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會議散了後,張景山留了下來,胡國柱躊躇著也留了下來,齊良奇怪問:“胡將軍有事嗎?”胡國柱其實是他的姐夫,但他從來沒有叫過胡國柱一聲姐夫,在這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裏,上下之間畢恭畢敬,冷冷冰冰,他根本感覺不到一點親情,還好兩人還保有一份信任。


    胡國柱注視著齊良問:“世子可是不想攻取敘州府?”


    齊良欽佩胡國柱的敏銳,笑問:“小王怎會不願意攻取敘州府?隻是擔心其中的困難!”


    胡國柱恭敬道:“卑職洗耳恭聽!”


    齊良問:“胡將軍想過沒有,若是我軍不能奪取敘州府,反而在敘州府城下撞得頭破血流怎麽辦?我們沒有後援軍,屆時,我們不僅敘州府拿不下,而且可能連寧遠—昭通防線亦守不住,雲南危矣!”


    胡國柱怔然,他沒有想那麽多,茫然問:“敵弱我強,我軍可能拿不下敘州府嗎?即便不能拿下敘州府難道我們還不知道撤退?”


    齊良反問:“拿不下敘州府的可能性難道不存嗎?若真是拿不下敘州府必定是清軍大股援軍到了,已受損的我軍還能抵擋得住清軍嗎?”


    胡國柱雖覺世子所言有理,但打仗不可能麵麵俱到,更不可能建立在一堆不切實際的假設上。


    齊良笑笑:“雖小王有擔心,但我還是依了你們的,說明我也想攻取敘州府!不過,在進軍敘州府之前,我們還有一件必做的事!”


    胡國柱問:“什麽事?”


    齊良道:“我軍既已與藏彝兩族鬧翻,我們就必須認真處理一下藏彝兩族之事,不然,我軍漫長的後勤補給線難保安全!”


    胡國柱點點頭,問:“世子想怎麽做?”


    齊良望向一邊認真聽的張景山,道:“我準備狠狠打擊一下藏彝兩族!”他留下張景山本就是欲布置此事,此事不宜在軍事會議上公開宣講。


    胡國柱驚疑,齊良接著道:“令謝靜林率第06千人隊進入了藏彝區打擊反對我吳軍的土司,景山已擬出一份名單,策略是打擊一批團結一批!”


    胡國柱歎服齊良考慮周到,早就在謀劃此事了,不然哪來的名單?他隻是有一點擔心:“世子!藏彝區地理地形複雜,我軍貿然進入恐……”自古以來,對少數民族的征討多以失敗而告終,最後還得政治談判解決。


    齊良自信道:“將軍不用擔心,有人帶路!”這有人指的是夜鷹組隊員或是夜鷹組發展起來的外圍情報人員。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即天朔府有一整套完善的民族政策,對少數民族的普通老百姓極具吸引力,隻是對那些番司們不利,可能這也是番司們投靠清廷的原因之一吧。


    胡國柱不再多問,隻要是有利於奪取敘州府的事就是好事,轉身正想離開,突又轉迴道:“對了!世子,還有一件事!”


    齊良問:“什麽事?”


    胡國柱道:“抓獲的清軍俘虜怎麽處理?”若是關押既浪費糧食又浪費兵力。


    齊良突地臉變得陰森森:“把滿洲族人都剔出來!”


    胡國柱驚慌,他想起世子曾提過的一種打敗清廷的辦法。果然,齊良冷冷道:“並當著其它俘虜的麵殺掉!”


    胡國柱急道:“世子——”


    齊良打斷:“不用多說,照我的話去做!”想想又道:“這事胡將軍就不用管了,我讓昆明衛的人去處理!”天朔軍百人隊以上建製都有一個參政部,百人隊參政部有三人,千人隊參政部有十人,衛所參政冶部有二十人,專門處理各種有關政治方麵的事務。


    天朔軍的建製是衛所下設千人隊,千人隊下設百人隊,百人隊下設總旗,總旗下設小旗。軍隊序號則是衛所以實名命名,千人隊、百人隊由天朔府參謀部統一編列序號,如天朔衛下設第01千人隊——第05千隊隊;昆明衛下設第06千人隊——第10千人隊;之後新建衛所的千人隊依次編列。百人隊的編號同樣依據此法,如第01千隊下設第001百人隊——第010百人隊;第06千人隊下設第061百人隊——第070百人隊,之後的如此類推。


    吳軍到達敘州府城下,昆明衛負責南門和西門,主攻南門;胡國柱部負責東門和北門,主攻東門。


    晨風吹得旌旗沙沙作響,十門火炮高昂著頭已對著敘州府城門,齊良視察主攻部隊——第07千人隊。


    “兄弟們!對這次拿下敘州城有沒有信心?”齊良站在高處大聲問。


    將士們齊聲道:“有!”


    齊良道:“這是我昆明衛自組建以來的第一次大仗,是一場血戰,也是一場真正的考驗,現在是展現你們英勇身姿,體現你們過硬本領的時候了!拿下敘州府,我為你們請功!”


    將士們震天響的聲音:“效忠天朔府,效忠世子!”這是天朔府政治部向天朔軍每個士兵灌輸的思想。


    齊良被將士們激昂的氣勢所感染,激動道:“本王等候你們勝利的好消息!”他突然行了一個標準的後世軍禮,麵對千萬雙熾熱的眼睛,沒有人不激動。


    場上,齊良在熱情洋溢做戰前動員;場下,一名老兵低聲向自己身邊的一個年輕士兵交待:“安西!記住你等下衝鋒時跟緊我!不要怕!前麵有我擋著,你隻管前衝就是!”老兵並不老,大概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隻是他曾參加過一係列進攻湖南的戰役,從經驗上來說,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他是受傷後迴到昆明,傷愈後加入的天朔軍,那日齊良在昆明城郊傷養院的表現令他印象深刻,傷剛愈即投奔了天朔軍,不久即被任命為小旗令。


    “知道了!旗令!”安西長得虎頭虎腦,一雙眼睛狂熱地盯著高處的齊良,也不知他是否真聽到了那位老兵旗令的吩咐。


    小旗皺著眉還想吩咐什麽,齊良又一聲洪亮的聲音傳來:“弟兄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為了配合你們第07千人隊的攻城,本王將派我侍衛隊中的射箭手支援你們!”


    “世子萬歲!昆明衛萬歲!”將士們群情激昂。


    指揮旗幟舞動,攻城序幕拉開,這是齊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攻城,這種場麵他曾在後世電視裏見過多次,但那種作戲的場麵哪能與這真實的場麵相比?魯輝湘倒是見怪不怪,沉著冷靜麵不改色,整個由昆明衛負責進攻的南門與與北門實際由他指揮。


    十門火炮開炮了,驚天動地的炮聲令所有人色變,城樓上的清軍麵如灰死,就若世界末日到來般四處亂竄,到處找物體躲避,可被炸得滿天飛舞的殘椽斷木、碎石破磚猛然狠砸,一些躲閃不及的清軍士兵成了這些物體的墊底物。可惜吳軍的火炮太少,也僅是在南門這一個麵出現這種震撼的場麵。


    “安西!第二輪炮擊又要開始了,你不要緊張,你聽命令,待第二輪炮擊後就是我們發起衝鋒攻城的時候,你自己多注意點,機靈點,學著點。”老兵旗令又一次交待。


    “知道啦!”安西有點不煩耐。旗令是好人,可就是太羅嗦,整婆婆媽媽疲勞轟炸,耳朵都生繭了。


    “衝啊!”安西還在胡思亂想中,伴隨著一聲悠揚的號角聲,第07千人隊的士兵們吼出一聲聲心中的沸騰jiqing。


    炮兵的第二輪次炮擊是對著敘州城的城牆的,這一次炮擊在敘州府城牆壁上炸出許多的洞來,某處還被炸塌一角,城門岌岌可危。


    安西聽話地跟在老兵旗令的身後,看見牆上紛紛落下的人體,他不僅不感到害怕,反而感到異常興奮。他幾次衝到老兵旗令的前麵,小旗擔心他,又拚命地超越他掩在他的前頭。站在牆城上的清軍被吳軍有組織的箭陣壓得不敢起身,隻得伏在城牆垛口處,胡亂地放著弓箭,沒有一個準頭,也沒有一點規律,也有幾個大膽的清兵勇敢地站起,可馬上被支援的神箭手們射倒了。


    臨到吳軍士兵衝到城牆根時,城牆上的清軍才對吳軍造成一定的殺傷。清軍士兵雖然不敢起身有目標地打擊吳軍,但搬起早已堆放好的石塊往下扔,或是將早已燒沸的油水往下潑這樣的事還是會做的,就是這樣也給第07千人隊造成很大的麻煩。


    第一次攻城受挫,接著第二次重複來,第二次攻擊再挫。停戰半個時辰後,第三次攻擊再起,經過多次炮擊敘州府南城門已岌岌可危,但也耗費了吳軍約三分之二的彈藥量。


    魯輝湘調整了布置與配屬,第07千人隊以總旗為單位,每兩個小旗安置一架雲梯,衝鋒時,一小旗的人抬著雲梯拚命往前衝,另一個小旗的士兵負責弓箭掩護,同時他們也是後備隊,當前一個小旗人員耗盡之時,接替攀爬任務。


    安西所在的小旗是擔任掩護職能的小旗,他們與他們負責掩護的雲梯旗隊已一起衝至城牆根下,他們這一組合不是第一個衝至城牆根的,要不是他們組合中一個抬雲梯的矮個子兵卒摔了一跤,他們可能會要早很多衝至城牆下。安西左右看了一眼,見其它的組合已經開始爬梯或者已經攀上雲梯半腰,他心裏十分焦急:“自己這方的人怎麽還不把雲梯架好呢?”他見抬雲梯的八個人擺來擺去也不能把梯子放穩,情急之下把端在手中的弓箭往後一掛好,急忙跑過去幫忙。老兵旗令看見安西瞎幫忙,氣得雙眼發綠,嗬斥:“安西!快迴來!你是負責掩護的,做好你自己份內的事就可以了!”


    安西不明白自己這樣做有何不對?但他還是服從旗令的命令,跑迴自己的崗位。那八個笨笨的抬雲梯的兵卒好不容易把梯子架好,兩個苦等良久的士兵見四個兵卒拚命頂著雲梯腳並已讓開一個爬梯口,他們急不可待地一隻手持著盾牌,一隻手攀著梯子往上爬。安西他們旗隊的十名兵卒則站成一排,昂著頭,高高地舉著弓箭,隨時注意頭頂上突然冒出來的敵人身影。在距他們身後十多米處,還分散地站著幾個飛豹組明衛的神射手們,他們不時地射擊——射擊——再射出,他們使用的是連發弩,效率奇高,隻見在他們神奇的箭法下,城牆上的清兵一個個像跳水運動員一樣栽下。


    飛豹組明衛的神射手們集中在敘州府南麵使用,但他們並沒有集中在一起使用,而是依據進攻部隊的分布麵分散駐點支援。這樣,可以照顧到進攻部隊第07千人隊的方方麵麵,效果很明顯,這也是魯輝湘總結前兩次攻城之後調整的結果,這一次終於有兵卒順利登上了敘州府的城牆。


    安西他們的組合開始進展也很順利,第一個登梯的士兵已接觸到城牆垛口處,突然,一聲“啊”地尖叫,第一個登梯的士兵從雲梯頂端摔了下來,xiong口上插著一根利箭,已沒入箭羽。安西第一次如此近地看見自己的戰友慘死,心中既悲憤又心顫。老兵旗令注意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知道剛那位兵卒的慘死對他的心理衝擊巨大,忙斥聲道:“安西!看上麵!”轉移安西的注意力。


    老兵旗令的厲聲喝叱還未落音,從天上潑撒下滿天的沸油,他又急著唿叫:“小心!安西!快躲!”


    “啊?什麽?”安西未能聽明白老兵旗令在叫什麽,出聲反問。


    其它的士兵,都已機警地跑開了,就連頂著雲梯的四個士兵與爬在雲梯半腰的那個兵卒要麽匆忙散開,要麽火燒股屁般地跳下雲梯,隻有傻笨笨的安西小戰士“大義凜然”站在油雨中對天咆哮著:“讓沸油來得再猛烈些吧!”其實,他真正叫喊的話是:“天啊!那是什麽?下雨了嗎?”


    被沸油淋了一個正著的安西隻來得及護住自己的臉部與頭部,伴著他一聲慘烈的嚎叫,他的脖子裏,手上,背上,頭頂上到處都有被油燙傷的痕跡。老兵旗令氣極敗壞地跑過去,帶著哭腔道:“叫你小心點你不聽,叫你管好自己的事你偏多事,痛嗎?你別亂動,我叫人來救你。”他很心痛,他一直把安西當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因為安西特像他自己家裏的小弟。


    安西身上火辣辣地痛,但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他心裏火起,年輕人的蠻勁上來了,推開老兵旗令,登上雲梯就往上爬。老兵旗令大急,“安西!你小心點,注意!注意啊!”他邊提醒安西,一邊又轉對其它人道:“掩護!快掩護。”然後,他自己也跟著安西的後麵登上了雲梯。


    一個清兵探出頭來,想射殺向上爬的安西,安西一股的狠勁,手中盾牌擋過,順手一刀結果了那清兵。清兵無力的癱伏在牆垛口處,安西用力推開清兵屍體,機敏地跨過牆垛口,跳入城牆內,幾個清兵舉著大刀長矛圍攻過來。老兵旗令緊隨安西身後跳入牆內,見安西受到幾個清兵的圍攻左護右擋漸漸不支,他動作迅速地投入戰鬥,但他也很快被另幾個清兵圍住了。


    老兵旗令憂及安西的安危,慢慢向安西處靠過去,並大聲叫喊:“安西跟我往後退!”


    “旗令!小心!”安西見一把大刀狠砍向老兵旗令的手臂,他不顧自身安危撲上前去,幫老兵旗擋住了那一刀,但他自己卻被那一刀砍了一個著實,在他的背部劃下一條長長的血印,這都是老兵旗令急於關心他,他分神的結果。


    “安西!”老兵旗令撕心裂肺地叫一聲,砍倒那名清兵。他沒時間去看安西的傷勢,他們倆仍遭到幾個清兵瘋狂地圍攻,情況極其危險。幸好,後麵的吳軍士兵源源不斷地衝上牆頭,幫他們倆解決掉圍攻的清兵後,大家聚在一起,死命守住這個垛口。在他們的這個垛口處,慢慢地騰餘出一塊防禦空間,隨著湧上來的吳軍越來越多,這個防禦空間也越來越大。在其它的垛口處的吳軍也同樣地建立了許多類似的攀登口。


    見危機已過,勝利在望,老兵旗令想讓安西休息一下,等軍醫上來包紮,可安西不肯,想跟著老兵旗令向前衝。老兵旗令無法,率領十多個士兵向南門口處的城樓衝去,他們氣勢如虹,銳不可擋,很快衝到南門口處,老兵旗令命令士兵們衝下登城台階,然後齊心合力地打開了已岌岌可危的南城門,這南城門新修還未多久呢!


    城門一開,吳軍後續部隊殺聲震天地衝進敘州府城內,兩個時辰後,敘州城被占。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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