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點點頭:“是呢世子,除了給夫人送來了帖子,也給您送了。對了,賀公子好像要去呢!聽說宮裏的人也會來,世子,那我要去準備準備嗎?”


    宋雲檀從不參加這樣的京中宴會,今日亦是不感興趣的樣子,冷冷地道。


    “不去。”


    呃,不去世子幹嘛有此一問?


    空青撓頭,隻覺得越發搞不懂世子了。


    “不過世子,方才見世子妃那麽著急,上車的時候鞋子都差點要掉了,看起來像是在躲著咱們……”


    “……”宋雲檀眉心皺得更緊了:“你今日的話很多。”


    空青捂嘴,頓時不敢出聲了,心中卻是暗自撇嘴嘟噥,看你還怎麽穩得住。


    ……


    今日的慶王妃生辰宴,的確很熱鬧。


    慶王和晉帝雖不是同母所出,但慶王在世的時候,和晉帝感情十分要好,據說晉帝能順利登位,也有慶王協助。


    是以,如今慶王不在了,晉帝十分照顧他留下的遺孀。


    一直讓慶王妃住在京中慶王府,吃喝用度從未苛待。


    這次慶王妃的生辰,聽說還是晉帝安排人一手操辦的。


    廖氏在路上一直都在對薑梨說著晉帝和慶王的過往,不停感歎著兩人是北晉皇室裏難得的兄弟情。


    薑梨在旁聽著,沒什麽多大的反應。


    若沒經曆過前世,她或許真信了。


    如今,晉帝或許對自己這個皇弟的遺孀是十分的好,但最後也是他親自派兵抄了慶王府滿門!


    那時候的慶王妃穿著一身白,渾身是血,在王府門前跪求了他許久,祈求著晉帝能饒恕她和慶王年僅十歲的兒子,可最終還是變成了慶王府裏的枯骨一堆。


    薑梨並不知道晉帝為何要對慶王府下手,隻是在那個時候,她從李長傾的口中得知,晉帝其實想出手已經很久了。


    她是不知晉帝容不下慶王府的原因。


    但她知道,帝王,都是無情的。


    在帝王眼中,隻有利益。


    所以,薑梨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帝王。


    這時馬車正好行駛到了慶王府前,薑梨撩開簾子,看去眼前那莊嚴氣派,富麗堂皇的偌大王府。


    府門前,慶王妃穿著亮麗,正滿麵笑意迎客。


    儼然不知自己的結局早已注定。


    薑梨想著這朝氣蓬勃的王府,不久後會成為一片死人堆,心底一陣唏噓,眼中也不禁生出一絲對慶王妃的悲憫。


    “梨兒,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太好。”廖氏關心地問。


    “沒事的母親,我們走吧。”


    她隻是突然覺得,在這個時代,女人基本都是身不由己的。


    無論是十年如一日照顧著病夫的廖氏,還是被亡夫連累的慶王妃,她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她自己也應更加珍惜重生歸來的機會。


    盡早離開公府!


    今日薑梨和廖氏來得早,到慶王府的人還不多。


    慶王妃一眼看到廖氏,主動走來,打量著廖氏旁邊跟著的明豔美人,眼前一亮!


    “這位就是世子妃吧?”


    “薑梨見過王妃,祝王妃生辰安樂。”


    薑梨以前也不常出現在各種宴會裏,不是她不願意去,是陸氏壓根就不帶著她。晉京裏的人大多都隻知道薑書謠,鮮少知曉她這個薑家的大女兒,更別說見過了。


    慶王妃是見過不少佳人的,但還是被薑梨的絕豔姿容驚豔到了,拉著她的手不住誇讚。


    “長得真標致!”


    薑梨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垂著睫羽,說著王妃謬讚。


    其實慶王妃也是風韻猶存的,四十出頭的年歲看著倒像是才三十,看得出她年輕時也是一代佳人。


    廖氏怕耽擱人家迎接客人,寒暄兩句後帶著薑梨進了府。


    後麵的王府丫鬟小聲低語道。


    “那宋家的世子妃長得真有幾分姿色呢,可惜宋世子床笫無能……”


    慶王妃不悅地瞪了眼丫鬟:“客人都在呢,碎什麽嘴。”


    “是是是,是奴婢錯了。”


    這聲音不大,薑梨和廖氏都聽到了。


    廖氏應該是習慣了,沒什麽反應。


    薑梨表麵也十分平靜,心裏卻在狂嚎著,就那個迴迴把她吃幹抹淨的狗男人,哪裏無能了!


    兩人剛進府門沒幾步,慶王府外傳來一陣喧嘩。


    原來是方才不知從何處跑來了個小乞丐。


    一看到這個乞丐,連同慶王妃在內的王府人臉色齊齊一變,管家更是拿起了木棍來將人直接打走!


    “快走,快走!”


    “滾滾滾,遠些去,越遠越好!”


    薑梨看著被人拿著棒子追打的可憐小乞丐,眉頭皺起。


    不過是個乞丐而已,給點吃的就是了,為何要這般動手?


    旁邊一起進來的其他權貴夫人也在小聲議論。


    廖氏拉了拉薑梨,壓低聲音道:“不關我們的事,別去管,那乞丐不是普通乞丐,是前朝東宮裏的奴才,快走吧。”


    薑梨有些驚訝:“前朝東宮的人,不是都處死了嗎?怎麽還有活口?”


    前朝東宮的主子,也就是先太子。一直以來,關於先太子的一切事都是北晉的禁忌,無人敢隨意提及。


    先太子和當今的晉帝是同母所出,因為是皇長子,所以一出生就封為太子。先太子不僅生來就站在了高位,是注定了的繼承者,他本人也頗具才華,文武皆優。


    十歲所做的征兵十令,解決了當初困擾了北晉將近五年之久的招兵難題。


    更難得的是,先太子為人溫和風雅,哪怕是對待一個尋常百姓,也沒有上位者的冷傲之氣。


    因為他親近溫和的性子,吸引來了不少幕僚,乃至一些不喜權勢的清流之才,都主動投靠他。


    那時候的北晉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能為太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可再怎麽溫和的人,也抵不過那一個‘權’字。


    先帝一直不讓位,先太子的野心也逐漸暴露,在一次領兵征戰中,先太子居然勾結外敵,起兵造反!


    最後,這一段造反之路,注定是失敗了。


    先太子也變成了戰場上的一具枯骨。


    先太子沒了,追隨他的人被先帝屠得一幹二淨,連當時身懷六甲的太子妃也未曾幸免,甚至包括東宮裏,所有伺候過先太子的奴才也不複存在!


    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以至於到現在,曾經巍峨的東宮之地依舊是一片廢墟,而如今當朝的太子都隻是住在新起的榮和殿。


    “這個乞丐是在先太子出事之前犯了錯被趕出宮的奴才,聽說隻在東宮待了不到半月,但也算是曾經伺候過先太子的人。”


    雖說此人躲過了株連之災,但到底是被晉京容不下的,更別說還是這些皇親國戚了,誰敢去沾惹。


    廖氏多餘的話也不敢說了,畢竟還在外頭,特別是議論這些皇室舊聞。


    薑梨了然,轉頭看了一眼被人打得渾身是血的小乞丐,皺了皺眉。


    先太子,真的是因為權,才起兵造反的嗎?


    薑梨覺得,外祖父能留下密信,讓她日後有難去尋求先太子舊部的幫助,那這位先太子在世時再怎麽都不應該是個隻知權勢的暴戾之徒。


    外麵的小乞丐已經被打跑了。


    他被打得很慘很慘,好像腦子也還有點問題,不知道躲似的,跑的時候人還在傻笑。


    薑梨眸光閃爍,微微抿唇,還是先和廖氏一起轉身進了慶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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