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雲也不墨跡,眼前這個老家夥很顯然是有大問題的。


    一道靈力透體而出,韓江雲將之凝聚為箭,帶著一股殺伐氣,就要射穿陳獨眼老朽的腦袋。


    “哼!正派修士又如何?”陳獨眼一掌拍出,生生拍散了這一記靈箭。


    “還不是一言不合便要取人首級?”陳獨眼的眼中閃過幾分狠辣與陰狠,惡狠狠的說道:“誰言百年之後入青山,一正一邪似陰陽。”


    韓江雲淡淡的說道:“你修的是邪術,走的是歪路,但我不在乎,天下間修邪術的人多了去了,本官管不過來,可你要告訴我,那三具不腐屍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陳獨眼似被揭開了傷疤,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


    他的修為不弱,到如今已從當初那個剛入築基境界的莽撞小子成長為了如今的金丹後期高人,隻要在有所突破,莫說金丹大圓滿,就是元嬰境界又有何闖不得?


    “你年紀應該並不大,老頭我也學過一些觀齡術,你怕是不過十六吧?”陳獨眼滿是遺憾的說道:“我在這鹿林鎮待了足有六十六年,這六十六年間,我一步不曾離開鹿林鎮,默默的守護著這裏。”


    “笑話,修了邪術還談什麽守護,你這一個大邪修窩在這裏,哪裏還有什麽小魚小蝦敢闖這裏?”韓江雲冷笑一聲,不屑的問道:“你應該就是那拋棄了道觀的古怪修士吧?”


    陳獨眼對於這點,倒是欣然承認了,滿臉驕傲的說道:“怎麽樣,我這兩隻送給你做見麵禮的寶貝不錯吧?隻可惜你殺了那觀潮鐵蠍子,這東西是鐵蠍子的異種,天生可控水,神異非常,你殺了之後將之拖到街上示眾,真的是一件很不該做的事情,不但讓我心痛,更讓這麽多鎮民收到了這觀潮鐵蠍子之毒的侵害。”


    韓江雲心中頓感不安,什麽意思?


    那所謂的觀潮鐵蠍子死了之後還能繼續作妖?


    “哈哈哈哈,你這個朝廷派下來的毛頭小子,莫非不知道這鹿林鎮有三大神奇?”陳獨眼不可置信的嘲笑道:“難怪你來鹿林半年多了,卻一次都沒有去享受這裏的天地造化與各類神異奇妙,原以為是你從京都來,見過了大場麵,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想不到竟是對此地的真正精華之處根本不知曉!”


    韓江雲皺了皺眉頭,雖然有那麽一瞬間想問這三大神奇是什麽,但又在轉眼間醒悟過來。


    凡事要是事出無常,那便還得細心琢磨,不然出了亂子,怕還不知道自己依然身處險境。


    “我倒是不在乎你嘴裏的什麽三大神奇,本官不在乎這什麽神奇,你這泥裏麵打滾的命所貪圖的東西,本官卻不會在意。”韓江雲嘴上說著,私下裏則暗中運轉縛天靈力。


    “漢明帝國百萬裏江山,以你的實力與那份隱忍,倘若在別的地方,那裏的靈官不一定能夠察覺到你,至少很難打過你,畢竟如今這一代,半步飛仙境便基本是極致,元嬰修士在這河圖世界已然是頂尖大修士,你這金丹後期的邪修手段詭異,怕是金丹大圓滿都不一定能留下你的姓名。”韓江雲說著自己的看法,他越說陳獨眼那隻獨眼中便愈加閃露精芒。


    一直到韓江雲一番話說完,陳獨眼已然有了些許傲意,是啊,當世無人可成仙,元嬰便是頂尖大能,可暢意雲遊天下間九成九的地方,如他這般人,便是塔尖之下的苟活螻蟻,隻要上麵的人不將注意力置於他的身上,做個土皇帝又如何?誰又能管他半毫厘來?!


    隻是不巧,偏偏遇上了韓江雲這個怪胎,金丹中期的修為,但卻硬是能與元嬰修士相爭一番,陳獨眼這個家夥遇上了他,也隻能歎一句,時也命也,天網恢恢誰能逃開報應因果?


    “你不是想知道那三具不腐屍的來曆麽?”陳獨眼僵硬的笑了笑,說道:“那年我偷偷修行術法,告訴家人這是仙人所傳,學會了便可騰雲駕霧,但決不可外傳我在修習,否則便會被仙人滅殺。”


    “這句話倒是真切,不過我想死的會是你的家人們吧?”韓江雲淡淡的說道:“若是說出去了,那時候的你修為尚淺,恐怕隨便來一個厲害些的修士便能將你碾死。”


    陳獨眼淒慘的苦笑一聲,目光卻望向了遠方,似在迴憶往事。


    “你可否給老朽一些時間?不要擔心,我雖是金丹後期,但你前些日子出關的那一拳實在厲害,想來老頭子我是難以接下的。”陳獨眼緩緩開口,嘴中說出的似乎並非是語言,而是一段曾經的記憶。


    那年六月六,正是夏蟬剛出來的日子,江邊的柳樹梢頭比以往多了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


    “算你運氣好,奴靈一脈的修行法便交給你這小子了,記住,需得百日後才能打開我給你的木盒。”黑衣男人臉色煞白,顯然他自身有著不輕的傷勢。


    年幼的陳樹生接過這個不過人頭大小的木盒,笑著說道:“你可是說書老爺爺口中的神仙呀?”


    黑衣男人笑了笑,慈祥的摸了摸陳樹生的腦袋,說道;“大概算是吧,你被我選中,也不知道是好運還是壞運,但這些與我無關了,當然你若不想要這份機緣,那我便隻能砍了你的腦袋讓你住嘴。”


    陳樹生年紀小,倒也不怕,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他與鹿林鎮同齡的其他孩子一樣,老實又好欺負。


    “好,這是你點頭本座才同意的,從今以後你便是奴靈一脈的第十九個新弟子,若是有朝一日學有所成,記得去京都九鬥米糧鋪,那裏會有人帶你去見我...最起碼我還活著的話照這句話做準沒錯。”黑衣男人邪異的俊朗麵容上滿是溫和,即便他不久前還打算用刀割下這個孩子的頭顱滅口。


    陳樹生呆滯的眼神,猶如一個留影靈具,記錄下了這一切後卻一聲不吭。


    “哈哈,倒是有幾分愚慧,將來有朝一日入了金丹,便來尋我吧,記住為師的名字,乾婆乞兒,希望有一日能夠見到你。”黑衣男子說完,騰雲而去,瀟灑之意讓見者心動。


    “誰又知道這家夥是個邪修呢?”陳獨眼衝著許誠笑了笑,似乎那故事中的人與自己無關一般,他隻是一個敘事者。


    “那孩子迴了家,沒有和家人說這件事情,但卻打開了木盒,悄悄地修煉起其中的東西。”陳獨眼說著,又歎息了一聲,說道:“也怪那教書先生是個落榜的秀才書生,勵誌自己考不上便要自己的徒弟考上,故而這個窮苦孩子有了讀書識字的機會,也正是學會了識字,陳樹生才會漸漸走上歪路,直到最後為了從築基境界提升到金丹境界,將一家五口人全都推向了罪孽。”


    韓江雲安靜的站在一旁,陳獨眼顯然是在闡述自己的罪惡人生史。


    “不管你相不相信,最開始我並沒有像想害我爹和我兄弟們的性命,相反,我還給了他們功法修行,有我的幫助下,他們進入築基境界並不難,不過十年便全部突破了。”陳獨眼自豪地說道:“築基境界啊,還是三個,可惜了,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早早走了,不然她老人家也能過一過傳說中的神仙日子。”


    “那他們又為何會死?”韓江雲不解的問道;“既然成就築基,那麽便身具靈台,可享二百年壽元,在凡間也算是洪福了。”


    陳獨眼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可不是麽!隻可惜他們修煉的功法乃是子母功,若不是如此,想必現在他們還能陪我看著潮水漲落起伏呢...”


    “什麽!你這人渣!”韓江雲眼中寒芒一閃,差點直接出手殺人。


    這子母功分為兩種,一種較為中正溫和,修煉子功的修士最多修為盡失,或是丟失八成左右的修為,但不至於喪命,可邪功中的字母功一旦修煉,雖然進境神速,但卻會在被轉移了修為後神魂四散,從此無輪迴,難往生,即便靈魂僥幸存活,也隻能成為孤魂野鬼,無法極樂往生。


    這邪修好狠的心,簡直比較禽獸還要不如!


    父兄長輩,竟成了他蓄謀的對象,還被他以如此坦然的語氣說出來,這等喪盡天良之人不將之殺了,莫非還要留他禍害人間不成?


    那三具不腐屍為何有著如此多的怨念的謎團也揭開了,死得如此淒慘,也難怪這些屍首死了還要作妖,那是慘死亡魂日日夜夜的怨念在作祟啊!


    “聽我說完,年輕人不要這麽急躁,我雖然確實該死,但你也不急於現在殺了我啊。”朽朽老矣的陳樹生狡黠的笑著說道:“更何況我確實想告訴你一件大事,這件事可關乎漢明皇帝老兒的性命,你若是知道了,升官發財還不是招手就來?”


    “少在這裏胡言亂語,本官若要功名利祿還不需要這般!”韓江雲不屑的說道:“你這個老家夥也別想那些花花腸子了。”


    “罷了罷了,你不想知道那也隨你,可那觀潮鐵蠍子的毒隻有老頭子我有獨門解藥,你我做個交易,你聽我說完,我便給你解藥,要知道這些鎮民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再如何我也不至於要殺他們來作妖。”


    韓江雲咬咬牙,這事兒的確難辦,看來這老家夥是算到了自己要來,自己一步一步的就被算計到了圈內,如今他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了。


    “等等...你隨我去鎮上,找一個中毒者,那些中毒者應該有些毒發的症狀了吧?”韓江雲冷冷的說道:“你若騙我,本官絕對有辦法辦了你!勸你好自為之。”


    陳獨眼也不惱怒,好像修煉了邪術的人是韓江雲而不是他一般。


    韓江雲心中莫名冒出一股火氣與殺意,這個老頭子天性薄涼,是個無情人,做出這番事情來,必然有著目的才是,可惜眼下他一頭霧水,除了暫時製住那三具不腐屍外,已然沒有任何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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