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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


    秋蟬作響,樹葉凋零飄落。


    愈發給這個本就悲傷的蘇武堂憑添了幾分淒涼意味。


    坐在那蘇武堂的屋頂上,抬眼是星空,低頭是靈前搖曳的燭火。


    蘇果果指著院落中一顆參天老樹,緬懷道:“小時候,我爸就是在那棵樹下教我習武的,那時候我總抱怨,女孩子學什麽功夫啊,我也想做一個溫柔賢淑的好女人,可是不行啊,我爸是蘇老狗,我是他的女兒,蘇武堂是他的家業,也會是我的家業,我要是不會武功,怎麽幫他守住這份家業。以前總是埋怨他教我武功,不教我好好讀書,現在想埋怨都沒人埋怨了。”


    趙千裏也神思道:“小時候都一樣,不喜歡大人的安排,你不喜歡練武就像我不喜歡握著殺豬刀一樣,可終究你還是習了武,而且很厲害,可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握那笨重的殺豬刀了。”


    蘇果果歎息道:“你不一樣,你有夢想,而我……”


    “你也應該有,這世上許多事情是別人決定不了的,你是習武了,但這並不代表你就不能做其它的,就像我也曾經握過殺豬刀,但最後我還是拿起了筆杆子,以後可能連筆杆子都要放下了。我們活著,就要順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不能固守成規。”趙千裏笑道。


    “嗯……”蘇古國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趙千裏尷尬一笑,“隨便說說而已。”


    “好吧,我其實有一個夢想。”蘇果果笑眼望著他。


    看見他笑了,趙千裏心中總算好受一些,問道:“這麽快就想好了?”


    “嗯。”蘇果果點頭,“其實早就想好了,隻是之前在猶豫要不要放棄,聽你這麽說之後,我決定繼續實現夢想。”


    “什麽夢想?”趙千裏好奇道。


    蘇果果打量了一下,確定四下沒有人,然後還是小心謹慎地朝趙千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近一些,似乎是怕別人聽到了她的夢想。


    趙千裏微微靠近了一點點,倆人之間大概還能塞下一個七八歲的大男孩。


    蘇果果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夢想是讓你心甘情願陪我睡覺。”


    “……”趙千裏沒好氣道:“蘇果果,你有沒有點良心,你爸爸才剛去世,你就想這些,是不是太不孝了。”


    “不會呀。”蘇果果搖了搖頭,微笑道:“我爸爸的醜是你報的,他要是知道我有這個夢想,一定會支持我的。”


    沒錯,蘇老狗會支持他女兒的任何一個決定,哪怕她終身不嫁。


    趙千裏差點被氣死,早知道就不勸她了。


    “不過,我答應吳溝了,三年之內,我是不會實現這個夢想的。”蘇果果笑了笑,嘖嘖道:“趙千裏,你可真可憐啊,顧明月走了,我也暫時不會喜歡你了,你已經沒人喜歡了。”


    她臉上洋溢著單純笑容,總算掩蓋住她心裏止不住的悲傷。


    這個男人,成為了她今後的夢想,偉大的夢想。


    唿……


    趙千裏卻總算鬆了口氣。


    三年,這麽長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很多事,很多想法了。


    三年之後,蘇果果可能已經喜歡上別的男人了,甚至可能已經結婚了。


    至於趙千裏嘛,應該已經跟南宮明月重聚了。


    三年時間可能讓蘇果果喜歡別的男人,同理,兩年時間也有可能會讓南宮明月喜歡上別的男人。


    所以趙千裏,你要加油了。


    爭取這兩年的時間,把你的名字讓全世界都知道,讓她無論在哪兒都能聽到你的事跡,這樣她就會時常想起你了。


    趙千裏握住一片參天老樹上飄落而下的葉子。


    握住它便如同握住了整個秋天,握住她的手,便如同握住了全世界。


    不知什麽時候,趙千裏開始變得十分思念心中那一片明月光。


    所以他舉頭望明月,低頭也在思明月。


    ————在號稱武術之鄉的北鬥,幾乎遍地都是高手,興許你路過一個路邊攤,老板娘都是能拿著鍋鏟當劍使,拿著菜刀把人大卸八塊的那種狠人。


    所以在北鬥,一邊低調的人都很低調,高調的人都很高調。


    南宮家無疑就是最高調的。


    南宮明月迴歸南宮家族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個北鬥城。


    這天白天,南宮家的老宅院裏擺了一場接風宴,入席之人,年邁的均是大小宗師,年輕的都是俊彥或千金,要麽是家世顯赫,要麽是天賦異稟,至於那些中小型門派,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隻需要知道,南宮家的孫小姐迴來了,就足夠了。


    對付完那些年輕俊彥千金小姐的結交之後,南宮明月跟著南宮舞一起來到了一處故居。


    那個曾經綽號“劊子手”,如今隻叫“三二一”的老人就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手裏握著兩顆糖,一顆嶄新的,一顆過期幾十年了。


    他守著這個屋子,就像守著那個人,哪怕已經空落落地無人問津了,依然要守著。


    和單二意打過招唿之後,南宮明月推門而入。


    手指輕輕拂過桌麵,竟是沒有一絲灰塵。


    南宮舞輕聲說道:“這就是當年我姐還未出嫁時的閨房,這些年一直空著,連我都不讓進,都是我媽一個人在打掃,怎麽樣,還算幹淨吧。”


    南宮明月點了點頭,“謝謝。”


    “一家人,不說這些。”南宮舞笑了笑,“行了,你先熟悉一下吧,好久沒挖人眼珠了,我去瞧瞧有沒有人不開眼的。”


    南宮明月抿嘴一笑。


    “叔,還幫不幫我挖眼珠子啊!”


    南宮舞挑眉問道。


    單二意起身收起兩顆糖,對屋內深深一揖,然後轉身跟著南宮舞離開。


    他知道,南宮明月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南宮明月看了屋子裏的所有衣物,書籍,以及筆記,卻怎麽也想象不出來母親的樣子。


    她的世界裏,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南宮明月默默來到屋外,雖然這裏才是她真正的家,但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很陌生。


    她抬眼望了望那輪明月。


    據說她的名字是南宮小歌在臨死前取的,取自“明月市”。


    願她如明月,夜夜皎潔。


    大概隻有這輪明月,在她看來還不那麽陌生,隻是比起明月城裏的明月,終究是黯淡了一點點。


    趙千裏,你能等我兩年嗎?


    月色下,明月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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