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有些意外宋雲檀剛進去就出來了,站直身子:“世子!”


    宋雲檀出來的步伐似有些莫名的急,但很快又恢複,神色迴歸往日的冷淡平靜,那隨著外麵冷風蕩起的淺色衣帶也跟著落下。


    他淡淡開口,像是隨口一問。


    “昨夜你沒去東廂房?”


    “東廂房?”空青迴想了一下,記起世子是說過,讓人去把東廂房的那幾個房間都清理出來,說什麽他過幾日要用。


    當時世子隻是說要用,也沒說急著用。


    空青就想今日再收拾也不遲,白日裏還能收拾得幹淨些。


    “世子著急嗎?那我現在就去弄。”


    “……”


    宋雲檀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本就冷寂沒有過多表情的臉更像是蒙上一層寒霜。


    空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世子的眼神怎麽有點可怕呢?


    雖說平日裏世子的眼神就是這般冷漠的,卻不至於寒涼的讓他發怵,凍得人一陣接一陣哆嗦。


    空青咽了口唾沫,不敢遲疑:“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迴來。”宋雲檀皺眉。


    “啊?”空青轉迴身子時,他已經步履匆匆大步離開了,剩下空青獨自費解撓頭,“世子怎又走了?那到底還去不去啊?”


    ……


    這廂,聽雪院。


    薑梨的院子實在太偏了,每日請安,都得從靜慈堂走這一路。連想去看看花賞賞景,也得走很長一截。


    白日廢腿,晚上也‘廢腿’。


    薑梨合理懷疑,宋雲檀留下她就是想生生累死她的!


    正要進院子時,一個小丫鬟從旁邊出現,不小心撞上了薑梨。


    “什麽人,沒瞧見世子妃在這嗎?”天冬趕忙上前緊緊護著薑梨。


    這個小丫鬟看起來比天冬還小,膽子也是,被天冬一瞪,登時嚇哭在地。


    薑梨沒有苛責她,還上前親手扶起那嚇壞的小丫鬟,紅唇輕啟:“沒摔著吧?”


    小丫鬟訥訥的搖搖頭。


    “嗯,以後仔細些,趕緊去送東西吧。”


    小丫鬟對薑梨感恩戴德的拜了拜後,很快跑了個沒影。


    薑梨收迴眸子,眼神頓時變了,方才笑意盈盈的樣子也消失不見:“天冬,把門關上,在外守著。”


    “哦!”


    進屋後,她將手裏的紙條拿出來。


    這是方才那小丫鬟衝來時塞進她手裏的。


    薑梨迴想了一番那丫鬟陌生的臉,眉心一皺,緩緩將紙條展開。


    還未看清內容,隻簡單過了眼上麵的字,她的臉就青了。


    認識了李長傾二十載,她一眼認出這是他的字。


    也不知他哪裏來的本事買通了公府的人,但迴頭一想,她難怪覺得方才那小丫鬟頭上的玉簪有點眼熟。


    像是前世李長傾給她的那一根。


    那時他們剛新婚半年,李家本就清寒貧苦,李長傾當時的仕途不算太順利,平時過日子捉襟見肘。


    這支玉簪,還是她第一次拿出銀子為他鋪路後,李長傾拿出來給她的。


    說是他祖母留下的傳家寶。


    薑梨當時感動不已,一直舍不得戴。現在迴想隻覺都是狗屁!能隨意勾兌丫鬟的東西,怎會是傳家之物!


    低頭再看去他‘花心思’送來的這紙條,薑梨心中直犯惡心,仿佛觸過那紙條的手都髒了!


    繼續多瞅兩眼,眼睛也跟著抽疼!


    她忍了忍,還是想看看李長傾大費周章,到底是憋了個什麽大的,奈何實在生理不適看不下去,隻讀了前麵的幾句話,知道他大抵是想約自己出去一見。


    薑梨把紙條揉成坨,又覺得這樣不解恨,正尋思要不要一半燒了,一半剁碎。


    外麵突然傳來天冬下巴落地的聲音……其實是她看到來人太過驚訝,摔在台階上時差點把下巴瞌了。


    “世子,您……您來了!”


    薑梨一哽。


    李長傾的信剛送到,宋雲檀就來了。


    怎麽跟現場抓包什麽似的?


    她有點莫名的急,來迴踱步,左右四望,也沒找到個好地兒,最後隨手把信塞進旁邊的書裏,再假裝拿書在看,然後佯裝什麽也不知道,晃晃悠悠轉過身。


    少女嬌媚又不失靈動的眉眼從書冊後緩緩抬起,仿若夜暮破曉時,雲層裏生出的點點霞光,不算太璀璨,但足以點亮那一瞬的人世黑暗。


    隻是屋子裏縈繞著的熏香掩蓋了宋雲檀那一瞬的眼底色澤。


    薑梨沒看清他的眸中變化。


    “呀,世子來了嗎?我方才看書正入迷,倒是不知道你大駕呢。”她捂嘴一臉驚訝。


    “……”宋雲檀早已習慣這個女人的做作,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眼神冷漠,看薑梨的眼神也像是隨意瞥路邊的野花野草。


    仿佛昨夜的東廂房裏什麽也沒發生。


    兩人也沒有撞翻過書架,更沒有扯碎過誰的衣裳……


    經過這兩晚,薑梨現在一看到他,就有點莫名的發怵,拿著書的手微緊,後腰抵在桌上,身子往後靠了靠。


    桌上琉璃瓶的晃動聲提醒她,這個姿勢過於‘眼熟’和曖昧,她趕緊站直身子重新站定。


    宋雲檀像是真的有話說,但可能他往日性子沉穩得過於冷淡,並不知怎麽展開這個話題,雙唇抿著一直沒開口。


    見他半天不說話,薑梨有些站立不安,咳嗽了聲主動問:“呃,世子,你有事嗎?”


    他喉頭一動:“……沒事。”


    “哦,那我有事。”


    宋雲檀細長眸子冷淡地從她那把趕人二字明晃晃寫著的臉上略過,又略帶嘲諷地過了眼被她拿倒的書。


    好像在說,就這?


    薑梨並不知早被人看穿,十分誠懇認真地點頭:“當然了!讀書就是活到老學到老嘛!”


    宋雲檀眉頭緊鎖。


    這個女人,不僅吃裏扒外,左右逢源,還喜歡撒謊。


    如此做作的女人,基本每時每刻都觸到了宋雲檀的雷點。


    他也不知自己今日要為何過來,就算不解釋又能如何?說不說清楚於他而言都沒有區別。


    來這一趟,大抵是吃錯藥了吧!


    欲說的話永遠的咽了迴去。


    宋雲檀一語不發轉身。欲離開時,他的眸光忽地在那書冊上一定!


    不知怎的,他原本冷寂的眼神突然又暗了一瞬。


    周身那股薄情疏冷氣息再次彌漫而出,像是比之前還要濃了!


    他突然說了句在此刻不合時宜的話:“我查過了,新婚那夜你進府的時候是淨過身的。”


    大門大戶規矩多,宋國公落下的病根便是早年間便被人暗算所致,是以現在的公府行事更是一向嚴苛,即便是大婚之事也得仔細勘察。新娘子也不例外。


    宋雲檀的意思就是說,大婚那夜的藥不是從她身上帶進的府。


    薑梨聞言眼睛一亮,長唿一口氣:“那我算是清白了?”


    又聽得他話語繼續,眼神也更冷了。


    “是啊!恭喜你,你清白了。”


    “既然你早已有旁的好去處,我公府裏也不想養閑人,到時機我自會放你一封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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