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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陽和侯究竟好不好相處,對房選麟來說一直是個謎。


    陽和侯乃長公主與驃騎將軍之子,其母是禦封的衛國夫人。他自幼長在女帝身邊,據說在宮中的衣食住行、課業學習,甚至連啟蒙都是女帝言傳身教一手掌管的,是連皇太子都沒有的恩寵,那才叫一個眾星捧月,貴不可言。


    房家不過是京都富賈,說起來是管轄著一方商脈、掛了牌的皇商,但跟出過皇後丞相的閥門王氏也根本不能相比。雖說他文不成武不就,紈絝子弟一個,但此人交友甚廣,在京都玩的開,倒也能整日橫行肆意,從嘴裏難聽到一個怕字。


    這一迴他弄出了事,輾轉從王穆求到陽和侯頭上,一來是王穆於此事確實棘手,二來他也想借此與陽和侯大小攀個交情。


    本來麽,互相幫幾次忙,意趣再不相投的人也得熟了。


    房選麟算盤打的劈啪響。侯爺不賣他爹的麵子,還會不賣王穆的麵子?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王穆走了一段,便有一座精巧小築入眼,簷下的碎玉風鐸叮鈴脆響。


    王穆大步向小築走去,喊了一聲:“子陵。”


    這一句驚起小築裏數聲鳥翅撲棱聲,一陣啾啾啼叫。


    珠玉垂簾後一道身影挺拔玉立,不知正在做什麽,聞言答了一句:“小聲點兒。這是帶誰來了?”


    那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兒輕慢笑意,給人一種非常愜意閑適的感覺。讓人聽了就忍不住想放慢腳步,跟他說兩句話。


    他與王穆的交談語氣仿佛就是普通人家的兄弟,午睡醒來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這讓房選麟心裏微微鬆活了一點,往前一步行禮道:“房峰之子房選麟,今日有事相求,特來拜見侯爺。”


    叮叮嗒嗒。


    陽和侯一把掀開簾子,聲音清朗地笑道:“真是你啊。”


    房選麟抬頭一眼,心裏第一個念頭是,好年輕的侯爺。


    年輕這個詞用的微妙。它通常用於表示被形容者的年紀,可陽和侯年紀與房選麟、王穆相仿,房選麟腦子再瘸,也不會拿這一點來拍人馬屁。然而陽和侯宋川白,與其說是相貌,倒不如講他身上那種清朗而蓬勃的氣質,幹淨得讓人不禁聯想起詞句中“騎馬倚斜橋”的少年郎。


    宋川白外穿一件箭袖繡金黑袍,身上一件配飾也未戴,笑意盈盈地對著房選麟一點頭:“王兄時常對我提起你,說你在東鼓巷裏盤下的那家花樓如今有多麽的……”


    他唇角笑意加深:“華美。”


    “可惜不知怎的,彌天司近來事務繁忙,我在裏頭掛了職,多多少少要被耽誤些時間,便總也無緣去體驗一番了。”


    王穆無聲地撇了下嘴,花樓一事純屬放屁,稍微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王穆此人不好脂粉,也不愛奢靡,更別提房選麟那整個京都都有名的銷金窟了。


    但此話對房選麟卻十分受用,他果然眉開眼笑地接上了話:“侯爺跟我們這些混世子哪兒能一樣!以後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想去花樓消遣消遣,一句話的事,我立馬給您安排妥當了,保證盡興而歸!”


    被房選麟自動劃為“我們”一派的王穆再次撇了下嘴,對著宋川白沒好氣道:“你先別急著談玩樂——子陵,這人惹禍事了。”


    房選麟立馬接口道:“是是是!我這,唉,一時色迷心竅……弄死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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