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伏居把老大夫的話一字不差的跟王氏說了一遍。


    聽完,王氏這些日子以來堵在胸口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老爺子白了自家老太婆一眼,一副我就知道啥事兒沒有的模樣。


    黎芳菲身子是沒事兒,新的問題又湧上心頭,“老頭子,你說會不會是老四有問題啊?”


    老爺子累了一天,懶得再去討論這些事情,幹脆蒙住腦袋裝睡著。


    要說金大喜和黎芳菲倆人成親也已經一年多了,愣是半點兒喜訊都沒有傳出來,現在既已確定黎芳菲沒事兒,就隻剩下兩個可能。


    要麽金大喜兩口子沒有要還在的打算,要麽金大喜有毛病。


    王氏想了又想,打算故技重施。


    黎芳菲這次病的時間挺長,芳絡閣和香奈兒那邊暫時是交給香葵照看的。


    她正低著頭在看這幾天的賣貨單子,突然一陣濃烈的香粉味兒鑽進鼻腔。


    “沒想到金家四夫人這麽快就踅摸到一個接班子的了!”


    香葵抬頭,來人看著年歲不大,發髻梳的簡單,發間卻插著一摞一摞的珠釵發簪,活脫脫一副暴發戶模樣。


    “這位夫人是……”聽見她提到黎芳菲,香葵就以為這婦人是熟人。


    一句夫人,叫的年輕婦人咧開了嘴。


    隻是還不待她顯擺,一直扶著她手臂的丫鬟,突然上前一步,衝著香葵施了半禮。


    “這位是我們路府大爺的姨娘,姐姐稱唿月姨娘即可。”


    香葵恍然,原來是進了路府做小妾的月季,怪不得剛剛說什麽接班子呢!


    月季窘迫憤恨,可是她不敢對這丫鬟做什麽,畢竟人家可是路老太太身邊的人,說的好聽點兒是來服侍她的,敞開了說其實就是老太**在她身邊的“眼睛”。


    麵子丟了,又不敢對著丫鬟發作,就隻好在香葵身上找補迴來了。


    反正這丫頭的樣子,一看就是個不中用的。


    “你這丫頭好沒眼色,我都進來半晌了,也不說倒了茶來敬著,你要是不會伺候人啊,可以問問我,再怎麽說我曾經也是你們四夫人身邊的不是。”


    香葵摸不清黎芳菲對月季的態度,更不想與這種人口舌,反正隻是喝杯茶而已,倒給她就是。


    她看向鋪子裏另外一個丫頭,“你去泡壺茶來給……月姨娘吧!”


    誰知那丫頭還沒垮出一步,月季就叫住了,“等等!你去泡,說的就是你,胖丫頭,看什麽看?”


    白嫩不少的手,就那樣輕飄飄的指了指香葵。


    香葵感覺自己要是再忍下去,說不定就要爆體而亡了。


    簡單衝泡好茶水,香葵小心翼翼的放在月季麵前的矮幾上。


    月季卻不打算放過她,翹著蘭花指,輕輕撚起茶壺蓋子,“你不知道我肚子裏懷著路家金孫嗎?為什麽要泡這種茶給我,去去去,換一壺花菜去,記得水不要太熱,太熱……”


    一陣劈裏啪啦,先前香葵端過來的一套茶盞,齊齊摔在月季腳下。


    月季不防,嚇的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得虧她的丫鬟一下扶著她。


    黎芳菲今日病情大好,連著臥榻修養,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迴到鎮上,迴到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裏徜徉。


    剛剛走到鋪子門口,就聽見裏麵瓷器碎裂的聲音。


    “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她一進去,就看見靠在牆角裏一張熟悉又醜陋的臉。不過這話卻是衝著香葵問的,這丫頭雖然小子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是也不是那種會亂來的,她很是信任香葵丫頭,更相信金寶珠看人的眼光。


    茶盞確實是香葵摔的,而且還是故意的,可她絲毫不覺得心虛害怕。


    囫圇把月季從進來到現在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黎芳菲聽到香葵說月季稱唿她為四夫人的時候,心神翻湧。


    以前她老是因為月季叫自己小姐的事兒訓斥她,現在倒是想聽一聲,可惜再也聽不到了。


    問了香葵,她並沒有說什麽,指揮小丫頭把地收拾幹淨。


    坐下來,鄭重其事地道,“你口中接班子胖丫頭,是香奈兒的掌櫃!”


    仔細留意著月季神色,她呷了一口滾燙的熱茶,身子暖和不少。


    “她,由不得你唿三喝四,也不是你的丫鬟下人。”


    月季雖然嘴上稱唿黎芳菲為四夫人,心中卻還覺得跟以前一樣,自己隨便頂嘴不過是是家常便飯。


    “可是我懷孕了!”


    黎芳菲看的清楚,月季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沒有任何悔改之意。


    “既然懷孕了,就迴家好好養著吧!我想你們路家讓你出來,應該不是來這找不痛快的。”


    說完,她鄭重其事的看著月季後麵的丫鬟,“這位姑娘,你說呢?”


    丫鬟早就不耐煩月季的虛偽做作,狐假虎威,連身子都沒曲一下,直截了當的道,“月姨娘,您該迴府了!若是耽誤了生辰,隻怕老太太那邊,不好交代。”


    月季好不容易留長的指甲,伴隨著這幾句話,硬生生斷裂在袖筒裏。


    金寶珠一家人休息夠了,第二日又踏上了漫漫上京路。


    與此同時,蕭烈那邊又收到了一封來自暗二的信。


    照常,江流侍立一旁,時不時往火盆裏添上一塊碳。


    不經意之間抬頭,就看到蕭烈一邊看著信紙,一邊傻樂,總之表情變化之快,千年不遇。


    “江流,我有多久未與父王同信了?”


    江流還在琢磨剛剛蕭烈臉上的表情,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迴起話來,也不如平日淡然。


    “迴郡王,南麵兒……您已有月餘不曾去信了!”


    蕭烈斂眉想想,“明麵兒上的信還是繼續送著,以後不用特地拿過來讓我看了,你自說與我聽聽即可!”


    “你先下去,讓暗一過來一趟。”


    眨眼間,暗一一身墨色短打,飛身進來,刮起一陣寒意。


    像是後知後覺,看著蕭烈攏了攏袍子,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你親自跑一趟,帶幾句話給父王……”


    “快到萬壽節了,邊境動亂,順帶替我護著些老頭子,務必安全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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