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京已是夏初了,清晨醒來,外麵鳥聲喈喈,齊良深吸一口氣,踏下床活動活動筋骨,昨晚他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也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現在渾身疼痛。


    一襲白衣,長長的衣袖,沒有紐扣,十分難看,不過還算合體,布料也不錯,穿在身上沒有刮肉的感覺,齊良轉一圈,左右觀察自己,這是他第一次看全新的自己,矮矮的身材,略顯臃腫,頓然失落:“長得普通就算了,身材還這麽差,這叫我今後怎麽混?”他不由好生懷念過去的“齊良”!


    外麵足音跫然,接著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說話聲,門被重重推開,進來幾女幾男。


    齊良一個也不認識,不過,此時他的雙眼卻煥著熾熱的光芒,就像豬哥見到了嫦娥!


    “額駙!公主來看您了!”小六子卑微地躬著身。


    最前麵的一位婦人,一身素白,雲狀的發髻橫著一枝金簪,肌膚白裏透紅,雙峰茁挺,俏目秋波盈盈中透著英氣。


    “美女啊!”齊良暗讚,而且是那種從未見過的古典美女。


    “夫君安康了?”婦人不滿齊良色迷迷的雙眼,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死胖子這種眼神,第一次則是在新婚之夜時。


    “難道麵前這位美婦就是傳說中的和碩建寧公主?”齊良目光遲滯,心裏卻在歡喜若狂,“我還是他的夫君?撞大運了!撞大運了!死得值!死得值!”


    見齊良沒規沒矩呆鵝樣,見了她也不參拜,建寧公主更不滿:“額駙有恙,還請上床歇著!”她一直對吳應熊不感冒,嫁與吳應熊也是政治的需要,所以婚後兩人很少同房。


    “不礙事!”齊良恍神過來,暗自迷惑:“小說裏不是說建寧公主刁專蠻橫,不可理喻的嗎?”


    “父親!”


    “父親!”


    兩個尚幼的少年鑽出來。


    “父親?”齊良眩暈,“吳應熊有兒子了嗎?沒聽說他有兒子啊!”


    曆史上吳應熊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吳世璠,小兒子吳世霖!


    還沒有結過婚,卻突然冒出兩個兒子來,齊良一時不能接受,手足無措,連連後退。


    外人眼裏隻是認為他病又犯了,小六子忙把齊良扶上床,建寧公主喝退吳世璠與吳世霖,冷漠道:“彩雲、彩霞!為額駙送上蓮子參湯!”彩雲、彩霞是建寧公主的貼身婢女,兩人長得花容月貌,任何一個人在齊良眼裏都是美女級的人物。


    “額駙身體尚未康複!還請多注意休息!”不待彩雲、彩霞把蓮子參湯放下,建寧公主客氣一聲,揮揮手率著眾人走了。


    齊良還想摸摸建寧公主的手呢,不然摸摸彩雲、彩霞的手也好啊!沒想到才匆匆幾句就走了,可見吳應熊與建寧公主的夫婦關係實在不怎麽樣啊!


    沒點人情味,齊良頹然而坐,發著脾氣,“走吧,都走吧!”


    小六子以為齊良的王子脾氣又發作了,其實齊良隻是因為養眼的美女走了頓生煩躁。


    “額駙!請喝參湯!”


    齊良沒好氣:“臉都未洗,口都未漱,喝什麽參湯?”他在用前世的生活標準來說事。


    “吳應熊”的人長得不怎麽樣,但生氣發威之時眉間卻透著一股淩厲的煞氣。“出去!出去!你也給我出去!”


    小六子被斥得瑟瑟發抖,顫聲應答:“是!是!奴才告退!奴才告退!”


    悶在屋裏老半天,齊良閑得慌又把小六子叫喚進來。說來好笑,他想出去走走,可不知穿什麽衣服,也不知怎麽穿衣服。


    “額駙爺!”小六子慌張進來,向右瞥一眼,發現那碗蓮子參湯還在。


    “我要出去!”齊良叉開腳端坐在床沿。


    小六子馬上上前服侍,幫齊良脫掉睡衣,然後遞上官服,一陣忙碌後,齊良站在一麵大的銅鏡前端祥,感覺良好——威風凜凜,氣勢非凡!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啦!


    齊良走出房間,馬上有幾個帶刀侍衛閃出,個個虎背熊腰,高大魁梧,齊良與他們相比矮了一節,他暗自不爽,沉著臉往前走。一旁的小六子吆喝聲不斷,齊良聽不明白他吆喝什麽,倒是十分新鮮小六子那尖細如女人的聲音,跟後世電視劇裏太監的傳令聲一模一樣。


    出到門口,早有一頂大轎在等候,小六子突狡兔般竄到前麵,恭卑地撈起轎簾,齊良這才明白小六子先前的吆喝原來是在作出行布置。


    “為什麽坐轎?”齊良皺著眉,瞟一眼轎子裏富麗堂皇的布置,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來。


    “額駙爺不是要出去嗎?”小六子僵立不動,一陣錯愕。


    “我隻是想上街走走!”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齊良對什麽事都感到新鮮。


    小六子犯渾了,上街走走穿什麽官服?開始齊良說要出去,他理解為要出去公幹。


    “額駙爺要迴去換衣服嗎?”小六子擔心問,額駙又犯糊塗了,自己出去幹什麽都不知道,得多提醒醒他啊。


    “不用了!”齊良揮揮手,也不坐轎邁開步往前走。


    小六子驚悚,急道:“額駙!額駙!您這是去哪?”


    齊良想當然道:“上街啊!”


    小六子嚇得肉跳:“額駙怎能走步上街?”


    “為什麽不可以?”齊良對坐轎有一種本能的反感,認為那是封建社會的產物。


    連這都不知?這是常識啊!看來額駙爺病得不輕!小六子躬身:“額駙爺身著官服走在大街上會驚民,且很不安全!”


    “有這麽嚴重嗎?”齊良不以為然,後世電視劇裏不常見官員著官服上街?


    小六子道:“一些小官小吏著官服上街無甚關係,但額駙爺您是世子,當朝額駙啊!”


    齊良想想也是,點點頭,往轎子走去。


    小六子接著又提醒:“額駙爺您記不起了嗎?前幾天您上街遭一群刺客刺殺,頭部中擊陷入暈迷,至昨日方醒呢!”


    齊良停下腳步聆聽,原來吳應熊犯病是因為這個事!


    聽說有刺客,齊良踟躕,還要不要上街呢?想想曆史中吳三桂的所作所為,肯定有不少的仇家,吳應熊是他的兒子,哪還不殃及魚池?不由膽怯起來。


    “額駙爺!還要上街嗎?”小六子輕聲問。


    齊良咬咬牙:“上!怎麽不上?”人不可能躲著過一輩子,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曆史上吳應熊的死絕不是因遇剌而死。


    “不過!需多派一些保——侍衛!”齊良習慣性地稱護衛為保鏢,發現不對又馬上改迴。


    “喳!”小六子躬身。


    第一次坐轎,齊良除了新鮮還是新鮮,他興奮地左瞧瞧右瞧瞧,搖擺身子挪動屁股,但馬上又動作放輕下來,深怕加重了幾個轎夫的負擔。其實他純屬多慮,轎子十分平穩,轎夫們四平八穩,健步如飛。


    轎子裏很舒服,清風輕輕吹拂兩邊的窗簾,街景在搖晃中閃過,四周清潔安靜,直到拐過一個彎走出兩百米,才聽到嘈雜的喧嘩聲。齊良撩開窗簾一角,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兩邊商鋪民房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女人們鶯鶯燕燕,婀娜多姿,小孩們歡歡笑笑,活潑可愛,唯一令齊良反感的是街上滿街搖曳的辮子。


    看到辮子齊良不由地伸手往向後摸,好粗好長啊,他沒由來地生出一種恥辱。“媽的!不男不女,不倫不類,一定要剪掉這‘豬尾巴’!”他暗暗發誓。


    除了辮子,齊良還對腳感興趣,書上說古時女子以“三寸金蓮”為美,可現在街上滿街跑的都是健步如飛的大腳啊!難道記載有誤?


    他探出頭想看個究竟,恰時小六子挨過來輕聲道:“額駙爺!前麵來了一頂官轎!”


    齊良不知禮節,不以為然:“來了就來了唄!有什麽關係?”


    小六子暗搖頭,忙道:“不然!額駙爺,官場有許多禮節!”


    齊良想起是這麽一迴,大急:“該怎麽辦?”


    小六子自傲道:“額駙坐著不動就是,對方自會讓路!”對這方麵他十分老練,相信對方不可能尊貴過額駙,除非皇室宗親!


    兩轎近了,小六子瞧得仔細,又跑上稟報:“額駙爺!前麵來的是兵部尚書——納蘭明珠大人!”


    齊良雖不熟曆史,但對納蘭明珠還是略知一二的,納蘭明珠乃康熙兩大肱股大臣之一,精通滿漢文化,做事幹練,對人熱情,能言善辯,擅長政事,是一個曆史大人物。


    齊良千思百緒間,兩轎已對峙一兩分鍾。齊良正要下轎,對麵官轎已先鑽出一位高大威武的官員,正是兵部尚書納蘭明珠。


    “額駙!”納蘭明珠拱手。


    齊良站著不動,不知如何應禮,隻是仔細打量這清朝十二名臣之一,濃眉大眼,額寬耳長,身材高大,果然好人才,好氣質!


    見齊良大老爺似的不動,納蘭明珠暗慍,一個無權無實的寓公有什麽了不起?


    小六子見狀,慌忙壓低聲音提醒:“額駙爺!額駙爺!”


    齊良恍過神,學著明珠模樣,拱手:“明珠大人!”


    明珠臉色稍好些,問:“世子此是去哪裏?”


    齊良撇嘴一笑:“隨隨逛逛!”接著問:“明珠大人呢?”


    明珠宏亮聲音:“卑職進宮見聖!”


    齊良知趣:“不耽擱明珠大人正事,明珠大人請!”


    明珠假惺惺:“吳公先請!”心中卻暗奇:“今個怎麽啦?以前這浪蕩王子見到本官都是一副巴結相的呀!”


    齊良客氣:“明珠大人先請!”


    兩人客氣一番,拱手同時告辭迴轎,齊良在轉身的那一刹那依稀瞥見明珠眼角的怨恨,他不知是何因,心中頓生不安。


    “隨便逛逛還穿官服,一個‘人質’擺那麽大的臭架子,到時要你死得難看!”明珠暗罵,表麵卻不動聲色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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