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想,這十七年慕幽笛到底經曆了什麽?


    如今的她在為誰工作?代表哪一派勢力?


    這些他雖然不問,但心裏隱隱能猜到慕幽笛的工作是什麽。也正是這些猜測,讓他更加擔心慕幽笛的安危。


    記得前段時間,四哥曾經嚴肅告誡他要遠離慕幽笛,那時,四哥已經查出慕幽笛的身份了吧,但並沒有告訴他,隻是很隱晦地告誡他遠離這個人。


    他和她如果隻是普通朋友,這樣一個神秘危險的人物在身旁,宴霜肯定會毫不猶豫遠離,但慕幽笛不同,是藏在他心底裏的一個特殊存在,他就像一個癮君子,戒不掉名為慕幽笛的鴉片。


    宴霜盯著慕幽笛的側臉看了片刻,最終低下頭,既然慕幽笛不說,他也不會問。或許有一天,她願意敞開心扉,對自己訴說心中埋藏的一切。


    慕幽笛知道宴霜滿腹疑問,但她無法解釋,隻能選擇沉默。很多事情她必須瞞著宴霜,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這也是在保護宴霜。


    事實上,今晚的事本身就是一個連環套,局中局,她會出現在這裏,不僅為了報仇,也帶著任務,康保國和蔡祺曜就是她的目標。


    下午她甩掉宴霜,就是不想他牽扯進來,隻是沒想到宴霜不死心,去跟蹤康保國,陰差陽錯走進這個埋伏圈。雖然不至於打亂計劃,但如今宴霜想離開卻並不容易,自己隻能盡力保全他。


    而且今夜之事了結,她大仇得報,就會南下,會從宴霜的身邊徹底消失,迴歸那個陰暗殘酷的世界。


    慕幽笛遲疑了片刻,還是向宴霜解釋:“康保國心髒中彈,如無意外的話,必死無疑,我大仇已報。不過,還有一些事要完成。”


    黑暗中,慕幽笛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凝重,叮囑宴霜道:“等下會有一場硬仗,你要緊緊跟著我,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不要管,也不要說話,一切由我來應付。”


    說完,她從衣服裏拿出一把手槍,遞給宴霜,問:“會使槍嗎?”


    “嗯。”宴霜點頭,接過手槍,見她說得鄭重其事,神情也不由地嚴肅起來。


    宴霜緊緊握著槍,感受到掌中的冰冷,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他的預料。有些事,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朝著一個可怕的方向發展。


    樹林裏的槍聲漸漸平息,宴霜和慕幽笛立刻閉口不言,屏息凝神盯著外麵的動靜。


    蔡祺曜依舊倚在車門處,地上有幾個被他用腳擰滅的煙頭,他盯著樹林,等待著手下們帶迴好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樹林裏沒有了槍聲,反而異常安靜,剛才的激戰仿佛隻是一場幻覺,但大家心知肚明,那陣槍聲猶如疾風驟雨,可想而知,雙方剛才對戰十分激烈。不過,為什麽警政司的人遲遲不出來?


    蔡祺曜左等右等,不見半個人影出現。樹林裏此刻一片死寂,似乎預示著一個可怕的結果。他站直身體,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剛才進去了幾組警員,難道無人生還?


    他擰起眉頭,隱隱察覺到情況有變,立刻心生警覺,但又不甘心就此離開,於是再次命令兩名警員進去探明情況。


    兩名小警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頭望向車燈照不到的樹林深處,那裏黑黢黢,陰森森,讓他們心裏直發怵,腳步有些遲疑。不過司長命令,他們不敢違抗,隻能拿著槍,硬著頭皮慢慢走進去。


    兩人被黑暗完全吞沒後,樹林裏再次變得靜悄悄,沒有打鬥,沒有槍聲,甚至連他們的腳步聲也聽不到了,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似乎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詭異的情形出乎蔡祺曜的意料,未知的恐懼讓他心情焦躁,在車旁來迴踱步,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樹林。


    埋伏一旁的慕幽笛此時也大惑不解,今晚的事是他們一手策劃,布局已久,但目前情況同樣出乎她的預料。


    按原計劃,他們以假情報激發蔡祺曜和康保國的矛盾爆發,借蔡祺曜之手先除掉康保國,之後再集中火力除掉蔡祺曜,一箭雙雕,將北洋政府兩支主力軍逐一殲滅。


    不過,眼下情況似乎有變。


    慕幽笛想了一下,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康保國的身上,他到底真死還是詐死,沒人知道。或許自己判斷有誤,康保國並沒有死,隻是借助詐死脫身,由明轉暗。這樣的話,自己完成任務的難度就增大了。


    “怎麽迴事?”宴霜輕聲問。


    四周靜悄悄,沒有槍聲也沒有慘叫聲,可進去的人仿佛瞬間被黑暗吞噬,無聲無息就消失了,讓他毛骨悚然。


    慕幽笛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由於情況不明,慕幽笛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隻能繼續埋伏著靜觀其變。


    蔡祺曜一把扔掉手裏的煙頭,咒罵了一聲。可不管怎樣,今晚務必要除掉康保國,是人是鬼,是生是死,他都要弄清楚,這是他和內閣的交易,不容有失。


    他眯起眼睛盯著樹林,皺眉想了一下,讓副手帶著一隊人開車進去,務必確認康保國的情況。


    副手得令,心領神會,帶著一隊警員,荷槍實彈,開了三輛車往樹林深處駛去。


    森林路上,三輛汽車徐徐前行。


    借著車燈的亮光,副手清楚地看到沿路橫七豎八躺著許多人,這些人或槍殺或割喉,死狀慘烈,駭得後座的警員們驚懼不已。


    越往樹林深處走,副手眉頭皺得越緊,這情形很不對勁,這些人的死處處透著古怪。


    “注意警戒。”蔡祺曜朝其他警員說道,心中也不免忐忑。


    “是。”警員們點頭應道,大家在車裏警惕地看著四周。


    車裏一個警員忽然驚叫,認出死者中都是剛才被派出來探查情況的同事,包括那兩個小警員在內。


    副手仔細看路上躺著的人,全部穿著警服,這才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這一路似乎隻看到警政司的人,卻不見保安局的人,難道保安局竟然沒有任何死傷?


    副將內心無比震驚,這怎麽可能?


    康保國被射殺,保安局的人被警政司追擊,狼狽逃走也隻是不久前的事情,如今滿地卻是警政司的屍體,簡直是匪夷所思。


    副手讓司機停車,叫幾個警員下車檢查一下這些人裏還有沒有活口。


    後方跟著的兩輛車也同時停下,眾警員下車走到路邊的屍體旁,伸手探一下對方的鼻息和脈搏,又翻開衣裳,查看傷口,等一一確認後,發現所有人全部斃命,竟然沒有一個活口。


    看著昔日的同僚兄弟成了刀槍下的亡魂,警員們心有戚戚,轉身快步返迴車上,向副手匯報。


    副手聽完匯報,也覺得事情詭異蹊蹺,一時想不明白到底怎麽迴事。


    他抬眼看向車窗外黑暗的樹林,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臉色驟變,急忙對司機喊道:“不好,中計了,快走!”


    他話音剛落,車還沒有開動,忽然砰砰砰幾聲槍響,三輛車的司機同時倒向方向盤,他們的太陽穴上,赫然被一顆子彈貫穿,幾乎是瞬間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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