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來福酒樓。


    二樓雅間,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半躺在矮榻上,一雙脫去長靴的腳,散發著陣陣惡臭。


    無聲無息糟蹋著幾桌上的和羅香。


    “本以為你劉大是個有能耐的,所以本少爺才將這來福酒樓交給你掌管,可現在看來,本少爺看走眼了啊!”


    榻邊跪著一個年輕男子,細布棉衫,頭腦低垂,看不清相貌。


    “少爺折煞小的了,少爺英明神武,火眼金睛,怎麽會有走眼一說呢!”


    男子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是小的不好,是小的疏忽,才讓那仙客來有了卷土重來的機會!”


    男人冷哼,突然一腳踩在下跪男子低垂的頭上。


    “疏忽?我夏琉手底下那麽多人,要是個個犯了錯都用一句疏忽抵罪,我就不用在這清水鎮混了,你說呢?”


    “還有,人家現在是雲客來,不是什麽仙客來,廢物東西,連個名字都搞不清。”


    男子聞著頭頂傳來的股股惡臭,差點一個沒忍住吐出來。


    堪堪穩了穩身子,“少爺說的是,少爺深明大義,自然不能跟那起子耙耳朵混為一談。”


    似乎又有些無奈,男子歎了口氣,身子壓的更低了。


    “少爺明察秋毫,實在是那仙……雲客來最近不知道得了什麽高人指點,不僅菜品推陳出新,花樣百出,而且還搞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什麽打折優惠活動……”


    夏琉慍怒,“蠢貨!老子的錢可不是用來養廢物的,劉大,我命令你,不論你用什麽方法,三天之內給我把那個背後之人找出來,否則……”


    沒錯,下跪之人正是大院兒隔壁劉婆子的兒子,劉嫂子的丈夫,劉大。


    劉大哆哆嗦嗦的走出來福酒樓,在夏琉手底下幹了這麽多年,又怎麽會不清楚他那否則後麵沒說完的話,意味著什麽。


    雖說他劉大沒簽賣身契,還是個自由之身,可夏家財力雄厚,家大業大,弄死他簡直比殺隻雞還容易。


    夏家,是清水鎮有三大巨頭之一。


    蕭國擎元二十一年,前任皇帝唯一的兒子蕭擎登基,延續年號。


    當年因太子稚幼,繼位後,遂冊立其王叔蕭炎為輔國攝政大將軍。


    此後,蕭炎一人兩用,一邊手把手教蕭擎處理朝政大事,一邊指揮手下安邦定國,抵禦外敵。


    擎元二十八年,蕭擎弱冠,蕭炎請辭輔國攝政一職,重拾長槍,戍守邊疆。


    自古皇帝多疑,雖說蕭擎一如既往地親近蕭炎,但是蕭炎浸yi


    朝堂多年,最懂得的就是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在他前往邊疆之際,同時上奏,請求皇帝允其妻攜家帶口,前往封地甘南養老種田。


    皇帝在奏折上用朱砂批了一個大大的準字。


    因為,奏折後麵是這樣寫的:然,小兒蕭烈,胎中不足,身子孱弱,路途奔波,且鄉下之地,缺醫少藥,不宜養病,望君聖明,準其留京。


    就這樣,偌大的炎王府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個紅袍加身的背影。


    這背影談不上孤寂,就是有些清冷。


    或許是為了補償,蕭炎一家離開月餘之時,蕭擎隨便找了個由頭,冊封炎王幼子蕭烈,為康郡王,從一品,封地金陵,食邑五千戶,另賜金牌,享隨意出入皇宮權利。


    再說這炎王家眷一路南行,最後就選擇在清水鎮定居下來。


    清水鎮水運亨通,主要就歸功於炎王府的人。


    有了這麽一個大佬,清水鎮這些年迅速發展起來,也在無形中打了一個商業圈。


    夏家主要經營琉璃,陶瓷,酒樓三個行業。


    也是剛剛好,劉家有三個兒子,三子各自把控一個行業。


    大兒子夏犇,身高六尺,身型消瘦有力。


    人如其名,是個奔波勞碌命,一年到頭四處跑,偶爾需要親力親為去挑選進貨,也接觸過外邦人。


    夏家兒女都最喜歡他,因為他出去一趟,總是能帶一些稀奇罕見的玩意兒迴來。


    要說這夏家一家人基本上都是些矮胖蘿卜頭,獨獨大兒子夏犇險險避了過去。


    這老二夏慈就是如此,身高不過五尺,眉黑眼小,長的不起眼,不過倒是陶瓷器皿上的一把好手,不論是製作,售賣,還是補陶,都極有天賦。


    三兒子,就是做酒樓生意的夏琉,這個人……五短身材,肥頭大耳,腦滿腸肥,大腹便便……大概就是這麽個樣子了。


    不過,夏琉雖然長的像豬,腦子卻像隻狐狸。


    夏家老爺子過世已久,現在家裏後院當家的就是老太太。


    外麵的生意一直都是三兄弟在跑。


    此時跟蘭霽打得火熱的金寶珠不知道,她已經被人盯上了。


    “霽哥哥,這都冷成這樣了,你為什麽還穿的如此單薄?”看見蘭霽身上薄薄兩層粗麻布衣,金寶珠心疼的要死。


    蘭霽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哦!我年少,身子骨好,饑寒環境下亦能鍛煉心智。”


    “哼,酸溜溜的,凍死了還鍛煉,鍛煉個p!”


    金老大現在對蘭霽是一萬個不喜,忍不住哼哼唧唧的懟了一句。


    金寶珠白眼,“我就知道,霽哥哥不同凡人!”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裏疼的更厲害了,精明如她,怎麽可能不知道蘭霽如此,不過是因為囊中羞澀罷了。


    其實,她是真的不知道,蘭霽不是囊中羞澀,而是因為蘭母讓這個家變得拮據不已,囊中羞澀而已。


    “冬假足有一月之久,閑來無事,用來抄書,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鍛煉了自己的文筆,還能增加收入!”


    金大喜比誰都了解蘭霽,是以開口圓話解圍。


    金寶珠向自家四叔投去感激的一笑。


    金大喜本意隻是不想蘭霽難堪,誰知道在看到自家侄女兒這一撇之後,心裏又別扭了起來。


    哼!又不是幫你,你積極個什麽勁兒。


    “既然你這麽想要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開學之前,學堂裏的清掃,你就包了吧!”


    金寶珠……


    拉了拉蘭霽衣袖,“霽哥哥,現已是深冬季節,蘭蘭在家也沒什麽事做吧?”


    “你讓她來給我幫忙吧!就手上活,上次你幫我弄的那個梭編,我教她做,很容易上手的。”


    蘭霽知道金寶珠是在幫他,心裏感動,但他也不是那種順杆兒爬的人,更何況蘭蘭太小,他也不舍得,剛想開口拒絕,就被小丫頭截住了。


    “我們家人都在做,忙不過來,我又不願意請人,便隻能辛苦蘭蘭了,明日你就讓她過來,就這麽說定了!”


    蘭霽……


    千言萬語,匯成一字,“好”!


    冬季的林子蕭瑟的緊,冷風時不時送來一陣問候,幾人都裹緊了襖子。


    金寶珠迴頭看了看蘭霽,“霽哥哥,寶兒走不動了,你背我走吧!”


    蘭霽一怔……


    “臭丫頭,你見過哪個女娃家家的讓外男背的,還不趕緊給我上來!”


    金老大怒了,一邊罵人,一邊蹲下身子,招唿金寶珠上去。


    金寶珠不管,一步一步走到蘭霽身邊。


    蘭霽愣頭愣腦地站著,金寶珠一噘嘴,他就鬼使神差的蹲了下來。


    金寶珠咕扭咕扭著,爬了上去。


    裹著夾襖的小身子緊緊的貼在蘭霽背上,小手圍著他脖子柔柔的繞了一圈。


    感受到身上一陣暖流襲來,蘭霽一顆心融成一灘爛泥。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寶珠妹妹待他更好的人了!


    蘭霽是來打柴的,所以到了半山腰就不上去了,而茱萸還在稍遠一些的地方,金寶珠就戀戀不舍的從蘭霽背上溜了下來。


    她已經忘了,自己一開始爬到蘭霽背上的目的是什麽了。


    分道揚鑣。


    到了目的地,看著那一樹敗落的差不多的茱萸,金寶珠一陣懊悔,早知道就早點把它弄迴去了。


    幾人合力,一會功夫就采了一兜子。


    本來想把樹也移迴去的金寶珠,不甘心的放棄了,來年春天再說吧!


    附近幾棵樹都被他們謔謔了,怕遇上野豬,就沒敢繼續深入。


    老話說得好,怕什麽來什麽。


    就在他們收拾好,準備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樹杈子劇烈搖晃起來。


    金老大是個有經驗的,一看情況不妙,抱起金寶珠,三人就跑。


    或許是動靜太大,那渾身黑刺,兩顆獠牙的野物,一個猛子就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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