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遇刺事件轟動全城。


    衙役們搜查很仔細,不放過任何線索,誓將照相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證據。


    不過很可惜,這些革命黨人似乎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料想朝廷必定會循著線索找到這裏,就將所有痕跡抹除幹淨,其他同夥也已經逃之夭夭。


    不管刺殺是否成功,照相館隻是打掩護的地方,裏麵並沒有太多有價值的資料。


    領頭的衙役看著搜到的物品,總算有點東西交差,就命令手下運迴去,最後讓人將守真照相館的大門封鎖,貼上封條。


    他看到照相館門外圍著許多百姓,搬運的官差寸步難行,便大聲驅趕,“散了,散了,衙門辦差,有什麽好看的,再湊上來,以革命黨同夥一起論處。”


    周圍的百姓一聽,立刻散開,不過仍然遠遠圍觀。


    宴霜看到衙役們把那些照相器材搬上板車,緩緩拉走,不由地摸了摸懷裏那張照片,心裏五味雜陳。


    他不想以最大惡意去揣度人,但此時很想去問問約翰,為什麽要約定在守真照相館見麵,而不是其他照相館,他想知道約翰的目的,但是,仔細迴想起來,他和約翰隻見過兩麵,而且他至今才發現,自己對約翰一無所知,他的侃侃而談都是他的見聞,關於他的身份,隻知道那個人叫約翰,來自法蘭西,僅此而已。嫡福晉壽宴那天,約翰也是不請自來,一切的一切都透著陰謀的味道。


    一想到攝政王迴府途中差點被炸死,宴霜就心驚肉跳,這些人太猖狂了,公然對攝政王下手。如果約翰也是革命黨人同夥,貝勒府豈不是......,宴霜驚出一身冷汗,迴想起來,自己當時一路跟隨約翰,並未離開半步,他應該沒有時間在貝勒府做手腳吧!


    這樣一想,他心中略微安定。


    衙役離開後,圍觀百姓也逐漸散去。


    宴澧發現沒有熱鬧可瞧,就琢磨去哪裏玩,今天好不容易休學日,不痛快玩耍一天就太可惜了。


    他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忽然提議道:“時間尚早,不如咱們去城外逛逛吧。”


    宴霜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點頭讚成。


    “雖然新雪初融,但也不能辜負這三月春光。城裏雪景不再,要賞就去郊外,不如咱們就去城郊踏雪賞景吧。”


    宴淩擰著眉頭,覺得不妥,“攝政王遇刺是朝廷大事,出入城盤查森嚴,若迴府晚了,會被阿瑪責罰。”


    好不容易休學日出門遊玩,宴澧怎麽會讓這個機會白白浪費?


    他極力遊說,“攝政王的事咱們管不著,阿瑪在宮裏呢,如今府裏沒人,我們快馬加鞭,早些迴來,不會耽誤關城門的時辰,別磨磨唧唧,走走走。”說完,扯過宴淩的韁繩,催促他上馬。


    宴霜也趁機鼓動慕幽笛,“慕姑娘不如也跟我們一同去吧。”


    “這......”


    慕幽笛也是貪玩年紀,而且她還沒有出過遠門,有點心動,她早就想去郊外走走,但一來出行不便,二來父親不允許她出遠門,再者,她看著那位麵色不渝的四貝子爺,有些猶豫。


    宴霜見她遲疑,不免有些失望,“既然慕姑娘不去,我也不......”


    慕幽笛輕輕答道:“好。”


    宴霜一喜。


    慕幽笛環顧周圍,發現對麵有間雜貨鋪,於是對三人說道:“且稍等一下,我去買些零嘴,踏雪時一邊賞景一邊吃。”


    說著就快步跑過去。


    宴霜想也不想轉身追過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騎在馬上的宴淩睨一眼離去的兩人,眼神漸冷,他不想六弟和這個姑娘有過深的往來,街市裏人多嘴雜,今天的事難保不會傳入府裏,貝勒府不允許滿漢親近,若這事在府裏傳開,阿瑪定然會從嚴處置,他擔心自己額娘和弟弟受到牽連。


    宴澧見宴淩臉色陰沉,不解地問:“四哥,怎麽了?”


    宴淩沉聲道:“府中規矩,滿漢不可親近,六弟和那姑娘走太近了,要敲打敲打才行。”


    “敲打誰?”宴澧追問,“六弟?”


    他看一眼正在買東西的兩人,漫不經心一笑,“六弟就這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府中規矩管不住他。”


    “敲打那女子,試問哪家正經女子會拋頭露麵,同其他男子出遊?”宴淩冷哼,“六弟與這樣的女子親近,平白墜了自己身份和貝勒府的名聲,若被阿瑪知道,我們要被他連累的。”


    宴澧很不以為意,“四哥多慮了,六弟年紀還小,玩心重,那姑娘隻是一時得了他眼緣,不會長久的。”


    宴淩卻不認同,他知道六弟早慧,有顆七竅玲瓏心,很有主見,不會輕易親近一個人。這姑娘能得六弟眼緣,必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淵源。不過為了六弟,也為了貝勒府的聲譽,他不會放任兩人走得太近。


    宴霜和慕幽笛迴來後,四人重新上馬,慕幽笛依舊和宴霜共騎一匹馬,幾人朝城門騎去,發現城門的盤查果然森嚴了許多。


    他們亮出貝勒府的身份牌,城門守衛直接放行。


    四人出了城,往郊外策馬疾馳而去。


    煙花三月,若是在江南,必定是暖風徐徐,柳條抽綠,桃花滿枝,但在北方,隻有稀稀疏疏幾棵翠綠鬆樹傲立。


    乍暖還寒之際,漫山遍野的樹幹中,積雪還在慢慢消融,幾株梅花吐出最後的芳香,也別有一番蕭瑟之美。


    三匹馬在官道上奔馳,衣袂獵獵,帶起飛雪。


    沿途很多鄉村農田,慕幽笛第一次看到近郊的曠野和農田,田埂上還有農民用牛和騾子在耕地。


    農民們聽到馬蹄“噠噠噠”的聲音,紛紛抬起頭,好奇地看過去。不過,幾人已經疾馳而去,隻留下幾個背影和一地馬蹄印。


    不久,四人來到一座山腳下,將馬拴在一棵光禿禿的樹幹上,快步往山上走去。


    三個貝子爺走路風風火火,可憐慕幽笛穿著襖裙,係著披風,手裏還拿著一袋零嘴,上山十分不便,見幾人一溜煙跑沒了蹤影,隻能踉踉蹌蹌跟上。


    宴霜停下腳步,迴頭看去,見慕幽笛遲遲沒跟上,立刻折返迴去。


    就見她走兩步滑一步,於是越走越慢。


    他一手奪過慕幽笛手上的零嘴,另一隻手牽住她的手,領著她往山上走去,不過腳步放慢了許多。


    “跟緊我的腳步,小心腳下濕滑。”


    “是,謝貝子爺。”


    慕幽笛氣喘籲籲地迴道,提著裙子,一步一步跟著宴霜的腳印,避過那些積雪濕滑的地方。


    宴澧和宴淩走在最前麵,兩人已經到了半山腰,越往上積雪越多,山路越滑,兩人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路小跑著往山頂衝去。


    宴霜和慕幽笛好不容易到達山頂時,宴澧與宴淩已經在山頂休息了半個時辰,兩人還在一棵大樹杈上掛了件早上買的小物件。


    宴澧見兩人終於登上山頂,拍拍旁邊的大樹幹,大聲笑道:“六弟,你要不要也掛個小物件在這裏?這棵樹全當我們幾人的祈願樹。”


    剛才他和宴淩商量,要在這裏留下有紀念意義的事,於是兩人分頭找樹,作為幾人的祈願樹。而這棵樹是他選的,也是這山頂上最高最壯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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