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春日陽光柔和,山野清幽,隻是舒適而豪華的雅間內,諾大的房間,卻寂靜的像塵世間的空穀。


    三人,兩男一女,皆端坐於舒適柔韌的藤木椅上,隻是女孩兒坐著的椅子上,還有一個碩大柔軟的棉靠墊兒,一看,就是某人精心為她準備的。


    柔和而明媚的陽光,將屋子照射的更是明淨敞亮,柳芸芸窩在柔軟的大靠墊兒裏,讓自己團進這軟椅最舒服的位置,看著周瑉豪一身短衫被他如刀裁的身材襯得更是筆體,俊臉上掛著一貫疏淡冷漠的表情,手指輕輕點著桌麵兒,卻是無聲無息。


    “我不同意剛剛的提議。”周瑉豪輕輕開口,看著柳芸芸搖著頭道:“這事兒,得更沉著的應付,畢竟,背後之人,還不確定,若是貿貿然了,更容易給他們可趁之機。”


    李墨霖顯然也是同意周瑉豪的提議,也看著柳芸芸點著頭。


    柳芸芸閉了閉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心裏卻是更加難過,小桃兒雖然說,隻是趙恩浩的通房丫頭之一,就是個賤籍的丫鬟,可到底是一條人命,是她的母親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又一點點的哺育長大的,雖然因為家境問題,年幼就被賣到了侯府,可到底這一切也不能抹殺了她生存的權利,不能無視一個孩子好不容易長大,卻被人害的死於非命。


    因為父母的原因,當了奴婢的女孩兒,難道就該被人無視她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嘛?難道就因為她們自己想要過點兒好日子的心思,就該被利用致死嘛?


    剛剛柳芸芸提議,說應該先報給刑部,讓柳婷婷還有柳府的眾人,都接受刑部的審查,就算名聲兒不好聽,可到底比被人背後指點來的好一些,而且,刑部應該從受理此案,到審理,到開堂,一切全部公開,放開了輿論的口徑,讓老百姓來評說,讓老百姓看到證據,看到審案的一切程序,全部公開化,這是司法程序發展的一個必然過程,也是讓那些人看到,柳家不怕輿論的決心。


    可是,到底這提議,還是太過激進和大膽,周瑉豪怎麽可能能同意讓柳家冒此風險呢?


    在這件事情上,柳芸芸的思想和周瑉豪他們這些原裝的土著古代人的心思,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柳芸芸所認為的“法製“,就是一切應該依照律法來衡量一個人該生還是該死的想法,被徹底的推翻。


    周瑉豪他們覺得,第一,這件事明顯的,就是為了要嫁禍柳家大小姐;第二,背後之人的意思,明顯是要給建安侯府施加壓力,至於說這個壓力的來源,最明顯的自然跟世子趙恩浩的婚事有關;第三,敵暗我明,此時應以不變應萬變來處理,冷處理比激烈的抗辯,顯然效果要好得多;第四,這次死的就是一個丫頭,身份不高,沒有地位,也用不著為了她去大動幹戈。


    這就是古代,這就是思想被禁錮,眼界不開闊,世界觀沒有辦法完全形成的古代人的思想,一點兒委屈,一點兒的心思,動不動就要拿“人命“作為籌碼,動不動就要殺要剮的,大到整個社會,鐵騎征踏、兵戈相向,小到一個宅門後院,女人間為了爭個麵子寵愛,輕易就可以動手弄死幾個丫頭奴才等,這種偏激的觀點,其實就是一種全民洗腦後的精神殘疾。


    怎麽辦?


    柳芸芸想不出任何有力的言語來反駁,思想上的殘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而是要通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文明進化來改變,連上一世自己所在的大天朝的百姓,都無法完全治愈的精神殘疾,如何能夠要求這大周朝的人們來意識到呢?


    無力感蔓延全身,柳芸芸垂著頭,心底一片悲涼,可也隻能進行著無聲的反抗。


    “唉……芸芸,你不要這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此時太子大婚在即,若是這時候咱們大張旗鼓的去查這案子……你想想看……”周瑉豪歎了口氣,伸手拉過柳芸芸的手來,看著她摩挲著安慰道。


    周瑉豪瞥了眼李墨霖,李墨霖接收到他的授意,趕緊也跟著勸道:“二殿下說的是,芸芸,你要以大局為重。”


    “我知道了。”柳芸芸無奈的點了點頭,她知道也明白,此時確實很難依照她的想法來處理這事兒。


    “趙世子爺是什麽意思?建安侯爺呢?夫人呢?我姐姐知道這事兒了沒?還有孫家姐姐,可也知道了?你們有沒有派人去盯著孫家?”柳芸芸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頭來,看著周瑉豪問道。


    “趙恩浩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然,他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讓那婆子停了嘴,至於說侯爺和夫人,自然會頭得跟他們好好商量一下,你姐姐這事兒,想要脫身恐怕有些難,不過,你也用不著擔心,趙恩浩也不是那種容易被欺負的人,你姐姐既然已經是有了跟建安侯府議親的前提,自然保護她的責任就是趙恩浩的,從你給了我那封信開始,我就已經派人盯著孫府了,孫誌祥這人,交友並不廣,平日裏去的地方,也有限的很,控製起來,不算困難,可小桃兒的事兒,顯然並不是孫誌祥做的。”周瑉豪耐心的一一迴答著柳芸芸。


    柳芸芸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這事兒太過蹊蹺,算計的雖然粗糙,可到底也是看得出來是經過了精心的策劃的,到底是誰呢?鎮國將軍?不太可能,他現在的心思,應該在懷孕的喜妃身上打轉才是,再說,還有八殿下,他用不著此時去招惹建安侯府,讓建安侯府跟柳家結怨,對他沒有好處,武將軍?柳芸芸在心裏搖了搖頭,還有誰?……


    “我想去看看小桃兒的屍體。”柳芸芸目光灼灼,盯著周瑉豪,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必須去看一下她的屍體。”


    李墨霖倏地轉頭看著周瑉豪,他也想看屍體,他作為兵馬司的總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如此的大事,真的可謂是那人狠狠的在他的臉上扇了一個大耳光,他甚至都可以聽到,自己被扇巴掌時的“啪啪”脆響。


    周瑉豪看著柳芸芸那不容自己拒絕的堅毅目光,猶豫了半響,才勉強答應道:“可以看,但是,必須得聽從我的安排,不能再一意孤行,也不能耍小聰明,更不能做出什麽違背我們約定的事情。至於你……”周瑉豪扭臉兒看著同樣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李墨霖,心想不愧是表兄妹,有些東西,真是……太像了,“你也得聽指揮,你就負責協助趙世子吧,他本身就是刑部的,這個案子,自然他會接手,你們兄妹……唉,算了,李墨霖你負責看住了你表妹,可不能讓芸芸鬧出什麽亂子來。”


    李墨霖幹脆應是,可心想,你堂堂二皇子都管不了的事兒,我怎麽管?


    周瑉豪沒讓柳芸芸迴柳府,而是讓她跟著自己在享樓吃了午飯,李墨霖早早就離開了享樓,他還有公務在身,自然不可能久留。


    吃了午飯,柳芸芸也沒什麽心思午睡,她讓周瑉豪找來了紙筆,自己開始畫起畫來。


    午後的陽光慵懶溫和,周瑉豪拿著折子半躺在窗邊兒的躺椅上看著。


    柳芸芸趴在一旁的桌子上認真畫著,窗戶大敞著,光線朦朧不刺眼,桌角兒處堆著周瑉豪看過的折子,一摞摞的疊放著,柳芸芸手肘處還扔著幾張畫廢掉的宣紙,看起來有些淩亂。


    “你這是畫的什麽?”周瑉豪是聲音從身後響起。


    柳芸芸嚇得一個哆嗦,迴頭仰著脖子,瞅了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躺椅,走到自己身後的周瑉豪一眼。


    “你走路的時候,就不能出點兒聲音啊?貓投胎啊你!不知道人嚇人能嚇死人啊?”柳芸芸白了他一眼,又迴過頭來重新審視著自己畫的東西。


    周瑉豪笑了笑,也不生氣,仿佛已經習慣被柳芸芸用言語兇自己了,攬著她的肩頭,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把頭湊近宣紙,看了看,猜測道:“你這是在畫作案過程?”


    柳芸芸素著臉,點了點頭,沉著聲音道:“嗯,總得把現有的訊息總結一下,這樣,再看小桃兒的屍體的時候,才能更加精準的找出我們想要的信息。”


    “你看你,剛剛連我從你身後出現,你都能嚇一跳,這去看小桃兒的屍體,當真不會害怕?”周瑉豪看著柳芸芸的側臉,擔憂的說道。


    柳芸芸會看著他,飛快的在他唇邊兒吻了一下,然後拿起畫好的宣紙,指著其中的細節道:“人嚇人才是嚇人呢,小桃兒已經離世了,就算她含冤,中陰身不散,也隻會困在讓她死亡的地方,而不會自由自在的跟著自己的屍體,中陰身的痛苦,不是我們這等身體機能退化了的人可以看到的,唉……隻希望我們盡快找到幕後那個人,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他不要再繼續做惡害人了。你來看……”


    柳芸芸把椅子又朝著周瑉豪的身邊挪了挪,讓倆人挨得更近一些,繼續道:“小桃兒的死亡時間,依照仵作驗屍的結果,應該是昨兒個半夜裏,我也覺得有理,不然,那血水的味道,絕不可能還那麽新鮮著刺鼻,小桃兒的手指幾乎都是連根整齊的切斷的,但是,手指頭卻是沒有放在那口箱子裏,這就有些奇怪,如果說他們能夠潛入柳府,把那些手指頭藏在柳府的某個角落,還能指明是我姐姐殺的人或是柳府中的人殺的人,那麽,這個殺人兇手的目的,就是在清晰不過的,可是,依照趙五的匯報,放在柳府的全部眼線,都沒有見過一個陌生人或是府裏的人有可疑的行跡,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手指已經不全了,可能是再搬運屍體的時候弄丟的,或是這其中有除了什麽意外,導致的那人來不及整齊的擺放好那些手指。”


    柳芸芸抬起頭來,認真得道:“按照那人切割屍體的動作,顯然是有輕微的‘強迫症’,這個是屬於他殺人時,自我心理快感導致的一種行為特征,也可以看出,在他殺人的那一刻,他是有很強烈的心裏快感的,這個快感,導致了他沒有刻意的去揣摩我姐姐的行為習慣,也有可能是他本就不了解我姐姐,所以,幹脆想當然的以為女生殺人就是如此,隻是在切割的過程中,他遵循了自己的心理走向。”


    周瑉豪本因為柳芸芸主動親吻自己時翹起的嘴角,隨著柳芸芸的分析,而漸漸拉平,聽到後麵,已經是有些往下的勾了。


    可是,想到另一層麵,周瑉豪眯著眼睛,把柳芸芸摟的更緊,聲音聽不分明的問道:“你如何想到了這些?你怎麽會那麽了解殺人者的心態?還有,什麽是強迫症?”


    “這叫行為分析,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看書,尤其是特別正經的書,但是,小時候又沒有什麽娛樂項目,所以隻能在屋裏看書打發時間了,我喜歡看的,一個是風水命理方麵的書,可是,一旦涉及術數,我就不行了,就算不過來那麽數理方麵的問題了,在一個,就是一些心理方麵的書,我給他們起了個名字,叫行為心理,其實就是你們嘴裏說的玄乎的誌異怪談,至於說,強迫症,這也是屬於人的一種心理扭曲後的行為反應,對應的,還有抑鬱症,躁鬱症,或是其他。”


    柳芸芸輕輕撫著周瑉豪的臉,笑道:“不要覺得你也正常,你不是跟我講過,說看到別的女人你就惡心嘛?你這種的心態,屬於‘潔癖症’,如果往後不及時調理紓解,很有可能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嚴重,最嚴重的時候,可能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我怕什麽?”周瑉豪滿臉的不在乎,“我有你一個就足夠了,隻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兒,我還怕往後沒辦法紓解?”


    柳芸芸:“……”這孩子,又不正經了。


    柳芸芸似是想到了另一層,看著周瑉豪,聲音沉重的道:“我懷疑,小桃兒並不是第一個被他害死的女子,應該在小桃兒死之前,還有人斃命,雖說現在咱們還沒有看到屍體,可是,我感覺,那人的手法,不似第一次。”


    柳芸芸說完,就緊抿起了嘴,周瑉豪俊秀的眉目之間,透出沉重的深思。


    隨著時間的推移,陽光也慢慢的傾斜了下去,沉浮的餘暉,照應著起落的人生。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可生命,也是如此的頑強。


    趙恩浩派來接應柳芸芸的馬車,舒適而低調,柳芸芸沒有帶任何的下人,小朵兒早在午飯後,就已經被趙五派人送迴了柳府,她午後畫的那張紙,已經被周瑉豪收了起來,此時,車廂內也隻有她一個人,周瑉豪早她半刻鍾已經打馬去了刑部。


    依照推測,柳芸芸感覺,那個迫不及待招認柳婷婷是指使人的婆子,一定不認識那個真正的兇手,可是,她卻是難得的關鍵人證,趙恩浩應該會有處理證人的經驗,就算趙恩浩沒有,建安侯爺也一定有,所以,這一處兒,她用不著擔心,可是,到底是遺漏了什麽呢?柳芸芸總感覺,自己的分析裏,遺漏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趙恩浩親自在刑部的門口接了柳芸芸進去。


    難得看到風光霽月的趙世子爺有這麽神情嚴肅的時候。


    “你別這麽看我啊,讓你一大清早兒就見到那種場麵,本世子爺保證,你的臉色絕對比我現在的還要難看。”趙恩浩瞥了一眼一直盯著自己瞧的柳芸芸,開口諷刺道。


    嗬嗬,都這時候了,還擺大男子主義呢。


    柳芸芸懶得跟他爭辯,這孩子今天可真是受了刺激了,自己做人還是厚道一點兒吧。


    “你……難過嘛?”在男女感情上,柳芸芸肯定是偏心自己的姐姐的,小桃兒如果好好的活著,也許趙恩浩真的不拿她當迴事兒,可現在,人不在了,還去的那麽淒慘,難免趙恩浩會心裏永遠的存著那麽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女人。


    如果真的如此,那麽,對柳婷婷來說,真的是不公平的。


    趙恩浩腳步一頓,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繼續走著,小聲兒卻似是憋著氣的道:“我知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你也用不著試探我,我對婷婷的心,日月可鑒,小桃兒跟了我那麽多年,說實話,我沒愛過她,那時候選她當通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她脾氣直,心眼兒都在麵上,容易掌控,不會給我惹麻煩,還是個女人,長得也算過得去,這就夠了,用不著太多,可到底……”趙恩浩似是哽咽了一下,喉嚨處發出輕微的咕聲兒,閉了閉眼,平複了心緒,繼續道:“跟了我這麽多年,伺候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幹活兒也算勤快,身邊兒突然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不在了,就這麽斷了脖子陳在我麵前……換誰心裏,能舒服了?”


    柳芸芸垂著眼簾兒,點了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裳華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菩提花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菩提花開並收藏雲裳華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