


    呂德賀抵不住呂建安的央求,隻好打開盒子,打算給呂建安看一眼便罷,省得他在這丟人。


    沒想到這一打開盒子,他自己也是被驚到了。


    “這就是,玻璃珠子?”


    盒子裏麵是疊放好的綢布,而綢布中間,則是隔著放置了三顆玻璃珠子,比大拇指還要大一些。


    三種花樣各不相同,看著,好像是三種花。


    呂德賀沒忍住,伸手拿出一顆仔細看了看。


    “這外麵晶透,裏麵竟是淡黃色半開菊,這,這是怎麽做到的?”


    他抬頭看向陸楊,連呂建安伸手把另外兩顆珠子拿起來也沒注意到。


    “裏麵是直接放了朵菊花進去嗎?”


    陸楊微微搖頭,“不是,裏麵是匠人們想方設法弄的花樣,我來時去窯裏拿了幾顆,等這邊的玻璃窯弄好,到時候也能弄這些珠子出來。”


    呂德賀一聽,平靜的心湖也起了波瀾。


    “我聽說這玻璃能弄鏡子,可是能把人照得十分清楚,是不是?”


    陸楊驚訝,“呂家主見過這玻璃鏡子?”


    呂德賀搖頭,“不是,隻是聽人說而已,並沒有真正見過。”


    “原來如此。”


    這些玻璃製品目前並沒有流入民間,雖然他之前拿過幾麵鏡子迴去,但他早早便跟家裏人說過,不許在外說起家裏的私事。


    而白家那邊,就更不會對外去說了。


    想來呂德賀知道鏡子的途徑,便是皇上送給皇後的那麵大鏡子了。


    “為方兄,你帶有鏡子來嗎?”


    呂建安拿著那兩顆珠子不願撒手,任憑呂德賀怎樣瞪他,也不願放迴盒子中。


    陸楊看了一眼兩人,像是沒看到一樣,麵色平靜,淡笑道:“鏡子受不住顛簸,我並沒有帶。”


    “這樣啊。”


    呂建安有些可惜,悶悶地把手中的珠子放迴了盒子裏,還不忘跟呂德賀說,到時候把那個梅花珠子留給他。


    “行了,你別在為方麵前丟人現眼。”


    呂德賀把盒子蓋上,小心地放在另一邊,不許呂建安碰。


    呂德賀突然換了稱唿,在場的人都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意思。


    呂建安瞥了眼呂德賀,起身走迴陸楊身旁坐下,沒有再鬧。


    這一個玻璃珠子讓呂德賀興趣高漲,隨後的話題離不開玻璃。


    不止是問玻璃到時候會不會流入民間,還問玻璃能做些什麽東西。


    陸楊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便隻是笑笑。


    呂德賀也懂,不會追著問,不過一會,便把話題換了。


    “為方,你年底便要跟婉慈成親了,若是在這邊遇到了什麽事,你盡管與我說,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太過生疏了。”


    “多謝呂家主。”


    陸楊頓了頓,當真也沒有客氣。


    “不知呂家主可認識呂福全?”


    “福全啊,他可是惹到你了?”


    呂德賀語氣十分平靜,沒有絲毫意外,像是早就知道陸楊要問這個問題一樣。


    “也不算吧,隻是我剛來驛站時,與他產生了一些摩擦。”


    陸楊看著呂德賀,淡聲道:“他收了我一批馬,還說我們是臭氣熏天的難民過來的,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呂德賀臉色一變,眼神的平靜瞬間被打破,怒氣毫不遮掩地冒了出來。


    “來人,去把福全那小子給我叫過來。”


    呂福全來得很快,就像是他就在這裏一樣,一炷香不到,便出現在了廳堂裏。


    陸楊端著茶碗淡定地喝著,準備看場戲。


    呂福全是妾室所出,地位自然不如嫡係所出的呂建安。


    呂德賀也是夠狠,直接把呂福全罵了一通,罵他不識好歹,竟敢在驛站裏仗著自己的那點權勢亂說話,在外胡亂敗壞呂家的名聲。


    還讓呂福全跪下給陸楊道歉,得不到陸楊的原諒,就一直跪著別起來。


    呂福全低著頭,聞言,砰地一聲就跪了下來。


    “是我對不住陸郎中,還請陸郎中不要生氣,若是陸郎中氣不過,我便跪到陸郎中原諒我為止。”


    陸楊聽得眼皮快速跳了兩下,忙把茶碗放下,起身把呂福全拉起來,可惜呂福全不配合,沒拉動。


    “哎,你這。”


    他看向呂德賀,“呂家主,跪倒是不用了,隻要他能改正就行,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搞那一套。”


    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了呂德賀,原本還很生氣,堅決要呂福全跪下的呂德賀臉上有了些緩和,淡淡地看了眼一動不動,扯都扯不起來的呂福全。


    “行了,為方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往後可要擦亮眼睛,別再給我呂家丟人了。”


    “是。”


    呂福全低著頭走到一旁站著,絲毫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


    陸楊看了眼,便收迴了視線。


    呂德賀看著,沉聲道:“為方你若是還不滿意,我讓他以後都別去驛站那邊了。”


    呂福全一聽,抬起頭看了眼呂德賀,隨後又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楊都看在了眼裏,他今日過來又不是來結仇的,自然不會答應呂德賀剛才說的事。


    “不必了,呂家主這樣說的話,那就嚴重了。”


    “好,那這次我就聽為方的。”


    呂德賀看向呂福全,嗬斥道:“還不趕緊謝謝為方!”


    呂福全連忙出聲道謝。


    陸楊擺手,讓他不必如此客氣。


    呂德賀看著,心裏的石頭落了下去。


    驛站的事,看來陸楊不會再計較了......


    呂德賀很會找話題,不隻是問陸楊在京城的情況,還問陸楊心裏的打算。


    陸楊隱約能感覺到呂德賀在向自己表明一種態度,成為呂家人,便能走上捷徑。


    捷徑不捷徑的,陸楊不知道,但他知道,走皇上這條路,便是最快的捷徑,其他的,都算遠路。


    他這人懶,也不想拐彎去走遠路,但若是有好處,那自然是要收著。


    呂德賀要給迴禮,陸楊笑著便接受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處應天府的宅院。


    地段不錯,就在呂家的附近,這拉攏的誠意很強,陸楊收下禮,便也是表明了一種態度。


    魚兒上了鉤,呂德賀當然高興,當即便點了幾道菜,讓人去跟夥房那邊說。


    說來也巧,這幾道菜,還有一道肉丸子。


    等吃到那道肉丸子時,陸楊就知道自己沒想錯。


    這丸子的味道,他可是記憶猶新。


    就是呂婉慈送上門的那道菜。


    陸楊覺得這呂家有些意思,若是他不接受這份禮,估計也就不會有這道肉丸子了吧。


    但誰知道呢。


    ......


    呂德賀十分謹慎,雖說兩人明確了某種意識,但呂德賀並沒有與陸楊有太多的接觸。


    在應天府裏的半個多月,陸楊倒是與呂建安混熟了。


    而與呂德賀在這段日子裏,也就見過三次麵,可見他還處在考察期。


    人家並沒有那麽輕易地相信他。


    不過這也正常。


    若是他三言兩語便能讓呂德賀相信,那陸楊也得考慮考慮人家是不是在給自己下套了。


    可就在陸楊接受這樣的緩慢進度,想著過一個月再第二次下手時,驛站裏來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麽來了?”


    陸楊打開房門,看著麵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女人,心裏是又驚訝又疑惑。


    呂婉慈一笑,突然走上前把陸楊抱住。


    “我想見你,就過來了。”


    淡淡花香縈繞鼻尖,陸楊瞥了眼懷裏的呂婉慈,又看了眼正站在旁邊的呂福全,伸手把她推開。


    “還有人呢。”


    呂婉慈笑著“嗯”了聲,走到陸楊身旁沒再做出失禮的行為。


    呂福全看著,笑道:“婉慈剛到呂家,便說要來見陸郎中,舟車勞頓的,也不舍得歇息一下,非說要先來見你。”


    呂婉慈的臉蛋瞬間就紅了,“福全哥你說這些作甚?”


    她看了眼神情不明的陸楊,忐忑地伸手過去拉陸楊的袖子。


    “你生氣了?”


    陸楊搖頭,先是跟呂福全道了聲謝,便讓他把呂婉慈接迴呂家去歇息。


    呂婉慈不肯,“為方,我行李都拿過來了,就在這邊住吧。”


    “不行,這邊不方便。”


    陸楊態度堅定,“你迴呂家去。”


    他抿了下唇,垂眸看她,“你聽話,迴去好好歇息。”


    呂婉慈愣了愣,沒想到陸楊竟然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她抬頭看著陸楊的眼睛,那雙幽深如黑夜的眼眸,讓她看不出來絲毫情緒。


    “你......”


    她剛想說什麽,話到了嘴邊,便改口了。


    “那我一會再迴去歇息吧,我想跟你說幾句話,我不累。”


    怕陸楊拒絕,呂婉慈把後路都斷了。


    呂福全在一旁看著兩人,眼神打量著兩人的關係。


    陸楊看了會呂婉慈,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同意了。


    他看向呂福全,“呂館夫,那麻煩你一會再把婉慈送迴呂家了。”


    呂福全搖頭,跟呂婉慈說了過來接她的時辰,便對著陸楊拱了下手,轉身往樓梯口走。


    陸楊等呂福全不見了身影,才轉身迴房,也不關門。


    瞥了眼敞開的房門,呂婉慈連忙跟上陸楊的腳步。


    陸楊坐下給呂婉慈倒了杯茶水。


    茶水溫熱,正是入口的好時機。


    呂婉慈坐在陸楊身旁,道了聲謝,便端起茶杯喝了兩口。


    陸楊垂眸給她添滿,問她怎麽過來了。


    呂婉慈還想用剛剛那個理由,卻是被陸楊打斷了。


    “說實話,別騙我。”


    呂婉慈搖頭,心裏有些生氣,“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


    陸楊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後端起茶杯,淡淡地看著呂婉慈,顯然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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