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文廟,平平靜靜不見將士們忙碌,感覺沒有什麽軍情,齊良不免奇怪吳三桂這麽緊急召自己迴來幹什麽?洗漱幹淨,剛整戴完畢,立有內侍太監請去崇聖祀。


    崇聖祀裏已站滿文臣武將,齊良掃視一通,目光在一身雪白的吳應麟身上停留兩秒,不知吳應麟是心虛還是有心思一直低垂著頭。


    再進這種朝會,齊良再沒有以前的緊張,走到中央有神的眼睛平視端坐於上的吳三桂,不慌不亂地跪在地上:“兒臣叩見父王!”


    吳三桂捋須而笑,慈愛問:“熊兒可還感到勞累?”


    齊良抬頭道:“熊兒沒事,精神著呢!”


    吳三桂點頭:“平身吧!站孤身邊來!”


    齊良起身走到吳三桂右側身邊麵對眾將臣,不經意間又把目光停在吳應麟身上,這迴兩人目光相觸,僅是刹那吳應麟即瞟向了他處。


    吳三桂端莊而坐,不是帝王勝似帝王,鷹隼般的利眼平視,精神矍鑠道:“此次前鋒營將士用命,英勇奮戰,攻城掠池奪得蒲圻、鹹寧、崇陽等城,取得重大勝利可喜可賀!”這些當然不能與前期攻下長沙等大城,甚至於占領一個省那樣的戰果相比,但因為是其兒子第一次領軍取得的勝利,雖隻是幾個小城他也感到無比欣慰矣。


    眾人齊躬身道:“世子英明神武,殿下之福!大周之福!”


    吳三桂哈哈大笑,謀士譚炎良涎臉左右瞧瞧上位的吳三桂與齊良,眼珠子骨碌轉轉,出列諂媚道:“聞世子引二千騎兵四天之內奪得通山、崇陽兩城,此等神勇如驃騎大將軍再世!”


    把世子比作奔襲萬裏大破匈奴的霍去病大將軍,眾人均感到誇張得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認世子確實智勇。


    接著又有一人出來恭維:“最神奇的是聽聞世子召雷神擊敵,此可是從古自今聞所未聞,聽所未聽!聽將士們說當時世子就若天神下凡,笑談間即退蒙古騎兵!”此人是美得像女人的汪士榮,嫩白的臉上堆著紅暈。


    盡是些阿諛奉承之言,齊良自動慮過,後世來的他記得一句英國警句格言:甜言蜜語全使愚者得意忘形!


    那汪士榮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齊良瞟一眼即打了一個冷顫移開了,此子太迷人!那譚炎良卻是多瞄了兩眼,這人三角眼看起來很是陰險,不像一個好人。不過,人不可貌相,比如錢雲房師爺一樣的三角眼就對他忠心耿耿!


    吳三桂心懷大開,哈哈大笑:“若天神下凡,好!就封我兒為天朔將軍,允開府建軍!”


    齊良大喜過望,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裏壓抑住蹦跳的心跪在地上稍顯興奮道:“謝父王隆恩!”終於有個職位了,而且還是將軍!


    齊良明白吳三桂真正把他當作接班人來培養了,準允開府就是準許他建立自己的團隊,準允建軍就是準許他擁有自己的勢力。


    許多人不以為怪,隻是吳應麟嫉妒地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齊良,但也無奈地認命,誰叫自己不是人家的親兒子呢!


    吳三桂又賜齊良黃金千兩,布匹百丈、珠寶無數,同時也賞賜了胡國柱、唐道木等人,唐道木還榮升為佐領,就連吳應麟也獲得豐厚賞賜,吳三桂把奪下臨湘的功勞算到了他的頭上。


    齊良奇怪為何獨沒有魯輝湘?他記得功勞薄上記有魯輝湘的啊!再度出列鞠禮道:“父王!魯輝湘千戶在奪取通山城時立有奇功,應該得到嘉獎!”


    “魯輝湘嗎?”吳三桂濃眉凝聚,遲疑片刻,“好!賞其白銀百兩!”魯輝湘長相醜陋,他十分不喜,還曾嚇倒過其愛妾——陳圓圓!這一點許多眾將臣都知道。


    齊良覺得這樣還是對魯輝湘不公,又道:“父王!魯輝湘智勇雙全,無名山丘一役沉著冷靜退敵,鹹寧城果斷幹練安民,通山城身先士卒絕殺清軍把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可酌情榮升!”


    吳三桂麵有不快:“已賞了他銀子,可以了!”


    齊良突跪下,磕著頭道:“兒臣願辭所有獎賞為魯輝湘請功!”


    吳三桂捫其鼻子道:“熊兒起來,孤再賞他就是!”接著朗聲道:“再賞魯輝湘白銀千兩!”


    吳三桂曾一次戰鬥中,鼻子受重傷,幸當時年輕,靠著旺盛的生命力恢複很快,不過留下了輕微疤痕,雖不顯眼但破了相,也許他感到這是一個缺陷,每當與人談話不投合時就用手“自捫其鼻”,慢慢就成了習慣,親近的人都知道這一點。眾人見其捫鼻,知其已不快,暗為齊良擔心,可齊良沒看見,看見了不知因果。


    齊良跪著不起,堅持道:“魯輝湘功勞比之唐道木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唐道木可榮升佐領而魯輝湘不能?此對魯輝湘何其不公?”


    吳三桂臉色越來越難看,眾人暗暗焦急,有人偷偷向齊良使眼色,可惜齊良低垂著頭,胡國柱終忍不住小聲叫喚:“世子!世子!”


    齊良一動不動,好像也沒聽見。吳三桂臉色如打了秋霜的樹葉,鼻子撫了又撫,好半晌方道:“酌準,魯輝湘千戶升為佐領!”


    “謝父王!”齊良喜溢眉梢抬頭,碰見吳三桂陰冷的目光,又見吳三桂臉色難看如砸爛的紫色茄子,茫然不知所措,頓時惴惴不安,如坐針氈,有哪做錯了嗎?瞟了一眼其它人,個個都在搖頭,暗忖:“難道真有哪做錯了?”


    管他呢!老子跟他是父子倆,就是做錯了也不至於殺頭吧?齊良往最壞裏想,心反安定下來,坦然地望著吳三桂。不過,心底下卻暗暗決定呆會下去後一定要問問那些人到底哪錯了,好像胡國柱將軍就知道。同時也警告自己,還是要少說多聽啊!他起身不亢不卑地退迴站位。


    朝堂沉寂了好一會兒,吳三桂容色稍霽,道:“今日召眾將臣相議,主要討論我軍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問題!”


    眾人端站整齊,靜靜聆聽。“國相你出來向大家介紹一下整體情況!”吳三桂望向一位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端莊肅穆之人。


    夏國相與胡國柱一樣都是吳三桂的女婿,是吳三桂的勇將與謀士,所倚重之人。夏國柱站前一步出列道:“自起事以來,周王殿下英明,將士神勇,攻城奪地一日千裏,今已取得雲南、貴州、湖南三省及四川一部,可謂成績斐然,戰果豐碩!然,我軍前期作戰損傷亦大,部分空缺至今未補上,奪下的各地又需派兵把守分散了兵力,如我軍若繼續向各地大踏步地進軍以擴大範圍,則兵力顯不足矣!”


    其話音剛落,緊接著閃出一將,憂心道:“如若繼續北進,我軍防線越拉越長成了長龍陣形,背有廣東尚之信威脅,西有廣西孫延齡清軍虎視,東有江西清軍進攻,我軍防線恐有被腰斬之危險!”此人是吳三桂第一悍將馬寶。


    吳三桂皺著眉道:“進攻還是要進攻的,就看向哪個方向進攻了!大家各抒已見,都說說吧!”


    將領劉鋒雄道:“稟周王殿下,後方穩固是關鍵,隻有後方穩固了方進可攻退可守不至失據,奴才建議首攻廣西,拿下廣西全境把我整個後方基地連成一片,而後再圖北進!”


    將軍林玉和不同意道:“雖說廣西孫延齡清軍威脅甚大,但他處於我雲南、湖南的包圍圈中已是惶惶不可終日矣,目前他隻求自保哪敢言進攻我軍?所以我軍暫可不理廣西,而應集中兵力向東進攻拿下江西,江西得手後力壓尚處觀望之中的廣東平南王尚可喜,可迫其早日反清!之後再聯絡福建靖南王耿仲明反清,如此整個江南連成一片,大半個中國反清,清廷日不久矣!”


    謀士汪士榮站出不以為然道:“稟周王殿下,靖南王、平南王雖前與我王同為妖廷藩王,可相互之間有隙,戒備太深,並不能同一條心,兩王至今未起事便是明證。奴才建議我軍首應向西進攻,占領湘西,打通與我軍在四川進攻的王屏藩部的聯係,合兩軍之力四川全境不日即可拿下,而後向北進攻陝西,陝西提督***仍我王舊部,可策反之。之後合幾路大軍向東進攻,清廷焉能不完?”


    “大家還有何良計都說出來,朝堂議事,無話不可說,無事不可言,大家怎麽說孤都不怪罪!”吳三桂廣納良言,很有明君派頭。


    接著又有幾個將臣發表不同意見,有的說先擴軍之後再進軍;有的說暫時不進軍了,先發展經濟再說;有的說派出使者聯絡各方勢力,然後共同向北進軍。


    各有各的意見,各有各的道理,最後居然分成派別吵了起來,吳三桂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銳利的眼掃視一通,見一旁一直沒未說話的齊良,便道:“熊兒有什麽想法也說說看!”


    朝堂安靜下來,都望向齊良,這一月的作戰把齊良傳得神乎其神,他們也想聽聽這位新任天朔將軍的高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


    “我?”齊良聽著大家的討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隻是沒想吳三桂會突然點自己的名。


    “熊兒說說看!”吳三桂鼓勵,也有考量的意味,剛對齊良的怒意早煙消雲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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