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陽光晴好。


    上原家除了慕幽笛窩在家裏休養,其他人都已經出門,她原本打算再去上原先生的書房查看,不過當她準備開鎖的時候,敏銳地發現這鎖頭上附著一些白色的粉末,她立刻抽迴手,看來,她偷偷進書房的事被上原先生察覺了。


    慕幽笛想了想,轉身離開。


    迴到房間後,慕幽笛關上門,走到床邊緩緩坐下。


    她微微皺起眉頭,開始仔細地迴想昨天進書房的每個細節,無論是查看文件資料,還是移動物品位置,她記得自己都會在做完之後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就連腳印都擦一遍才離開,確保一切都恢複如初,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忽然,她想起來,自己似乎拿起槍的時候做了兩個多餘的動作,那就是下意識打開保險栓和上膛,慕幽笛苦笑一聲,終於意識到這是她唯一出現紕漏的地方,她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


    這時,門口傳來叩叩的兩聲敲門聲。


    慕幽笛轉頭看去,問道:“誰啊?”


    門外女傭迴答道:“大小姐,門外有個叫金宴霜的先生找你。”


    金宴霜?


    慕幽笛立刻想起兩人在黃浦江畔的偶遇,不過他怎麽來了?


    她擰起眉頭,想不出所以然,於是說道:“你請他進客廳等我一下。”


    “好。”


    女傭走後,慕幽笛對著鏡子快速整理好妝容,然後打開門,匆匆下樓。


    宴霜第一次來上原家,發現這個傳說中有錢有勢的日本家庭倒是奢而不靡,歐式的洋房裝修很氣派。


    他原以為上原家會采用日式裝修風格,沒想到卻是歐式和中式的混搭風,看來上原家來中國這二三十年,終究還是本土化了。


    女傭給他倒了杯茶,請他坐下稍等片刻。


    他點頭謝過女傭後,端起來,喝了口茶,目光悄悄環視四周。


    慕幽笛下樓,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怔,這個身影似乎跟記憶中的某一瞬間重合了,讓她晃了神。


    慕幽笛甩甩頭,繼續下樓。


    她走到宴霜的身邊,問道:“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


    宴霜看到慕幽笛,心裏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的喜悅。


    他麵帶微笑,打開皮包,取出一張精美的邀請函,然後將它遞給慕幽笛,說道:“我來給你送邀請函,我的展覽明天正式開始,邀請你去看展。”


    慕幽笛有些驚訝地接過那張邀請函,仔細端詳起來。隻見這張紅色邀請函的封麵,龍飛鳳舞地寫著“誠邀上原梅香女士蒞臨觀展”幾個金色大字,翻看背麵,是地址和展覽介紹。


    此時,慕幽笛想起那天在黃浦江邊與宴霜相遇的情景。當時宴霜滿懷憧憬地告訴她自己即將舉辦一場攝影展,而如今,這個願望竟然這麽快就現實了。


    想到這裏,慕幽笛笑道:“恭喜啊,終於夢想成真了!”稍稍猶豫了一下後,她接著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去捧場的。”


    宴霜笑了笑,從包裏拿出一遝照片,說道:“這是那天在黃浦江邊拍的照片,送給你。”


    “送給我?”


    慕幽笛瞪大了眼睛,接過照片,臉上滿是抑製不住的驚喜。


    她拿著照片,一張接一張地仔細瀏覽著,每翻過一張,眼中的光芒便更亮一分。


    當看到那張自己捉著魚時露出的喜悅表情,還有魚掉落時一刹那的驚訝,都在照片中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慕幽笛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糗態的一瞬間被定格下來,顯得如此生動而真實,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當時的模樣竟是這般有趣。


    再往後翻,一張夕陽西下,自己背對鏡頭,餘暉灑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和光暈,整個畫麵充滿了詩意和浪漫。


    慕幽笛完全沉浸在這些美好的瞬間裏,良久之後,她才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真摯地看著宴霜,微微一笑,道:“謝謝你,沒想到你把我拍得這麽好……每一張照片我都很喜歡。”


    她的話語中,滿滿的都是對宴霜的感激和讚賞。


    宴霜凝視著眼前和慕幽笛一模一樣的笑容,聽著她的話,晃神了片刻。


    迴過神後,他笑道:“你過獎了…也謝謝你實現了我的願望。”


    慕幽笛抬起眼眸,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宴霜笑了笑,沒有解釋。


    實際上,宴霜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為慕幽笛拍照。早在北平,廣州和南京,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為她拍照,隻不過慕幽笛太忙了,而且她的殺手身份也不允許她露出真容,所以他始終未能如願以償。


    可是,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誰能想到,在慕幽笛離世之後,他在上海遇到了跟慕幽笛一模一樣的人,這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的,讓他在失去慕幽笛之後,竟然從另一個人的身上實現了這個長久以來的夢想,想想,宴霜心裏有諷刺,更多的是遺憾。


    宴霜送完請柬,不敢長時間逗留,於是告辭離開上原家。


    慕幽笛拿著請柬沒有上樓,而是轉身朝後門走去,她打算走到後院曬曬太陽。


    冬日暖陽,形容的就是此時此刻的陽光吧,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臨街的汽車喇叭聲和行人的嘈雜聲,讓她心情大好。


    慕幽笛靜靜地站著,金宴霜剛才一閃而逝的深情又略帶哀傷的眼神在她腦中閃過,從他隻言片語中,慕幽笛不難猜到,自己失憶前與金宴霜之間應該曾有過一段感情。


    金宴霜對她念念不忘,這份深情著實令她感動。然而她失憶了,對他毫無印象,不過不可否認,她似乎對金宴霜有點興趣。


    同時,她記得科尼爾醫生建議她嚐試通過刺激大腦來幫助恢複記憶。思來想去,她覺得沒有什麽比宴霜這個舊情人更適合幫她喚醒記憶。畢竟,兩人曾經共同經曆過什麽他最清楚。


    慕幽笛拿起請柬看了一眼,決定明天去他的展覽捧個場。


    就在這時,慕幽笛聽到了兩個女傭在小聲嘀咕著什麽事。


    她原本沒在意,不過聽到晴芳和前田聰時,她眼神閃了閃,轉身走過去,出聲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兩人沒想到自己躲在這裏偷懶聊天,卻被大小姐抓包了,趕緊告饒道:“大小姐,我們隻是休息一下,這就去幹活。”說完,就急忙轉身離開。


    慕幽笛連忙說道:“等一下,我有事問你們。”


    兩人停下,轉身看她,問道:“大小姐找我們有什麽事?”


    慕幽笛走到她們麵前,問:“晴芳和前田聰,是怎麽迴事?”


    兩人一愣,對視一眼,“這……”


    見兩人遲遲不說,慕幽笛危險地眯起眼睛,麵色一沉,說道:“別支支吾吾,迴答我。”


    她語氣不善,兩人被嚇一跳,其中一個立刻說道:“晴芳和前田少爺關係…關係不一般。”


    慕幽笛挑挑眉,“哦?怎麽不一般?”


    那女傭繼續說道:“我之前在街上見過晴芳和前田少爺一起逛街,晴芳有很多漂亮衣服和首飾,都是前田少爺送的,她以前還跟我們炫耀,說自己會成為前田夫人。”


    另一個女傭點頭附和,“對,她有一次還跟我們說以後上原家的就是前田家的。”


    上原家的就是前田家的…慕幽笛心裏反複琢磨這句話裏的信息量。


    目前來看,前田聰顯然在覬覦上原家的財富,並且居心叵測。這樣的話,他需要除掉的人有兩個,她和上原先生。


    經過慕幽笛一番分析之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是前田聰爭奪家財的第一個絆腳石。


    迴想起貴賓室裏被下了毒的白開水,慕幽笛不禁麵色一沉,難道說那毒是前田聰下的?


    可是,即便真能成功除掉她,上原家也不會是他的,畢竟上原家是大家族,而前田聰隻不過是個外人罷了。他沒有繼承權,無論如何絞盡腦汁,他都無法名正言順地瓜分上原家的產業。那麽,他為何還要如此煞費苦心地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呢?


    就在慕幽笛苦思冥想之際,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腦海,她眼神一凜。


    或許,前田聰真正的盤算並非僅僅是要謀害她這麽簡單,而是在下一盤大棋。下毒或許隻是第一步,嫁禍上原家才是他的終極目標。這樣一來,他會趁上原家混亂的時候趁虛而入,毫不費力地將上原先生龐大的家產據為己有。


    可如今她沒死,死的是晴芳,前田聰該如何嫁禍上原家?接下來,他會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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