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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歡,把我的拜帖拿過來。”柳芸芸出夠了神兒,吩咐歡歡到。


    歡歡很快的拿來了拜帖,心下疑惑,小姐這是要出門交友了?眼看著給老太爺的守孝期也過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見小姐有要訪友的意思。之前要不是屢請不到,誠毅侯家表小姐也不會登門拜訪。


    “二小姐,你這是打算去禍害誰家啊?”歡歡看著柳芸芸又做出了眯眼敲桌子的動作,就認定肯定是要去禍害人家了。上次也是這樣,在大舅老爺府上,禍害的趙姨娘被禁足了整整小半年,仁欣表小姐更是抄了足足三個月的女訓。於是才低聲鬼鬼祟祟的問道。


    柳芸芸寫好拜帖,瞄了一眼歡歡,說道:“你是不是又想去給孫姨娘當陪練了?”邊說邊拉著歡歡的手,一副真心不舍得表情,“歡歡啊,如果想去,就跟你家小姐我直說就是,咱們倆誰跟誰是吧,一會兒你就去孫姨娘處報到吧。孫姨娘肯定高興。說不定平安更高興呢。上次你受傷,人家平安哥哥可是送了你不少好東西呢。”


    說到最後,柳芸芸已經笑了起來。歡歡聽到平安的名字,臉皮一下子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通紅,吱吱唔唔的說不成句,最後隻得撅著嘴跺著腳的說:“小姐,你,你,你,你,哼!我不跟你說了。”說完,扭著身子跑了出去。


    柳芸芸大笑,看著小丫頭跑了。大聲的喊道:“小心點跑,別扭了腰。”羞得歡歡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柳芸芸叫來笑笑,讓她把拜帖送到了二舅父方嘉慎府上給表姐方仁珊。柳芸芸知道,與呂芳菲交好的女孩並不多,方仁珊算是其中一個。


    呂府


    芳菲閣中,一身桃色衣裙的女子,梳著高髻,身上無有配飾,隻手腕處戴著一隻紫氣東來的翡翠玉鐲,眉若拂柳,眼如星辰,膚比凝脂,櫻桃小口一點紅,身若蒲柳姿,纖纖玉手仿若仙子一般。正在聚精會神的運筆轉峰。


    “小姐,您練了一上午的字了,歇歇吧。”秋月心疼地勸著。


    呂芳菲放下筆,動動有些酸的手腕,眼睛茫然而又無奈的望著窗外一片蕭瑟的景致。


    其實自己到底算什麽呢?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隻有每天寫寫大字,書法能讓人沉靜,仿佛一切的虛榮繁華都已飄遠,隻剩下安寧平靜。


    母親對自己自小就像填鴨子一樣,請了金京城中最好的師父,每天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甚至連一些男女之事都嚴格的教導,課程排的滿滿當當,沒有一絲兒的閑暇,以前還小,隻以為是金京城內的貴門之家的小娘子都是如此,可哪裏是如此呢?


    教導自己書法的邢師傅看自己書寫上有些個天賦,於是著重讓自己練習趙體。較之高逸清婉,流暢瘦潔得時下女子喜歡的簪花小楷,趙體結體謹嚴,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清麗俊秀,自有一股大氣之風。而自己的母親卻不喜歡,說太過鋒芒畢露,沒有一絲溫婉之氣,硬是辭退了鄭師傅,換成了現在的教習先生。


    想到自己的母親,呂芳菲撇撇嘴,決定不再想自找不痛快。吩咐下人把書案收拾好,呂芳菲淨了手,接過秋月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姐,練了這麽久的字,眼睛該舒緩舒緩了,要不咱們出去走走?”清脆伶俐的聲音,不是她熟悉的秋月。


    呂芳菲扭頭一看,原來是她院子裏一個叫蕊兒的二等丫環。秋月讚賞地看了這丫頭一眼,那丫頭像是受不得誇,臉紅地低下頭。北秋閣的金英應該還開著,景色也一向不錯,呂芳菲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他們一行人剛到北秋閣的亭子不久,一個小廝便匆匆而來。


    “小姐,是門房的小丁。”秋月提醒。


    小丁走上前來,給呂芳菲恭敬的行了禮,呂芳菲迴頭看了一眼那個叫蕊兒的丫頭,隻見那丫頭低眉順目,看呂芳菲看過來,馬上屈了屈膝,往後挪步到離呂芳菲十步遠的距離。呂芳菲暗自點頭,果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丫頭。


    看身邊無人,才張口問道:“你找到這裏有何要緊之事?”


    小丁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微微往前湊了湊,低聲說道:“前些日子夫人去護國寺慈雲大師處批得簽文出來了。剛才夫人讓碧蓮親自去送來傳信兒的小沙彌。”


    呂芳菲隱忍著怒氣,母親這真的是要利用自己攀附權貴了嗎?一時心裏又湧起一股難過和傷心。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之時,眼裏盡褪傷懷之色,有的全是銳利的光芒。


    “母親神色如何?”小丁小聲的說道:“夫人很是開心。還吩咐給護國寺捐了一千兩香油錢。”


    呂芳菲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恐怕在她心裏,也就是隻值得一千兩銀子吧。


    “你先迴去吧,這事兒我知道了,好好當差。”打發走了小丁。呂芳菲也沒了逛園子的心情,帶著秋月和蕊兒迴了房。


    秋月伺候著呂芳菲把披風脫掉,然後又讓蕊兒去烹茶,看著呂芳菲愁眉不展的模樣,小心的勸慰道:“小姐,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怎麽說也是您嫡嫡親的母親,斷不會害您的。大皇子人品貴重,長得也很是英俊,您就放寬心啊。”呂芳菲煩躁的瞥了一眼秋月。看著秋月幹淨清澈的大眼睛瞅著自己,無奈的搖搖頭。


    這裏麵的利害關係秋月這麽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如何能懂?自己身邊竟是無人可以訴說內心的苦悶。


    蕊兒烹好了茶,細細的倒在杯子裏,輕聲放在了呂芳菲身邊的炕幾上,又悄無聲息的退到了一邊兒。


    呂芳菲以前還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小丫頭,看著這丫頭皮膚有點黑,雙手也不算細膩,一看就是幹過粗活兒的。於是看著蕊兒問道:“你叫蕊兒是吧?”蕊兒極快速的看了一眼秋月,發現秋月沒有任何的異常,鬆了口氣兒,畢竟要想成功做到一等丫頭,萬不可引起小姐身邊親信之人的嫉妒。


    蕊兒略微抬頭,恭恭敬敬的迴答道:“迴小姐的話兒,蕊兒是秋月姐姐給我賜的名字,之前還在家裏時,大家都叫我小草。”也不用呂芳菲主動張口問,又自顧自地迴道:“奴婢今年十四歲了,老家是金京城外碧色村的,家裏因為父親身體不好,弟弟又要讀書,所以母親才把奴婢賣到呂府的。”說到最後,眼眶微微泛紅。


    呂芳菲點了點頭,自己真是沒有看錯,的確是個極聰慧的丫頭,背景也很是單純。


    呂芳菲仔細打量著蕊兒,小丫頭身材高挑,體型有點過於消瘦,膚色偏黑,不過勝在五官精致立體,梳著一絲不苟的雙丫髻,大眼睛非常清澈靈動,一看就是很有主張的丫頭。


    “嗯,秋月給你取的這名兒比原來的名兒好聽多了,你以後就跟著秋月當差吧,家裏你也不用太擔心,以後每個月的月錢給你漲到三兩銀子,往後如果我這兒的活計不忙,你也可以跟秋月說一聲,迴家看看父母弟弟。”


    蕊兒聽了這話兒,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秋月也是替蕊兒高興,她也是真心喜歡欣賞這個隻低頭做活兒,任勞任怨的小丫頭。


    秋月趕緊走到蕊兒麵前,抬手拿帕子給蕊兒擦了擦眼淚,笑著說道:“還不趕快謝謝小姐。”蕊兒趕忙跪下,給呂芳菲磕了個頭,說道:“謝謝小姐,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當差。決不讓小姐失望。”


    呂芳菲暗自琢磨,再觀察觀察,如果誠實可靠,倒是可以提到自己身邊伺候。“嗯,你下去洗把臉吧,以後用心當差就算是迴報我了。”


    蕊兒也很是了解見好就收的道理,這也是笑笑當初給她培訓的時候,教過她的。所以蕊兒很是識相的又給呂芳菲磕了一個頭,低眉順目的告退出了屋子。


    呂芳菲正琢磨著如何勸解自己的母親,有個小丫頭在屋外稟告道:“三小姐,國子監方府大小姐給您下帖子來了。”


    呂芳菲一聽是方仁珊邀請自己,立馬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池塘裏的荷葉已經全部變成了敗葉,要看著,就像是一池曆盡淒風苦雨的絕唱。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柳芸芸看著方仁珊發的詩會請帖,笑出了聲兒。這哪裏還是秋天,已經是入了冬了好吧。這個表姐可真是喜愛詩文啊。不過,表姐也帶來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笑笑,去把我收藏的那套前人字帖拿來。”笑笑應聲而去。


    歡歡一聽就愣了,待反應過來,衝著柳芸芸直瞪眼,心疼的說道:“二小姐,那可是前朝最有名的書畫家的字帖,是孤本!孤本!不是贗品!”


    柳芸芸笑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沒事的,咱不心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迴頭我寫一本給你珍藏。放心,全世界隻有一本,不要你銀子,本小姐親筆簽名送給你。”


    歡歡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個小姐,就不能正經一點嘛?這名人字帖可是無價之寶。


    柳芸芸帶著給柳振廷準備的護膝,護袖,自製保暖內衣等物品和歡歡一起前往振德院。明天就是大哥柳振廷出發遊學的日子了。


    柳芸芸不住的抱怨,這麽冷的天兒,遊什麽學啊?這個文先生也真是會變著法兒的折騰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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