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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芳菲躺在舒適柔軟的厚絲綿布衾裏,屋內隻放了一盞油燈,燈芯沁在溫潤的燈油裏,不時發出嘶嘶的燃燒聲兒,昏黃的燈火忽明忽暗的映照著呂芳菲閨床的輕紗幔帳,透過微紫色的幔帳,映到呂芳菲精致的五官上,更是襯得她絕美的容顏似仙似幻傾國傾城。


    今天母親來對自己說,敏妃娘娘突然派了她的貼身大宮女秦尚宮過來遞了消息,要自己入宮陪伴她幾日,秦尚宮不說在宮外,就是在整個後宮之中,地位也是高人一等的,今兒個過來遞話兒,如此的客氣有禮,敏妃娘娘這是什麽意思?自己跟長公主不睦,大概滿整個金京城的世家貴族都應該知道這事兒,她作為長公主的母妃……還有,這眼看著就快要過年了,年後皇上就該給大殿下賜婚了,母親和父親還打著想讓自己嫁給他的心思,也不知曹太師家有什麽反應……


    唉,呂芳菲翻動了一下身體,長長的發出一聲兒歎息。


    蕊兒在呂芳菲的屋外暖閣裏值夜,躺在小榻上想著心事兒也沒睡著,聽到呂芳菲在屋裏發出歎息聲,趕緊掀開被子,跳下榻,伸手從邊兒上的衣架子上抓起麵皰胡亂往身上一披,就打簾子進了屋內,輕聲問道:“三小姐,您是要喝水?”


    呂芳菲坐起身來,自己動手掀開絲絨幔帳,看著蕊兒搖了搖頭。


    蕊兒現如今已經是呂芳菲身邊的大丫頭了,秋月這兩天有些傷風,呂芳菲不讓她過多的勞累,吩咐她多休息,早點兒把身子養好,所以呂芳菲的日常起居料理,都是蕊兒負責。


    蕊兒走到桌邊兒拿起溫壺給呂芳菲倒了一杯溫水,端到她麵前,呂芳菲接過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遞還給蕊兒,搖頭表示自己不要了。


    蕊兒放好杯子,走迴床邊兒,看著愁容不展的呂芳菲,垂著眼簾兒想了想,忍不住看著她說道:“三小姐,您也不需要思慮太多,奴婢雖說沒見過什麽世麵,但也聽說過宮裏這個敏妃娘娘,很是知書達理,從沒傳出過為難誰的傳聞,想是招您入宮,真的是覺得悶,想要找個人談談心,您往年不是經常跟著夫人進宮給賢妃娘娘請安嘛,說不準是敏妃娘娘疼愛您也說不一定。”


    呂芳菲泛起一絲苦笑,伸手拉著蕊兒坐到自己床邊兒上,蕊兒道了謝,呂芳菲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朱唇微動,“我從小兒是跟著母親進宮多次,但從未跟敏妃娘娘有過什麽交集,敏妃娘娘往常,也從未宣過我進宮陪伴,以前,就是宣召,也是宣方府的大小姐進宮去說話,從未留過夜,這次,那內侍說的話裏,明顯是除了讓我進宮陪她說話,還有要留宿的意思,我也是心裏沒底,有些忐忑。”


    蕊兒眼皮微動,細細迴想了柳大郎派人來給自己傳的話兒,斟酌了片刻,“可是為了三小姐的婚事?奴婢聽秋月姐姐說,夫人和賢妃娘娘早就在籌劃讓您……可是這做側妃?……奴婢鬥膽,還是覺得有些太委屈三小姐了。奴婢覺得,這世上,沒誰能配得上三小姐,就是皇子又如何?說得好聽是側妃,難聽點兒還不就是個貴妾?”蕊兒通過這半年多時間的相處,已經算是摸透呂芳菲的脾氣和心性了,呂家三小姐呂芳菲,除了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容貌之外,還是個內心清高孤傲的才女,但卻有一顆真摯善良的純淨之心,隻要你真心對她好,她一定迴報給你一顆真心。


    呂芳菲嗬嗬笑了起來,心裏的鬱氣在蕊兒聽似天真實則透徹的話語中也消散了不少,“嗯,你家三小姐我也覺得,沒誰能配得上我自己的!貴妾也是妾,我說什麽也不願意去做妾。你說得對,敏妃娘娘為人確實是難得的聰敏睿智,長公主雖然驕橫跋扈,但是敏妃娘娘卻從來沒有利用自己的權勢遷怒過任何人。如今她宣我入宮,我也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跟她談一談,如果能得她的相助,我想,就是賢妃娘娘做主讓我去給大殿下做側妃,也不見得能夠心想事成!”


    “三小姐說得對,奴婢聽說,這敏妃娘娘可以說是獨得聖寵,常年寵冠六宮,如果她能幫您說話,皇上自然會多加考慮的。”蕊兒也跟著笑了起來,微有些黑的皮膚,在昏黃燈火的映襯下,更是顯示出健康的活力。


    微風浮起,吹動星空一縷輕雲。


    “你伺候我穿衣,反正也睡不著,我想去書房拿幾本書看看。”呂芳菲吩咐道。


    “好,不過,咱們得快點兒,這會兒書房可沒有炭盆,冷得緊。”蕊兒站起來,囑咐了一句,然後利落的轉身兒從旁邊的矮櫃中,拿出來一身櫻紅色的襖群,伺候呂芳菲穿上,又蹲下身子幫她穿好棉靴子,自己穿好鬥篷,拿起一隻氣死風,倆人就出了芳菲院往書房走去。


    夜空中,如鑽石版瑩透的星星,綻放著它璀璨卻清冷的光芒,隻是這清冷之光,也是星星們拚盡全力釋放出來的螢亮,為這寂靜烏黑的夜空點綴著點點璀璨絢麗的色彩。


    柳振瀚一身黑衣短打,黑色的布巾蒙著頭臉,隻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拿著短蠟燭在呂府的書房翻找著,呂大人此人雖然不甚聰明,但是卻有著小人必備的小心謹慎,故而,由他暗地裏負責給鎮國將軍錘煉的天雄軍的虎符,必然不會藏於經常需要見客的外書房。


    柳振瀚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時,就已經潛入呂府的府邸,沿著牆角兒影壁看著呂大人進了小妾的院子,就跟著進了院子,尋了處隱蔽僻靜的角落藏匿了起來,待呂大人在小妾處折騰夠了睡下之後,柳振瀚輕巧無聲的縱身躍上屋頂,輕輕揭開一片兒瓦片兒,向下仔細的探看,待看到小妾也收拾停當兒,穿著絲薄的褻衣從屏風後的淨房轉身兒出來,走到床邊掀起被子合身躺在呂大人身側,呂大人大約剛剛折騰的太過興奮激烈,片刻功夫,便已酣睡的十分香甜,從他身上不時傳來輕重不一的陣陣打唿聲。


    柳振瀚警惕的環視了一下整個院子,拿出事先從二皇子處討要的迷香,自己從懷中掏出一顆解藥吞下後,擦著火石點燃迷香,輕輕從瓦縫中吹進室內,待聽到小妾也傳來均勻深沉的唿吸聲,屏息側耳聽了聽四周的人聲兒的動靜兒,合上瓦片從屋頂一縱躍下,沿著牆壁摸到門口,拿著迷香把在屋外伺候的丫頭婆子都迷的昏睡之後,這才潛入室內翻找。


    柳振瀚一路已經找遍了呂大人所有的寢居之處,呂府那百十人的護院,都交給鷹隊的侍衛統領鷹勝,所有柳振瀚並不擔心,隻一心尋找虎符,隻是在這些寢居之地並沒有找到虎符的蹤影兒。


    來到內書房,柳振瀚拿著一根短蠟點燃,在書房內仔細的翻找著,突然止了動作,迅速吹熄短蠟,凝神側耳,確定是有人過來的腳步聲,頓時驚起一身冷汗。柳振瀚渾身緊繃,轉著眼珠兒看了下四周,踮著腳尖快速的幾步閃到書房裏側靠窗口兒的書櫃隔牆之間,屏息靜氣,豎著耳朵聽著動靜。


    蕊兒提著氣死風走在前麵引路,呂芳菲緊拽著棉鬥篷裹緊自己,一路快速的走到書房。


    蕊兒一邊兒把氣死風插在書房牆壁上的細孔中,一邊兒說道:“三小姐,您真的要快點兒,這天兒太冷了,在這冰屋子呆的時間長一點兒,指定得受涼傷風。”


    “嗬嗬,好,你現在可真是得了秋月的真傳了,說話也變得如此囉嗦。”呂芳菲進了書房,迴身兒看著蕊兒笑著打趣兒道。


    “三小姐……奴婢這也是為了您好,您就是嫌棄奴婢,奴婢也不得不囉嗦。”蕊兒拿起火石點燃了住房書桌上的油燈,屋內頓時透亮了起來。


    柳振瀚藏在隔牆間,看到屋內亮了起來,身子又向裏靠了靠,微微眯了眯眼睛,待適應了光亮,稍稍側頭向前方的書案瞄去。


    此時呂芳菲依然披著鬥篷沒有脫下,嫩黃的鬥篷邊緣一圈兒雪白的狐狸毛,鬥篷下露出櫻紅的裙擺,繡著白色東珠兒的暗色棉靴更是顯得小腳秀氣精致。


    “我就是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然,看我不罰你點什麽,治一治這嘴巴囉嗦的毛病。”呂芳菲舉帕掩嘴微笑,說完轉過身子輕盈的走到書架旁,拿起一本書翻看著。


    柳振瀚有一瞬間大腦陷入短路的境況,雙目呆滯,直直的盯著呂芳菲巧笑嫣然的側顏,心髒不受控製的抖動了起來。


    呂府書房的牆壁因為呂夫人平日裏守財的毛病,常年沒有得到應有的修補,牆壁上裂開了幾絲不起眼的細長口子,從這些裂紋中,柳振瀚聽到了牆外隱隱約約傳來的風吹落葉的沙沙聲。


    柳振瀚迅速迴神兒,為自己剛剛的失態感到羞愧,還是芸芸說得對,美色亂花迷人眼,若是著了這美色的道兒,隻會讓自己變得理智全無,害人害己!柳振瀚讓自己完全藏入書架和隔牆之間,凝神運氣,將氣息逼入丹田,用腹腔發出類似於石子兒從高處掉到地麵的啪嗒聲兒。


    鷹勝身後帶著三人,在書房外發出了暗號,待得到柳振瀚的迴應,迅速帶人閃進書房,抬手一敲,站在書案旁的蕊兒就落入了其中一人的懷裏,那人抱起蕊兒“噌”的如一道塵煙消散而去。


    一切發生的又急又快,呂芳菲正認真的挑選著書籍,並沒有聽到身後發出的一點兒聲響。


    柳振瀚看著鷹勝的人將蕊兒抱出,快速從隔牆裏閃身出了來,兩步跨到呂芳菲身後,抬手敲了呂芳菲的後頸。


    呂芳菲旋轉著身子跌落在柳振瀚的臂彎裏,暈倒前迷蒙中隻看到一個黑巾蒙臉的男子那一雙無比奕奕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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