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很快端上茶點,宴霜一邊品茶,一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戲院一樓裏已經坐滿了人,二樓的包間隻隔著屏風和紗簾,宴霜隱約見裏麵也陸續走進客人。整個二層包間不時就坐滿了人,看來,這戲院的生意果真紅火,與原來那常興苑戲班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人走上戲台,嬉鬧的戲院頓時安靜下來。男人臉上帶著微笑,向戲友拱手作揖,先是歡迎諸位戲友大駕光臨雲雲,簡單講了些開場白,接著講了本場戲目,廢話也不多說,直接宣布開戲,就退了下去。


    全場觀眾立刻熱情鼓掌,宴霜也跟著默默鼓掌,眼睛好奇地盯著漸漸拉開的大幕......


    一個時辰後,整場戲下來,宴霜看得津津有味,他也琢磨過味兒來了。這些戲是從經典劇目再次改編創作而成,貼合了時下的百姓喜好。


    宴霜覺得這個戲院的老板很懂得經商,如今社會的主流就是摒棄老舊思維,追逐進步變革的新思想,這老板能抓住這點,新舊融合,說明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那樣有趣的人,宴霜忽然就對這戲院老板提起了興趣,很想認識結交一下對方。


    第二場戲開始前有一刻鍾的休息時間,戲院裏的人交頭接耳聊天,宴霜一個人在包間裏,端著茶水,百無聊賴,於是轉頭看向隔壁。


    他隔壁包間坐著幾名貴婦,身穿雲錦旗袍,渾身珠光寶氣,聽幾人聊天,應該是軍閥的家眷,攜伴來看戲。


    貴婦們似乎是戲院的常客,她們的包間是專屬座位,旁邊有侍者端茶倒水,門口有守衛。


    幾個女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嗓門挺大。


    宴霜聽其中一人問:“不知道今天慕老板在不在戲院?”


    慕老板?


    宴霜喝茶的動作一滯,心中一動,這個戲院的老板姓慕?這麽巧?


    但他不確定幾人說的,是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其中一個貴婦說道:“在的,我剛才去後台送花,慕老板還對我說了聲謝謝呢。”


    貴婦話說得不緊不慢,言語中卻隱隱帶著幾分炫耀。


    “喔唷,你提前去後台獻花了?真有心機。”


    一名貴婦滿臉嘲弄,話裏話外卻羨慕嫉妒,她轉頭悄悄吩咐隨從趕緊去訂花,她也要去後台給慕老板送花。


    旁邊幾位貴婦掩嘴輕笑,佯裝沒看見,繼續聊天。


    “你們說,慕老板今天會不會臨時加場?”


    “這不好說。”


    大家都很好奇,因為並不是每天都有機會,看到戲院老板親自登台獻唱,這得看運氣,有時候她們在這裏守了好幾天,都沒遇上這好事。


    那個提前送花的貴婦立刻悄聲對幾人說:“我打聽過了,今天有加場,說要唱《花木蘭》。”


    其他貴婦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今天又可以大飽戲福了。”


    “花木蘭?那他豈不是要男扮女裝?”


    “呀!!!我男神要女裝了!!”


    女人們頓時星星眼,吱哇亂叫起來。


    宴霜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簡直哭笑不得,女人們的想法總讓他匪夷所思。不過,慕老板是個男人?他終於聽到些重點訊息,頓時陷入沉思中。


    幾個女人聊完戲劇的話題,又開始聊戲院老板的八卦。


    “據說慕老板至今沒有成親,為什麽?”其中一名貴婦很好奇,她剛從外地來北京,對京城的事不是很了解,就問身邊幾個姐妹淘。


    一聊到戲院老板的緋聞八卦,其他貴婦更加來勁兒了,要知道,這家戲院日進鬥金,老板年輕帥氣,他的花邊新聞是全城女性最喜歡聊的話題之一。


    “唉,你有所不知,慕老板也是個癡情種,他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簡單來說,他曾經有相好的姑娘,不過死了,慕老板為她守身如玉,承諾今生不娶。”


    “啊!太感人了,現在這麽癡情的男人可不多呢。”


    “誰說不是,多金又多情,全京城大小媳婦的夢中情人,要不是我早早嫁人,我......”


    “你也沒機會,人家慕老板心裏隻有那個死去的姑娘。”


    “唉,可惜了這麽個好男人,那姑娘何德何能啊。”


    ......


    女人們一直在聊戲院的慕老板,宴霜則光明正大聽牆角,聽得津津有味,可比那戲劇精彩多了。他現在對這個慕老板越來越好奇了,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竟能成為百姓口中的傳奇人物,令全城大姑娘小媳婦傾慕追捧?


    他想起了慕幽笛,沒再繼續聽牆角,而是從懷裏拿出那張照片,雖然一直好好保管,但照片還是漸漸泛黃,慕幽笛臉上遮的麵紗幾乎被他的指尖抹掉了。他的臉上露出笑意,指尖不由自主地再次摩挲著照片上女子的容顏。


    不久後,第二場戲也拉開大幕,背景道具煥然一新,連表演的唱角都換了一批。宴霜心中感慨,這個戲院真的大手筆啊,培養那麽多戲曲名角出來,也難怪生意紅火。


    他舉起照相機,對準舞台,調整焦距,‘哢嚓哢嚓’給台上正在唱戲的名角們拍了幾張照片。


    民國年代,照相機已經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大家習以為常,見宴霜在拍照,也隻以為是某些報社的人在取材,台上的演員對此更是司空見慣,神情自然地繼續唱戲。


    第二場結束後,上午出場的幾位頭牌陸續重新登台亮相,齊齊向觀眾鞠躬致謝後才走下戲台。至此,上午的場次已經全部結束,中午休場,下午的場次三點才開始。


    戲院裏的人陸續離開。宴霜有些意猶未盡,於是豪邁地再次掏錢,包了一天的貴賓包間。


    自從常興苑戲班出事,他已經十幾年沒有聽戲看戲,這是第一次,他想盡情地看一天的戲。


    而且這些戲劇改編後更有意思,讓人越看越沉迷,簡直欲罷不能,他現在對這個戲院的慕老板是越來越有興趣,有意結識一番。


    他忽然想到幼時的自己,特別淘氣,三不五時跑去坊間聽洋故事,迴府後,根據迴憶和自己的想法寫下來,集合成一本本洋故事書,藏在臥房裏,時常拿出來偷偷看。每天雖然心驚膽戰,生怕小書被嫡福晉發現,連累側福晉和兩位哥哥被罰,但因為那些小書,他在貝勒府的生活才不至於那麽難熬。


    宴霜迴憶著小時候的事,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時,隔壁包間的幾位貴婦預訂的花籃和禮物已經送到,幾人商量著準備到後台道賀。


    宴霜想了一下,實在好奇這位慕老板,也想去目睹一下慕老板的風采,於是,他索性跟著幾位貴婦一起走向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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