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東胡使團入京之日,正是樂事盛典舉辦之時。


    京都的大道長街上自定南門起的歌舞高台不斷,遊人熙熙攘攘擠在道路兩旁,被侍者簇擁著緩緩前行的高台之上演奏者載歌載舞。素可泰人的歌舞總是象群開道,於那象背上立一妙曼女子,配之以鼓聲陣陣。胡人舞姬將腳腕鈴環踩的如同玉擊金盤,北疆人戴著獠牙麵具招手起舞,長笛短蕭,五十弦的東海樂器其聲濺濺如同海潮。


    熱鬧繁盛非凡。


    寶月宮內富麗堂皇,張燈結彩,女帝宴請東胡首領與其心腹屬下於寶月宮共賞歌舞。


    筵席上觥籌交錯,首席上周莞昭著帝服,麵含笑意地接見了東胡首領極其部下的叩見之後,便一麵說些關心詢問的場麵話,一麵將賞賜送了下去。


    宋川白身為陽和侯,按慣例,席位原是在女帝身側的,但他這兩年似乎是有意疏離,於是他的位置便換到了丞相之後,而陳桐生也就跟著他坐到了下麵去。


    女帝身邊於是無端的空出了那麽一點子的位置,讓別人來坐吧,地位也夠不上。東胡首領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其實是有一點納罕的。


    這按前朝慣例,皇帝身邊坐的要麽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要麽是正兒八經冊封過的太子。像寵臣身列其旁,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但很少出現帝王將靠近身邊,那個象征著一人之下恩寵的位子空置的。


    東胡首領忍不住低聲詢問心腹:“不是說大周的左丞相,那個叫吳翰池的人非常受寵嗎?為什麽他也跟右丞相坐在一個席位上?”


    “摩曼,”部下爾頓迴答:“傳迴來的消息是這樣說的,不過大國臣子與皇帝的關係向來都非常複雜,與我們不同,就好像前幾天的禦史大夫的案子。他們大周人講究喜不形於色,怒不言與表。也許早有矛盾也說不定。”


    “哼,”摩曼低頭飲酒:“沒有證據就不要胡亂揣測,亂自己的心,我父兄的下場還不夠你吸取教訓嗎?”


    “是。”爾頓趕忙退開了。


    陳桐生與東胡來使的距離不近,但也並不太遠,以她的視力,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的麵容表情。


    東胡素來好武,來朝使者個個身形高大,麵貌更偏於悍猛。周莞昭之所以如此重視此次來朝,除了東胡上任首領剛死於西北外敵國之手,東胡內部趨於動蕩之外,更重要的是,此次帶領東胡使者團來拜見的,正是東胡族的新任首領本人。


    這個叫摩曼的新首領身份還稍微特殊了一點。在近來的西北戰役中,東胡老首領先是看到了西項國的取勝,作為夾雜兩國戰役中的小部落,東胡急匆匆地向西項國表明忠心,一時投誠了過去。不料大周收複失地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快,於是摩曼兄長便想放棄遠在西項的父親,帶領著東胡自己的部下再次轉向了大周。但不巧的是這個行動被人泄露了消息,以至於當北疆的將領得知此事時,還未來得及表態接應,那個兄長就應該被屠戮在了來營的路上。


    東胡一時陷入群龍無首之地,而這個摩曼還算是個非常有膽魄之人,他出身低微,原來的王子之爭根本論不到他。而他偏偏就在此刻毅然挺身而出,並且快速而清晰地認清了局勢,帶領手下硬生生頂住了來自西項國的武力壓迫,撐至西項敗退,立即便向大周遞交了交好的請求。


    為了表示其真誠,這個連位子都沒坐穩,麵臨東胡部落內部仍為繼承之事吵的不可開交的摩曼,便帶著人抽身千裏迢迢地來了大周京都。


    此人無論是膽識,還是心謀,都遠在其父兄之上,收服了這樣的一個人,起碼能保證與東胡接壤的領地幾十年安穩。


    而摩曼此次也正是因此而來的,他需要得到大周皇帝的認同來對抗部族中的反對聲音,否則他這個位置是很難坐穩的。隻有東胡安穩,那麽邊境大周百姓也就多了一份平靜的保障,這樣兩全的事情何樂不為呢?


    陳桐生將筵席上的東胡人輪番打量了個遍,心說這個個大塊頭,這孔武有力的手臂,這沉穩的步伐,這常年握刀拉弓的手,還有摩曼他們那雙精亮如鷹的雙眼。她又沒見過東胡人戰鬥的路數,真的打的過麽?


    “打不過沒關係。”宋川白看出來她此刻內心的想法似的,輕描淡寫的說:“本來也不要你贏。”


    陳桐生掩飾地低頭拈了個果子吃,心虛的沒說話。


    其實......她是想贏的。


    她想得到薑利言口中那鬿譽的頭骨,她迫切的想加快自己所謂的蘇醒,自從薑利言說了那番話之後,陳桐生簡直是抓耳撓腮地想。仿佛這成了一件觸手可及的事情,本來毫無頭緒的尋找,她可能要走上許多路,經曆許多坎坷,才能了解到有限的一點。而現在這卻即將成為唾手可得的東西。以往僅僅是北朝那麽多年遺留下來的古物碎片,便能使她想起那麽多的事情,湧上如此多的情感,鬿譽的頭骨若到手了,還不知道會從夢境中得到多少訊息呢。


    可宋川白為什麽不讓她贏呢?


    她贏了難道不會是一件顯露大朝威嚴的好事麽?隻要控製力度,不叫對方輸的難看,還有什麽不行的?


    思索間,隻見殿外一陣走動,轉眼已飛快地搭起了一個台子。


    推舉勇士出來比武已經是東胡來使的習慣了,搭台子與推選勇士的流程宮人都已十分熟悉。


    摩曼是有備而來,眾人一將筵席轉到宮殿外的空曠地方上,他便已從隨從中點了幾個人出來,對著女帝舉杯道:“經之前戰役,小王親身見識到了大周將士厲害,想必陛下手下男兒也都個個如同邊疆寒冬中淬煉出的將士,有狼一樣的勇猛。我部雖然國力甚微,不能奢求有陛下麾下的神兵猛將,但我帳中的男兒也都是驍勇,並且十分敬佩勇士的。我族中勇士對於今日的比試,早已期待已久到了啊。”


    最後一句大概是實話,這東胡人好武到了什麽地步呢?自東胡來京都遊玩的人,不去花樓享受溫香玉軟,衝著武館就去了,一泡還是好幾天,要麽他把人家打服了,要麽人家武館的把他打服了,才會考慮其他的事情。


    席上立刻有大臣站出來,謙和地推薦了幾個世家弟子。


    左丞吳翰池推上了自己一派中武將家出身,很有些身手,但家室不是特別顯赫的青年,而右丞見狀也推舉了兩個青年,還十分實心眼兒地把自己一個孫子也點到了台上去。


    宋川白一聽右丞相孟正青念出孫子的大名,便突然笑了一笑,對著不明所以的陳桐生道:“知道為什麽孟老要把自己小孫子給點上去麽?”


    陳桐生搖頭,隻聽宋川白語氣非常輕鬆地道:“他那個孫子被嬌寵壞了,天天一幫人圍著拍馬屁,又吃不了苦,又覺得自己武功京都第一,迫不及待想要參軍去建功立業了。實際上連烈馬都架不住呢,不狠狠挨上一迴打,就不知道收風。”


    陳桐生道:“外使來朝,不會下,太重的手吧?”


    “一般來說,不會。”宋川白啜了一口酒,兩隻手指捏著杯沿,懶洋洋地眯起眼睛道:“但摩曼這次不同,他手下的武士不能輸。”


    陳桐生原先有點兒心猿意馬地盯著宋川白修長的手指看,聞言突然一愣。


    “你可了解東胡?”


    “不,不知道。”


    宋川白了然地“嗯”了一聲,接著道:“東胡這個部族非常排外。在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在國力微弱,仍然不歸順任何一方中便可看出來。東胡人雖然驍勇,但他們不知變通,好容易有個首領為了部族的發展,願意歸順以換取和平,還投誠錯了人。在內部被批判為叛國之主不說,直接就把命給送了。而老首領死後,他們又不滿意摩曼這個奴隸女之子的管理,而去擁護血統純正的小王子。但他們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還是畏懼摩曼手下的十二勇士。”


    他又淺淺的啜了一口,杯中色澤鮮豔如寶石的紫紅液體蕩漾,宋川白接著道:“在西項國對東胡武力壓製時,據說是摩曼臨時從手中選了十二個人,率領他們為撤退的部族斷後。這為部族戰鬥的十二勇士,加上他十三個,得到了草原神靈的庇佑,因此不僅在敵方有數千人馬戰爭中全身而退,還帶著敵人的首級,安然地與族人匯合了......你信這樣的說法嗎?”


    “十三,敵數千。”陳桐生說著就笑了起來。


    “但在那時,東胡人相信了,他們相信這摩曼率領十二勇士是可以與敵軍相對抗的,而之後西項國在對大周的戰役中連連受挫,無心再去收拾東胡,這正好給了摩曼一個機會,他趁機大肆宣揚十二勇士的驍勇,把他們誇獎成了神的武神降世,嚇得西項不敢再來犯,令東胡人一時十分敬畏。但隨著危機過去,東胡人也開始對十二勇士的真實實力存疑,畢竟他們從未見過這十二勇士得天授神力的樣子,尤其是那些簇擁小王子的人,更是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摩曼煽動民眾崇拜心理的鬼話。所以,摩曼其實是來證明自己那十二勇士的。”


    陳桐生不禁問:“那他為什麽,不在東胡,讓勇士與不,不服氣的人比?”


    “你覺得呢?”宋川白笑道:“在東胡,一場比試往往就能覺得兩個小部落之間的命運,勇士之間的比武是你死我活的。摩曼不會拿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勇士去冒這個險。隻好用迂迴戰術,來我大周比上幾場。”


    陳桐生搖頭道:“那還是,實力不夠。”


    “再大的實力也敵不過他人的黑手,尤其是在輸者幾乎無活路可言的東胡,”宋川白道:“在大周的比試就好多了,咱們不會下狠手,絕對讓他滿意地帶著勝利音訊而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彌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淤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淤泥並收藏彌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