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如閉上雙眼,身周景象不斷變幻,最終緩緩定格。


    山腳下,兩間磚石屋子,帶個小院。


    一個小孩子在院中劈柴,一身粗布麻衣,小手拿著破舊大斧,一下又一下。烈日當頭,孩童滿頭大汗,稚嫩的雙手粗糙、附著老繭。


    忽地,屋內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孩童扔下斧子,慌忙進屋,連聲問:“爺爺,你醒啦?藥湯快熬好了,稍等一會兒就能喝了。”


    老人滿臉皺紋,須發皆亂,黑色的頭發夾雜著些許蒼白,顯示著不健康的色澤。


    孩童未將老人扶起,打開櫃子,本想拿出錦服給老人墊上,想了想又合上了櫃子。從窗邊拿起一塊方木,墊在枕頭下,輕拍老人胸口。


    老人止不住的咳嗽,緊盯著孩童,好似有話要說。


    孩童輕拍著胸口,未見成效,急忙道:“爺爺等一下,我去給您拿湯藥。”


    轉身跑進另一個屋子中,屋子裏滿是鐵匠器具。原本用來打鐵的爐子,現在上麵卻熬著湯藥。


    不一會兒,孩童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來到老人身前。輕吹著,慢慢喂老人喝下。


    老人喝完湯藥,順了口氣,咳嗽聲減緩,對孩童說道:“莫如呀,過些時日,就是地院招生了,爺爺希望你能參加。”


    “我走了,誰來照顧您呀!”孩童說著,將碗接過,放在一旁。給老人蓋上被子,就斜倚在一旁。


    老人笑道:“這都是老毛病,要不了人命。爺爺的身體還行,這把老骨頭還硬著呢,放心吧!


    “爺爺就是放心不下你,你去地院學習,爺爺也安心。興許這病,就好了!”


    聲音漸弱,場景漸散。


    換麵一轉,孩童略微長大了,眼神卻依舊稚嫩。


    還是那個磚石屋子,隻不過稍顯破舊,有聲音從院子外邊傳來。


    “爺爺,爺爺~我迴來了。”孩童快步跑進院子,推開大門,看著有些雜亂的院子,說道:“您也不把院子打掃打掃,您看看這灰。”


    說著,就開始收拾院子。手上邊幹活邊說:“我認識了好多朋友,而且我還進入了第一峰。我和你說,這第一峰...”


    忽地,孩童意識到了什麽,這麽半天也沒人和他搭話。立刻飛奔至屋中,屋子裏死氣沉沉的,不見人影。


    隻是桌上,擺著長匣子和一封信。


    孩子雙手略有抖動,但還是鎮定地拆開信封。


    孩子


    告訴你一切都好,怎麽還是迴來了?是想爺爺了吧?哈哈哈,我就知道,所以多留了一封信。


    爺爺早年落下的病根太多,我自己知道,沒有多久好活了。給你寄的信都是寫好的,按時寄過去的。請原諒爺爺的自私,騙了你這麽久。隻是希望你能夠開心、快樂。


    爺爺沒什麽能耐,沒有照顧好你。櫃子裏的錦服,那是你爹最喜歡穿的,老頭子我舍不得,就一起帶下去了。想著下去了說不準就見到你爹了,再給他穿穿。


    家裏能留給你的不多,本想著這些家當都賣了,買個禮物送給你。唉...這值錢的東西沒幾個,全賣了也買不了什麽。打了一副扇子,送給你。也不知道手藝退步了沒,希望你喜歡。


    爺爺沒什麽本事,隻想你未來能夠生活的很好。不求大富大貴,安康即可。


    孩童雙手顫抖,打開長匣子,裏麵是一副折扇,算不上精美,但卻別致。


    孩童抱著折扇,強忍眼淚,但淚水卻不聽使喚,從眼角滑落。


    場景再次一轉。


    演武場上,一個男子正在講話。


    “此次考核,以小組為主,各組自行組織,不得少於三人,不得超過七人。以小組對抗為重。勝者,有武脈殿主指導武道的機會。”


    孩童此時已經成熟了很多,臉上漸漸退去稚嫩,帥氣陽光是他的標誌。


    孩童眼神帶著慵懶,看著演武場,周圍人的話語卻傳入耳中。


    “看,是君陌如,你們誰想去和他組隊啊?”


    “你去,他多強呀,有他在就是萬無一失。”


    “傻呀!你怎麽不去,他隻會體術。碰到法師連近身都困難。況且還是個怪胎,我才不去呢!”


    “這種人就是莽夫,真上戰場了,活不了多久的。”


    “是呀,就是個莽夫...”


    “他是怪胎...”


    各種聲音傳來,孩童略有煩躁,盯著幾個新生,語氣憊懶道:“哎,和我一隊。”


    “不,不了吧,學長。我們其實就是來看看的,沒想參加。”


    “額,對對,沒想參加,哈哈..”


    孩童語氣依舊慵懶,卻有種淩冽的味道:“哦?不想參加?還是不想和我一隊?”


    “哈..學長說笑了..”


    在孩童的開導之下,他與兩名新生共同報名,參加了考核。


    場景再轉。


    山林間,孩童站在五個氣息衰敗的同齡人之間。這五人皆受傷,癱倒各處。


    其中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孩,咬牙切齒地盯著孩童道:“君陌如!這次我記下了,不過是個隻會體術的廢物罷了,現在讓你逞英雄,以後要你好看!”


    孩童眼神飄忽,語氣慵懶道:“以後?等以後再說吧!”


    畫麵再轉。


    一個威武雄壯的男人站在孩童麵前,震聲道:“抬起頭!看著我!.....對,就是這樣,你很強!非常強!不弱於任何人!”


    畫麵再轉。


    孩童已經長大不再稚嫩,他相貌俊朗、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眼角的淚痣平添幾分柔氣,那折扇也再未離身。


    此時他坐在密室中,密室環境不是很好,有些陰暗,潮濕。手中緊握著一片書頁,書頁上修念二字,依稀可見。


    他緩緩平複鬥氣,神情帶著些許激動,喃喃道:“此術,幻神!”


    場景微動,畫麵再轉。


    一片大漠中,他渾身是血躲在砂石堆裏。此時,有聲音傳來。


    “聽好了,剩下的人,乖乖出來,否則,每過一刻,我便殺一人!”


    那些人他認識,他的同門,也是稱唿他為怪胎,嘲笑他是莽夫的人。


    君陌如臉色數變,不停掙紮。


    最終,變得平靜下來,自嘲一笑,輕語道:“怕什麽,橫豎不過是死罷了!”


    腳步堅定,向眾人走去。


    畫麵再轉。


    “君陌如!翩翩公子世無雙,陌上君子溫如玉。若要問魂歸何處,幻神中亦是歸途。君陌如...”


    他在一片歡唿聲中歸來,周圍盡是崇拜、羨慕的眼神。


    可他的腦海中,閃現的卻是那個躺在床上的老人,那一封信,那個威武男人說出鼓勵的話語...


    武脈殿中,閉著雙眼的君陌如喃喃自語道:“所求不過...無愧於心罷了!”


    君陌如緩緩睜開雙眼,眼角似乎有些淚滴。


    粟誌淩笑了,爽朗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片刻後,對君陌如道:“考核結束以後,來我誌淩軍。不過,不是淩平那邊,而是秘語營。”


    君陌如聞言,準備行禮道謝。粟誌淩搶先開口道:“武道方麵如何?”


    君陌如答道:“道法方麵出現瓶頸,還需積累,暫時無法破境。”


    “魂念道法,魂道方麵需要你自行體悟。至於念道,你且看好。”粟誌淩眼神微淩,場中出現一隻翅虎獸。


    君陌如心中略有疑惑,仔細感知著。眉頭擰在一起,走近翅虎獸身旁,並指如刀,輕輕滑動。鋒銳的鬥氣將翅虎獸皮毛劃破,有鮮血流出。


    君陌如眼神中露出些許疑惑,不解武脈大人的意圖。他不知道粟誌淩所修何道,也不知道粟誌淩這麽做的意圖為何。


    旋即,君陌如周身鬥氣升騰,瞳孔顏色泛起淡淡紫色。


    忽地,他麵色大驚,失聲道:“這翅虎獸,是...是念力產生的!它...它不是幻術,是...是真的!”


    粟誌淩雙手背負,前行兩步說道:“你的幻術,可再進一步。眾人皆知,幻術中千般假,隻可噬心神、意誌。可你不同,你不但修魂道,亦修念道。那麽此術,應該可以做到,以假幻真。甚至可以憑空造物!”


    君陌如若有所思。


    粟誌淩麵露微笑,輕聲道:“萬物皆有念,此念由萬物生,由天地記錄。天地鐫刻,即可於天地中誕生!念道,發於天地。念生,則生。念滅,則滅。”


    君陌如瞪大雙眼,略有失態,問道:“當...當年,那本念道殘頁...”


    粟誌淩看著他,像是看到了小時的自己,不禁有些懷念。輕聲說道:“是我的,你可以稱唿我為——師傅!”


    君陌如一瞬有些不穩,原來如此。難怪見到武脈大人心中會有親切,同修念道,一脈相承!隨即,又產生了些不真實的感覺。自己所崇拜的人,原來就是自己的師傅!


    這就像是追星,追著追著,才發現,原來這明星,是自己男/女朋友一樣,驚喜、激動。


    君陌如有些愣神,強大的意誌力,讓他迅速理清其中的種種關係。


    緊接著,君陌如雙膝跪地,雙手跌交,抬至與眉齊平,緩緩一拜。道:“師傅在上;徒兒至今孤身一人,家中無親屬。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此後,執弟子之禮,行親子之事,侍從左右。”


    “師傅在上,徒兒修魂念雙道,至今稍有所成。從今往後,不令師名蒙塵。”


    “師傅在上,徒兒君陌如,拜師!”


    粟誌淩眉眼都帶著笑意,看著這個孩子,越看越滿意。


    隨即朗聲道:“為師,粟誌淩。修行至今未曾收徒,你為大弟子,亦是唯一弟子。為師家中有一子,名蘇誌淩,今後,你二人以兄弟相稱!長兄如父,為師不在時,替為師管教照看他!自此,師禮成!”


    這是拜師的禮節,任何人拜師都需要這個過程,行三拜之禮。一方拜師,講述自身家境、道法、姓名。一方收徒,講述曾收弟子、家中有無兒女、以何禮相待等,最後收徒,禮成!由天地相認。


    粟誌淩扶起君陌如,眼神帶著滿意。君陌如此時還仿若夢幻,感覺依舊有些不真實,顯然需要些時日緩緩。


    而此時,蘇尹正在迴蘇星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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