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73年11月21日亥初,月亮照得紫禁城雪白的屋頂一片慘白。禦書房,年輕的康熙還沒有迴乾清宮西暖閣寢宮,他還在認真地審批奏折。


    足音跫然,侍衛與小黃門的喝叱也沒有阻擋住腳步聲的臨近。


    “萬歲爺!高公公有事求見!”小黃門跪在地上。


    康熙蹙眉:“讓他進來!”話音剛落,禮儀院掌監高強已失禮地闖了進來,匆忙地打了一個千兒,急急切切道:“奴才叩見聖上,奴才有要事稟報!”


    “有什麽事快說!”康熙站了起來,從未見過高強如此慌張。


    高強左右看了看,康熙明白,揮揮手道:“傳曹寅!”打發身邊的人出去。


    值班小黃門“紮”一聲躬身退下。


    “什麽事快說!”康熙走近高強,高強急喘一口氣道:“剛接密報,吳應熊額駙可能要逃!”


    康熙摔一下衣袖踱幾步,速又迴身,劍眉豎成八字:“此事當真?”


    高強戰兢兢道:“正在查證此事,但這一渠道來源的消息一直正確!”


    那狗熊要逃事小,雲南方麵有問題事大!康熙頭額開始冒汗,卻也不慌亂,鎮定道:“嚴密監視三藩京城衛宿所有住所;令九門提督府派兵隱蔽戒嚴各衛宿住所周圍,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派出大內侍衛隨隊督監,猶以吳應熊額駙府為重點,其郊外的呈祥山莊和駱馬山莊亦不能放過!”


    這時曹寅接報趕了過來,不待其跪安,康熙指著他道:“棟亭!加強皇宮警戒;打開午門,讓消息直接傳到禦書房;召明珠及所有上書房行走大臣覲見!”


    布置完這一切,康熙才安身坐下,又覺得熱,走到窗前把窗戶打,任由外麵的冷風灌入。


    一會兒後,曹寅布置完畢迴來候命,康熙出神地瞟一眼問:“棟亭!汝覺得這會是真的嗎?”


    曹寅不敢隱瞞,道:“迴皇上的話,這很可能是真的!”像是為了給他的話做個證明,出去下傳命令的高強又匆匆迴轉,還帶來一個衣裳上沾滿雪泥的人,他跪下,帶來的人也跟著跪下,高強道:“稟萬歲爺!有新消息到!”


    “快說!”


    高強扯一下帶來的人,帶來的人頭磕地:“奴才肖喜山叩見聖上!”不見他一絲慌亂,顯是訓練有素。他不停頓道:“稟萬歲爺!呈祥山莊馳出三匹健馬,向南而去!”


    康熙謔地站起:“是額駙嗎?”


    肖喜山迴道:“迴萬歲的話,其中一人體形肥胖,寬臉大頭,樣子很像吳應熊額駙!”


    這時九門提督府的兵和大內侍衛都才剛出門,康熙惱道:“難道就這樣讓他逃了?”


    曹寅不急,仔細問:“三人騎的什麽馬?”


    肖喜山道:“三人騎的馬異於常馬,體形瘦短矮小!”


    應該是雲南馬,曹寅轉身笑對康熙道:“啟稟聖上!勿需憂慮,那人逃不遠,很快便會被擒來!”


    康熙雖喜卻是不信,道:“棟亭!禦馬雖比那雲南矮腳馬跑得快,可相差了那麽遠的距離還追得上嗎?何況一路南下崇山峻嶺,雲南馬耐跑善上山,更是難追上,汝勿要寬慰朕!”接著豪邁笑笑:“跑了就跑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曹寅拱禮道:“稟皇上!奴才早有安排,呈祥山莊飼馬之人早被奴才買通,奴才讓他在雲南馬的飼料中不定期地下泄藥,相信那雲南馬跑不多遠便會肚痛排便停下來!”


    康熙哈哈大笑:“棟亭!真有你的,這等事也做得出來!好!此事若成,記汝一功!”看著曹寅,康熙就像是看著他自己,曹寅成功就是他成功。


    旋即下命:“胡健吾!庫曆!”


    “在!”門外兩名黃馬褂帶刀侍衛健聲應道,兩人均是康熙的貼身侍衛,曾助其捉拿過鼇拜。


    “你們倆帶一隊善撲營侍衛隨肖喜山追趕逃竄之人,務要把人捉拿歸來!”


    “紮!”三人轉身離去。


    “但願那不是額駙!”康熙望著沉入黑夜的三人,喃喃自語。


    曹寅聽聞,神色凝重:“皇上是擔心南邊……”


    康熙濃眉深鎖:“朕還擔心皇姑的安危!”


    半個時辰後,三藩京城衛宿子嗣潛逃的消息得到證實,康熙下令到位的監視部隊進三藩衛宿居所搜捕,看押所有三藩衛宿子嗣,禁止任何人出入!


    上書房,夤夜被召來的大臣們在相互指責,索額圖痛心疾首:“說了不要撤藩偏要撤藩,說了不要逼迫三藩偏要逼迫三藩,現在好了,天下大亂了!”


    明珠鐵青著臉:“索大人以為不撤藩,三藩便不會反了嗎?不逼迫他們,天下就不會亂了嗎?”


    “索大人怪罪的是朕了!”康熙突地推門進來,臉色很不好看。


    “奴才不敢!”索額圖嚇了大跳,眾大臣跪伏於地恭請聖安。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吵?朕召你們來是為了吵架的嗎?”康熙站在中央指著臣工們恨鐵不成鋼,“有時間多研究一下形勢,多想想對策!”


    “天亮之前,朕要你們寫出當前形勢分析報告,政治對策報告及軍事部署報告,並擬好軍事調度折子!”說完,拂袖而去。


    子時,消息不斷傳來,額駙府、呈祥山莊、駱馬山莊都沒有吳應熊額駙的蹤影,康熙與曹寅對視一眼,難道吳世子真在那三匹雲南馬中?


    天蒙蒙亮,胡健吾與庫曆一身雪泥進來,康熙與曹寅正打瞌睡,兩人跪在地上相視一眼,不知該不該叫醒君臣兩人。“迴來啦!什麽情況?”一個聲音沒精打采道,正是康熙醒來了。


    “稟萬歲爺!抓住的不是吳應熊額駙,隻是一個替身!”胡健吾直起身。


    “可惡!”康熙謔地站起,完全清醒過來。曹寅被嚇醒,跟著惺忪站起。


    “封鎖所有要道,嚴查所有可疑之人;全城戒嚴,掘地三尺搜捕吳應熊!”康熙嚴令。


    此時的齊良正躲在地洞中,他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怎樣了。整個計劃進行得很不順利,不知哪出了錯泄了密,行動被迫提前一個時辰進行,他也被迫選擇了第二套撤退方案鑽了地洞。


    外麵搜捕很嚴,他必須得在地洞裏呆上一整天,等天黑之後才能出去。這個地道其實也很不安全,清兵隨時可能找到,因為地道入口就隱在駱莊山莊後院。


    這條地道隻有齊良、桂明、鄭玉寧三人知道,而挖地道的人齊良早早遣迴雲南了。地洞裏有五個人,齊良,侍衛鄭玉寧、穀子明、李奮先,另一個是吳世霖!齊良終還是不忍拋棄他。帶走吳世霖時,齊良還給建寧公主留了一封飽含歉意地信。


    “阿瑪!我渴!”地道裏冰凍寒冷,呆了一天一夜人都凍得發僵,吳世霖挪了挪身子道。


    齊良直罵自己是豬,帶了食物卻忘了帶水,小六子在身邊就不會出這種錯誤,但小六子被安排到與桂明一組,他擔心兩人在一起的目標大。


    “忍著點,我們出去就有水喝了!”齊良抱抱吳世霖的頭。


    李奮先想想道:“世子!讓奴才出去看看吧!”


    齊良堅決搖頭:“不可!等天黑再說!”


    熬到天黑,李奮先忍不住又道:“世子!奴才出去看看!”


    齊良揉揉凍僵的手腳,同意:“好吧!”提醒:“千萬要小心!有情況馬上迴來,我們以三聲‘羊’叫為安全信號!”


    李奮先應道:“是!”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每一秒鍾都是艱熬,約一個時辰後,洞口外傳來三聲“咩咩咩”地羊叫聲。


    “世子!奮先迴來了!”鄭玉寧推推齊良。


    “知道了!”齊良爬起來,“我們出去吧!”他走前麵,穀子明跟在後麵,鄭玉寧帶著吳世霖在最後。


    又傳來三聲“咩咩咩”地羊叫聲,“是奮先嗎?”齊良問。


    “世子!是我!你們快出來!”外麵的人應道。


    齊良推開由樹枝草皮偽裝的洞口鑽出來,頓時驚呆了,外麵火光明亮,他見到了一張極不願見到的臉。


    “額駙辛苦了!請出來吧!”來人展出迷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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