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大、大小姐?”第一次見薑梨如此盛裝出現在人前,認識薑梨快十年的李長傾差點沒認出她。


    薑書謠也愣住了。


    薑梨雖長得美,但因為沒母親傍身,在府中可沒有那麽多的衣服首飾供她打扮。加上繼母陸氏的刻意為之,她常年都是穿著清一色的素淡衣裙。


    再美的嬌花少了色澤的陪襯也是黯然的。


    這般衣著鮮豔,容顏也襯得越發明豔動人的她,當真把兩人都看傻了眼。


    公府雖不把薑梨當迴事,但卻好麵子,像是這些衣服上可是一點也沒苛待。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碧蘿錦的裙子,這是薑書謠往日最喜歡的料子。


    薑書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雖也是碧蘿錦,但卻是以前的舊衣服。而薑梨的那身明顯是新做的。


    她有點嫉妒。


    不過轉頭看到旁邊的破馬車,又想到了聽來的公府閑話,知道薑梨在新婚之夜被快死的宋世子厭棄,還送去了府中最偏遠的院子,不免又得意起來。


    她昨夜可是叫了兩次水,薑梨卻隻有替她獨守空房,守著一個將死之人數日子過活,得意的是她!


    “大姐姐來了?”薑書謠又朝著李長傾挨近了些,眼神裏不由露出幾分對薑梨的膽怯和害怕。


    李長傾晃神許久才從麵前美人身上迴了神,他看去躲在自己懷中的薑書謠,眸色加深。


    昨夜就聽薑書謠說了,外人都以為薑梨在薑家過得不好。但那隻是表麵,說在暗地裏,這個大姐姐因為父親對她的偏愛,沒少背著人欺負她。


    他沒有全信薑書謠的話,但此刻見薑書謠害怕的樣子也不似作假,便抬步直接擋在了薑梨麵前。


    “大小姐想說什麽就對李某人說吧。”


    維護的姿態顯而易見,而薑梨這邊,縱使身上的盛裝在如何惹眼,卻也隻有她孤零零一人。


    即便做足了準備再來見這個前世的薄情負心郎,可真的看到眼前一幕,薑梨垂落的手還是經不住泛涼。


    於此時,前方路口朝城門的方向正駛過另一輛馬車。


    馬車是尋常百姓認不出的玄木,僅僅是從這路過,並沒有吸引過多人注意。


    駕車的空青往正熱鬧的街邊一瞅,突然出聲:“咦?那不是世子妃嗎?世子,世子妃今日原來是去李家啊。”


    馬車裏翻閱書冊的聲音一停:“……”


    “聽說她和李家公子曾經是青梅竹馬,這新婚第二日便去了李家,難不成是和那李公子難舍難分?”空青眼睛眨巴眨巴,像是隻是在說著和公府無關的趣事。


    馬車裏更是一陣死寂。


    但周遭涼透的風依舊寫滿疏淡冷寒。


    “啊!世子,好像情況不太對呀,我怎麽覺得那李家公子眼神冷得很,氛圍也有些古怪,世子妃孤零零隻有一個人,臉色看著也有點蒼白呢?”


    車內,宋雲檀穿著一身玉白錦衣,神情端肅,靜若處子,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仿佛外麵的人世喧囂與他隔了萬千裏。


    他隻是覺得空青的聲音有點煩,繡著梵文的袖袍一抬緩緩合上經書,不耐地道了句:“閉嘴。不會駕車,就滾迴寺廟禪房掃地去。”


    空青脖子一縮,當即不說話了。


    這邊,薑書謠躲在李長傾背後,對著孤身一人的薑梨冷嗤,就宋家世子那清冷性子,會搭理她?


    自己上輩子花了各種心思都沒得那疏冷男人的一個正眼。


    薑梨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裏去,她如今在公府裏隻會和自己一樣成為一個笑話!


    “夫君,別這樣兇嘛,大姐姐也是來看我的。”薑書謠話是這樣說,但身子卻一點點的發起顫來。


    薑梨看著她裝腔作勢的一幕,已經猜到鐵定是她在李長傾跟前故意說了些什麽。


    她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妹妹多慮了,我不是來看你的,隻是來拿走我的東西,還請妹妹帶路吧,東西帶走我就迴公府了。老夫人還在等著我呢。”薑梨明媚笑道。


    今日這一趟,除了要迴東西外,她旁的一切都不想管,更不在意自己在李長傾心裏是怎樣的人。


    因為這已經不重要了!


    李長傾偏頭問薑書謠:“什麽東西?”


    薑書謠眼眸閃爍,已經猜到了,卻故意佯裝不知。


    以前不知道,這薑梨外祖家居然給她留了那麽多好東西,那些嫁妝比她的還要多十來箱!藏得可真深!估計這些都是表麵,私下還藏有呢!


    出嫁前母親可說了,這些東西萬萬是不能還迴去的!


    薑梨懶得廢話,直接道:“自然是嫁妝了。那麽多箱子送進李家,二妹妹這是真忘了還是假裝不知道?”


    薑書謠沒想到她這麽直接,神色有些尷尬。


    連旁邊的李長傾也經不住咳嗽了幾聲。


    他以為那是薑書謠的,沒想到居然是薑梨的嫁妝。是以前小看她了,看來殷家給她留下了不少東西。


    薑梨把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冷笑:“不是我做長姐的小氣,隻是這些東西都是要分門入冊的,公府庫房那邊已經在等著了,眼下這次換親的事沒有轉圜餘地,其他地方便更不可再出差錯。以免被人說我們侍郎府的閑話,是吧,妹妹。”


    薑書謠前世沒和薑梨如此對峙過,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她的口齒竟這般淩厲。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雙眼裏頓時蓄滿水霧來,轉身對李長傾道:“夫君,我是真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由淩嬤嬤安排,不如還是讓淩嬤嬤過來一趟再說吧?”


    淩嬤嬤是陸氏身邊最得力的老嬤嬤,說是讓她來,其實就是讓陸氏過來。


    陸氏真來,這件事就不好辦了。


    薑梨可不會給薑書謠機會,見她還在裝傻,也不再給麵子了,輕挑如畫娥眉,看去薑書謠的鞋子,嬌聲道:“妹妹說不知道,但為何穿著的是我嫁妝裏的珍珠繡鞋?”


    她的嫁妝都是鎖著的,鑰匙在她身上,唯有一個箱子的鎖壞了。


    被人直接戳穿,薑書謠臉色登時變得僵硬。


    李長傾也皺眉看著薑書謠,眉宇間隱隱有幾分懷疑。


    薑書謠趕緊解釋:“夫君,不是的,我、我以為那是我的嫁妝……”


    薑麗不想廢話:“好了,既然妹妹承認我的嫁妝在裏麵,來人,去李家搬吧!”


    這時街道上出現了一群赤腳大漢,這些都是方才在路上薑梨雇的。


    公府的人自不會隨意聽她差遣,還不如自己找人。


    一群人風風火火進了李家。


    薑書謠頓時急了。


    那麽多東西,她怎麽舍得還迴去?當即跟進去,給李家裏的隨嫁丫鬟們使眼色。


    李長傾也略皺眉頭,但隻是跟著進去,什麽也沒說。


    大丫鬟春桃率先從李家中站出來,這丫頭嘴一向淩厲,在侍郎府便喜歡仗勢欺人。


    她站出來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這怕是不合規矩吧。東西是隨我們二小姐進的李家,那就是李家的了。即便要清算,也得等夫人來……”


    啪。


    清脆的巴掌聲利索地落在春桃臉上。


    薑梨動作迅速,不拖泥帶水,甚至打得有點狠。


    對麵春桃的臉瞬間高高腫起,而她依舊是滿臉掛著嬌美輕笑。


    “啊,對不住,一時間勁兒使大了。”她手真酸。


    春桃一臉震驚!


    那個在府中一向逆來順受,不爭不搶的薑梨,居然會打人了!


    薑梨一邊揉手,一邊一本正經地不悅嗬斥:“母親近日操持我和二妹妹的事已經累得很了,現在我們既嫁出去了,這便是公府和李家的事,何必讓陸家來?”


    “你這個丫頭真是不懂事,看來是想累死母親啊!”


    春桃:“……”


    薑梨把公府擺出來,現在的確不好再說。


    薑書謠真懊悔昨日沒聽母親的話先把淩嬤嬤帶上。因為陸氏不滿她換親,她擔心淩嬤嬤來了不聽自己的話,反而亂了她的計劃。可現在卻是後悔莫及了。


    一直沒出聲的李長傾突然開口:“嗯,大小姐說的對,這嫁妝的確該換迴來。”


    薑書謠瞪大眼睛。


    他是瘋了嗎?還是真的對薑梨餘情未了?


    薑梨直覺他還有下句。


    果真見他皺了皺眉,繼續又道:“不過,大小姐既說了由公府和李家出麵,那自然要請公府得臉的人親自到場,以便公允。”


    薑書謠眼睛一亮,剛懸起來的心頓時平靜下來,嘴角帶著諷刺冷笑。


    薑梨連人都是現雇的,公府八成不會管她。


    難不成那宋雲檀還能親自到場給她撐腰?癡人說夢!


    她已經準備看薑梨丟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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