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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順不是正兒八經的的孔家種,雖說親生父親確實是孔家人,但他母親卻是外族長相,問起出身,也模模糊糊的說不清楚,隻是說仍然在峰門關長大,祖籍哪裏,卻是不知。因此當年孔家老人雖然多有不喜,但一來孔順的母親不過是個妾,二來畢竟還是峰門關的人,也沒有過多阻攔這個妾進門。


    但誰知孔順生下來,就是像他母親的模樣。他那個雙胞胎哥哥好歹隻是臉長得像,而孔順卻繼承了他母親淺色的瞳孔,在清秀孱弱之餘,又多了說不出來的滋味。


    因此當年家裏老人在給名字時,將他兩兄弟上下打量了一番,給二哥取名為蒙,卻給他取名為順。他倆都單字,其實按照順序,他們是民字輩。大哥名字裏還帶個民,叫孔民濯,到了他倆這兒,隻有單名,倒是家裏老人不想認這兩個孩子的意思了。


    母親說是順利平安,但實際上應該是希望他順從。


    不知為何,家裏有些年紀的老人,對孔順的生母,準確的說是她的外貌,有很大的介意。


    即便是放棄他們兄弟兩個,也不願意承認這說不清的,外來的血統。


    孔順眼睛顏色不好,身體也不好,在孔家被逐漸邊緣化,在孔民濯得封遊擊將軍後,這樣的趨勢便越發的明顯起來。


    因為兩個弟弟都長大了,需要參與孔家事務,讓家人照應著,或者憑借自己的本事做事業了。孔蒙原是孔民濯帶著,在方茗被調來後,又被分到了她手下,孔順本以為是大哥派他去監視這女人的,誰知這女人竟然反手就把孔蒙送去了京都。


    而孔順,一開始孔民濯就沒有顯露出來帶他的意思,用他去世的爹生前的話說,他文不成武不就,靠家裏吃幾口飯也就得了,誰指望他能做成什麽事。


    孔順小時候聽了這話還很惱怒,現在就很服氣了,他確實做不成什麽事,念書也念不出什麽成績,好在大哥二哥都願意養他,對他沒有別的偏見。


    孔順小時候病的很離奇,一個娘胎裏出來的,他二哥就正常的多,於是就有人說他眼睛顏色不行,是克命的,不把自己克死,就克死身邊的人。


    後來他生母去世,那些人又說,果然便是克死了母親,孔順聽在耳朵裏,隻是覺得他們好笑。


    他知道自己是為什麽才能活下來,不是靠那些庸醫,不是靠所謂的精心照顧,這些都不是他能夠活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孔順之所以能夠活到如今,靠的完全是他剛年滿十三那年,一個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裏的信封與藥罐。


    信封裏交代了藥物的使用方法,告訴他這些東西能夠救他的命,而信最後的署名,便是一隻小羊。


    他遍尋峰門關,沒有找到,也再沒有聽說過,有任何一個人會用小羊當自己署名。


    而如今,這個署名再度出現了。


    孔順猛然起身道:“站住!”


    小二茫然又戰戰兢兢地迴過頭來看著他,孔順質問:“今日有幾個客人曾來?你可記得他們年紀樣貌?”


    小二迴憶著說:“五個,兩個訂了午食來取的女子,三個來喝酒的爺們,今兒的客人真的不多。”


    “年紀。”


    “那兩個女子,一個很年輕的,豆蔻的年紀,一個恐怕過了三十,另外三個爺們也都差不多年紀,最大的也沒有過四十的樣子。”


    三十到四十。


    孔順今年到弱冠,根據當年信裏的字跡,與語氣來看,當年給他寫信並指導他用藥的,怎樣也是個成年人,男女不論,單光憑字給人的印象,孔順偏向於那是個男子。那個年紀三十的女人可能性就很小了。而其餘三個男人,卻都有可能是當年給他些信的人。


    孔順又問:“可是相熟麵孔?”


    小二說:“哦,那三個人公子您說不定也見過,就是西街那挨著的兩家鋪子的老板,其中一個是石記早點鋪那個胖肚子,帶著他堂弟,趁著中午來喝兩杯。”


    孔順又皺了皺眉,那他確實有點印象,因為那家早點做的確實不錯,但怎麽想,那個看上去老實憨厚的早點店老板,會是給他藥的人。


    在使用了藥物後,孔順頻繁地做夢,頻繁的出現幻視與幻聽,他開始見到一些奇異而古怪的生物,並且感知到身上開始浮出青色脈絡的玩意兒,如同活物一般。


    在夢境的指導下,他第一次,嚐試著,將自己的血摻在布施給流民的粥飯中。


    他當時並不知道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孔順隻是對夢境裏出現的聲音萬分好奇,又恐懼,又興奮。他被孔家邊緣化了太久,越發的往歪路上走。


    但也就是在兩年前,流民來到峰門關的那一天,孔順將摻了自己血水的粥送出去的那一天,他發現了蘊藏在自己身體之中的,巨大的秘密。


    孔順將同樣的手法用在了瀕死的家中老人身上,看著老人劇烈地顫抖,他俯身靠近過去,凝視著老人渾濁的眼瞳,殘忍而輕緩地問:“與其說看不起,你們當初其實是懼怕我娘,是不是?”


    老人張著幹癟的嘴,嘴唇是脫水的果實,發出黴爛的氣息。


    孔順笑了笑,問:“我們來自哪裏?你又為什麽害怕?你們又在怕什麽?”


    他伸出自己的手,被割傷的傷口還未曾痊愈,新痂發紅,他再次在手上割下一刀,當著老人的麵,倒進了他的湯藥之中。


    老人驚恐地喀喀著,被他強硬灌下去半碗。


    隨即在那個老人存活於世的最後一個夜晚,那個本來被認定為時日無多,沒可能再下床,也沒可能再說出話來的人,突然從床上起身,喊來自己的子孫,將孔家的部分田產,放入了孔民濯與孔蒙的名下。


    遺言被從老人口中講出來的那天晚上,孔順就坐在自己臥房裏,因為激動而渾身發抖,他再一次地確認了自己的能力,也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掌控他人的滋味。


    他能夠通過自己的血,來強行地控製他人,這樣的人多半活不久,就像那個族中老人,就像當初那些流民,他們有些第二日便暴斃而亡,有些則活了一段時間,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


    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三個。


    而相對應,他開始頻繁地遭受疼痛的折磨,而一旦有受他控製的人死去,孔順則會被加諸十倍的痛苦,若是在此時沒有那草藥,他會活活的疼死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通過夢境中的聲音,孔順隱隱約約地察覺到,當初那封信,不可能僅僅是幫助他那麽簡單。


    他繼承了自己母親眼瞳的顏色,也繼承了母親的血統,同時,也就繼承了母親祖輩那不可解的秘密。


    在經曆了這一切後,孔順再度迴想起自己年幼時生病,在混沌與高燒中意識模糊時,總能感覺到母親在低低的哼唱著什麽。


    仿佛是歌謠,又仿佛是咒語。


    那絮絮的語言,呢喃在耳邊的囈語,對他而言極其陌生,又極其熟悉,這種語言似乎有著能夠撫平他傷痛的力量,溫熱的流水一般。而當他醒來問及此事,母親卻總是笑著唱出另一首普通,而毫無力量的歌謠。


    這不是他病中聽到的那一首。


    在母親死後,他於夢境中再次聽到這樣的語言,那時的孔順,才陡然生出了一股不知鄉是何方的困惑。


    難道母親也有被這莫名其妙病痛折磨的時候嗎?難道她也曾在夢境中聽到故鄉的唿喚嗎?


    要不然她為什麽會說自己病的很尋常,要不然她為什麽會說此地非我鄉,要不然,她為什麽會消失在雨夜,屍體又為什麽突然出現河邊,朝北而亡呢?


    她又為什麽隱瞞?


    孔家老人不承認他,其實一點兒錯也沒有,他的的確確不是孔家人,他有時候甚至都不算是大周子民。


    大周用戶籍,用禮法,用無處不在的文化來使居住在此的人們,認同自己是大周的子民。孔順這樣接受了十三年,認同了十三年,而那不知在何處的故土,僅僅隻用夢境中混亂模糊的唿喚,便能夠穿越千百年的時光,喚醒流著它血的子民,令他們朝北而拜。


    孔順捏著手中的信封,生出了另一個猜想。


    這個給他寫信,送來草藥救他的命,打開他詭奇夢境的人,是否是自己的同鄉,他們是否擁有著同樣的血脈,他們是否出身於同一片土地?


    這個人現在又在哪裏?


    如果說今天來此喝酒的那三個人不是,又有誰會是呢?


    孔順方才的劇痛,意味著活下來的三個人裏,又再度有人死亡了。


    死的是誰?


    跟他有沒有關係?


    那個人又為何在消失了這麽多年後,突然出現?


    *


    門被猛然推開,廖瑾道:“將軍,出事了!”


    方茗不大高興地說:“少在私底下叫我將軍,我又沒實權,沒資曆的......”


    廖瑾不管她的牢騷:“您讓我抓的盧行等人,出事了!”


    方茗一揚眉:“還能出什麽事,死了?”


    “不是,比死了還......還要奇怪。”廖瑾臉色古怪的說:“那個盧行,他明明看上去死了,但又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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