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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瑉骨子裏有他的驕傲勁兒,在不斷地被伽拉要求改變後,隻是問:“你更喜歡我這樣?”


    伽拉說是,他就改了。


    改到最後,他也不能像千蜃,伽拉的態度也未曾軟化分毫,於是宋瑉油然生出被蒙騙與輕視的怨恨來。


    那是長年累月的,在一次又一次滿懷期待落空之後,在少年人小心翼翼嗬護自己懵懂的愛戀之情,卻被冷漠戲弄之後,自年少愛慕時期持續到成年的煎熬。


    到了今天,伽拉忍耐不住地去問宋祈百年前就已經塵落定的是,讓她愕然驚覺宋瑉原來給她留下了這麽強烈的情感記憶。


    她去問昭通王的母親,沒有任何用意,隻是因為宋瑉唯對母親懷有留念,生前主要心願之一,便是解救被囚禁的生母。


    她甚至潛意識裏承認下一次被喚醒的將是宋瑉,這樣她就有機會告訴他,你母親之後也過的好,沒有再受苦。


    好像她期待著宋瑉複蘇活過來一樣。


    伽拉走了幾步,接著突然難以控製地猛然彎下腰去,捂著嘴幹嘔起來。


    她背叛了千蜃。


    ——————


    遊廊長而灰暗,腳步踩在上麵發出清晰的木質響聲,兩盞昏黃的燈籠掛在拐角處,繼續往前走,聞到一點陌生的灰塵氣息,夾雜著熟悉的遊廊在清晨被露水浸透出的潮濕氣味,好像隻是隔了很久沒有來,一步一步走下去,便越來越有歸屬感,門窗,從房簷滴下來的露水,伽拉心口突然毫無征兆地狂跳起來,腳尖一轉,碰到堅硬的牆角,視線倉促向下一瞥,又望上去。


    青年穿著一身深青色的長袍,坐在欄杆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得意的什麽似的,抱著個罐子,看見她很高興的一眨眼,但是又不主動開口招唿,隻是眨著那雙漣漪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望著她。眼裏盈盈的期盼目光,期待又驕矜地望著不說話。


    伽拉好久不動,掐著牆壁不動,手指指甲深深地陷進牆內,宋瑉等不來迴音,嘴角平一下,裝作不在意的收迴目光,又轉過來瞥她一下,垂眼擺弄自己手裏的罐子去了。


    “你在我房間門口幹什麽?”


    宋瑉便眼睛又亮起來,講話時候不經意的鼓起來一點腮幫子,裝作不在乎地把手裏的罐子一遞,說:“諾,我隨手做了,想著你也沒見過我親手捏的罐子,就拿來給你看看。”


    伽拉接過去,宋瑉手工做的素來不行,不是這方麵的料,但這罐子做的精致漂亮,不知道背後要壞了多少個胚子,她低頭看了一陣,也沒有說話。宋瑉按捺不住,微微地前傾身子,說:“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不用還給我。”眼神非常緊張。


    伽拉抬起頭看他,那樣年輕的臉,那樣靈動而蓬勃的神情,他的表情把千蜃那張臉的漂亮地方展現到了極致。宋瑉喜歡略側一點,眼睛轉過去看人,那長長的眼尾上挑,就顯得眼神格外瀲灩。宋瑉喜歡嘴角抿著笑,薄唇就繃得格外弧度明顯。那張臉逐漸變成了他自己的,好像就應該為他而生,仿佛多年前的替代,百年前那個叫千蜃的人,都隻是伽拉的一場夢,而宋瑉才是真實存在於她眼前的人。


    這個不愛說真話的嬌氣包。


    伽拉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在了路邊的草堆裏,體質特殊也沒有毒蟲來咬她,她站起身來抬頭看見於菟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對著她一抬手,做個招唿的意思。


    “你在這裏做什麽?”


    於菟態度很溫和道:“等你醒來。”


    伽拉抹了把臉,問:“我睡了多久?”


    “我隻等了一天,”於菟說:“你做夢了,夢見了什麽?”


    伽拉一皺眉站起來往迴走:“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他死了你才會愛他的。”於菟突然在身後大聲道。


    伽拉麵無表情地迴過頭去盯著於菟。


    於菟攤手道:“隻有死人才能靠著迴憶無限獲得活人的憐愛,若他活著,你倒還未必這樣心動,你對千蜃不也是這樣麽?觸動你的隻是他們的死而已。”


    長久的對峙後,伽拉突兀地笑了一聲:“你這麽關心我愛誰憐誰,是出於什麽心理?你嫉妒?”


    於菟一頓,伽拉轉身就走,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麽,往下一望,原來是那條千小蜃的手鏈,又停了步子,蹲身撿在手裏,說:“讓他好好地過完這輩子吧。”


    於菟一時未講話,似乎有些意外,跟了幾步,說:“千小蜃與他融合的很好,早些喚醒也沒關係,你真的不想見他?”


    伽拉肩膀僵了片刻,終於鬆懈下來,輕聲說:“別動他了。”


    千小蜃可謂是傻人有傻福,樂顛顛的吃喝玩樂到了近二十,族裏誰見了都要關心一下他娶妻的事情,千小蜃咬著果脯不願意,嘴裏嘟嘟囔囔著娶妻有什麽好的,便轉頭就鑽進了自己的屋子。


    千小蜃原來娶媳婦的心是很熱烈的,可惜被告知娶伽拉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事,人生遭受了巨大打擊,覺得眼前看的姑娘這個沒有伽拉仙氣兒,那個沒有她颯,沒有她溫柔,又沒有她厲害,最重要的是也沒有她長得漂亮。雖然被其他人,包括伽拉自己各種打擊,千小蜃仍然不忘初心,堅持認為伽拉就是他媳婦的不二人選。


    千小蜃這二百五在發現了這個被自己從路上撿來的仙女,還是小時候打過自己的仙女,愛慕之心更加,拍著自己那單薄胸膛高聲道:“仙女,懂什麽是仙女麽?她不會老,你再給我找一個不會老又長得好看的仙女來!”大夥聽完懶得理他,於是他也就順勢一點兒這方麵的心思都沒有了。


    伽拉平日無事也會打理族中事務,主要仍然是狩獵與禦敵方麵,需要長期與外奔波通訊的事務,也都由伽拉承辦。


    經常風塵仆仆迴來,盤腿坐在溪水邊洗自己的手和臉,千小蜃就偷偷摸摸地溜到她身邊來看。


    伽拉一甩手上的水珠,問:“昨日裏阿黎不是來找你,你怎麽拒絕她了?”


    千小蜃哼哼著說:“那是撮合未有家室男女的聚會,我去幹什麽,我不得注意點避嫌麽?”


    伽拉好笑地問:“你有什麽好避嫌的?”


    “我當然要注意了,嗨呀,我的媳婦多的數不清呀,”千小蜃扳起指頭:“小仙徒,小狐狸,小青蛇,還要桃兒,巧兒,最近我正在看的書裏有個嬌嬌,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將她納入我妻之列。”


    伽拉:“......”


    “哦。其實還有......”千小蜃伸手小心翼翼地一指:“你。”


    伽拉無稽的搖了搖,笑道:“我有什麽好執著的。”


    “你為什麽不行,我就是看重你,我就是覺得你好,”千小蜃認真地說:“就算我老了,死了,投胎成別人,我每一個轉世都喜歡你,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伽拉原本手猛然一顫。


    就算我的每一個轉世都喜歡你,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千蜃對她是什麽感情,寧對她是什麽感情,宋瑉,千小蜃對她又是什麽感情?


    誰是照顧她,誰是依賴她,誰又是真正的喜歡她?


    她明白嗎?她不明白嗎?


    她不明白嗎?


    “你怎麽了?”千小蜃著急忙慌地問,伸手想過來扶她:“你這是怎麽了?”


    伽拉按住自己的臉,輕輕地推開千小蜃的手,說:“沒事。我沒事。”


    她蜷在河灘旁一動不動地呆了很久,才慢慢在千小蜃的緊張注視下抬起了頭,蒼白地笑了笑:“多謝你。”


    千小蜃命好在前,壞在後,之後不過五年便因病去世,到死前果然就沒有再蘇醒過,作為他自己完整地過完了這短暫的一輩子。


    他未能下葬,屍體仍然被於菟收去融了骨血。


    這中間又是碌碌的數百年,部族逐漸向北遷徙而去,在於菟手中分化出了兩派,總的認同於菟的做法,但私下相互爭奪碾壓。


    期間荒蕪之地境界無端破開,與北上的部族正麵相對,於菟本體波動,無法再支撐寄生活動,他自己也就不得不隱了下去。


    部族中隻能看到他所寄生的那個族長意外身亡,於菟接著毫無征兆地消失了,當時伽拉也並未在族內,於是部族此時才真正有了能夠自治的機會,一段長久混亂的相互爭鬥之後,部內的兩派分離開來,在當時駐紮的領地裏一麵與從荒蕪之地中怪物周旋,一麵與自己人相鬥爭著,將於菟的規劃全數打破。


    當伽拉從荒蕪之地迴來之後,才發現部族處於這樣的狀態,而那個在於菟手裏的這一世的代替者,正是領導著其中一個派係。


    那人叫明納,作風極其強硬的征伐者,靠詭計與武力征服小部落民族來充實自己派係。


    但是伽拉到他麵前時,他看上去還很年輕,低頭讀一卷書,神情有刹那的溫柔,像伽拉見過的那幾個人,又誰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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