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陳家堡附近時,孫林一行人,被陳家堡堡主盛情留下。


    這是孫林辭別張集馨幾天之後的事情,恰是傍晚時分,孫林想:郊野留宿,就不如在陳家堡窩上一晚。


    於是,孫林一行人,駐進了陳家堡。


    孫林與陳紫東並不陌生,已有十多年的交情;加上父輩那一代的情誼,兩人的關係就更鐵了。


    孫林迴鄉時,‘一貧如洗’的陳家堡,百足蜈蚣般,照樣送了一份新年厚禮;這次,又再次熱情留客,孫林哪還有拒絕的理由?


    席間,先喝了幾杯珍珠紅酒,再喝白酒。


    白酒,孫林、孫虎都在孫矅暉家中見過,沒想到陳家堡也有。


    孫林就問了:“雨農兄,寒鐵衣與你什麽關係?這一瓶白酒,值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兩銀子啊!如此珍貴,他是送你?還是你從他手中購得?”


    陳紫東哈哈大笑,拍了拍身穿官服的孫林:“府尹大人真好本事,鬼神莫測的寒鐵衣你都認識,他的住址在哪裏大人知道?”


    孫林搖頭,踩了一下孫虎的腳背說道:“無緣相見!這一趟迴鄉探親,倒是道聽途說聽了他不少傳聞。”


    陳紫東又是一陣哈哈,與埋頭喝酒的孫虎碰了一下杯子:“這小子,坑得我好苦,原來他叫寒鐵衣,麵倒是見過他兩次。對了,府尹大人,聽說孫伯父跟寒鐵衣在做珍珠紅酒生意,而且代售的人還是你兄弟倆,此事可真?”


    “雨農兄不簡單,此事不假!你比我有幸,見過他兩次,莫非這紅酒與白酒你也在幫他銷售?”


    “這世間,恐怕再不會有寒鐵衣這號人了,俺想代銷也沒這機會。”這句話,陳紫東說得意味深長,還有點咬牙切齒。


    現在,眾人在第二彎喝酒,第三彎客廳則臨時被封閉,封閉得很嚴實。


    “雨農兄的禪語,奧妙無籌,愚弟難以領會,咱兄弟把酒言歡,不談他這種無名小卒。是了,雨農兄,今年我想大力發展政績,大哥能助一臂之力嗎?”孫林擔心言多必失,性格謹慎的他,覺得還是少提寒鐵衣為妙。


    說什麽‘世間再沒有這號人’的鬼話,孫林焉會相信?權當陳紫東在胡言亂語、癡人說夢。


    寒鐵衣坐著花船風風光光出海,一年半載瞧不見他倒是真。


    “助你無非就是金錢。”陳紫東命婢女給各人杯中斟滿酒,接著說道:“不怕告訴府尹大人,愚兄的家財,全被那個臭小子奪了個精光;還有我二哥與四弟,至今仍在外邊為散發糧食奔走,真是造孽哦!那斬千刀的小鬼,存心是要弄得我家破人亡。”


    陳紫東越說越傷心,說至此處,淚水都流了下來。


    雖然陳家堡堡主生得文質俊雅,但也是聞名嘉應府鐵骨錚錚的漢子,能使他傷心流淚,可想而知,此事對他的打擊委實夠深。


    孫林放下酒杯,反手拍了拍陳紫東的後背安慰:“雨農兄莫傷心,說到家財,愚弟家中同樣遭了劫。整個梨窩村,日子過得稍好一些的人,都被他攪得雞犬不寧;還放出狠話來說,要滅我家族呢!”


    孫虎越聽越火,拍桌狂吼:“這個小雜種,囂張跋扈,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中,我…我這就去上書調兵擒拿!”


    孫林暴怒吼道:“坐下,上什麽書?還不是上到我這裏來?”


    流著淚水的陳紫東拭淚大笑,端起酒自飲了一杯:“府尹大人,縣令大人,你倆的隨行兵馬呢?咋隻剩下家小了?”


    “唉!說來就慘嘍!也不知道何處招惹了他,我兄弟倆帶迴家去的兵馬,全被那小賊暗施巫蠱,扣在梨窩村做了他的奴仆。”孫林作愴然涕下模樣,神情悲憫,還伸袖擦了擦眼睛。


    聞聽孫林描述,陳紫東的頭腦,突然亂糟糟一片,情不自禁望了一眼封閉的第三彎客廳,心中驚駭不已:“府尹大人,你是正月初六離家,也就是說初四或初五他在梨窩村出現過?”


    “對啊!正月初三夜晚,我兄弟倆的精兵,正在睡夢中不惹事生非,莫名就被無理取鬧的寒小賊施了符,現在頭低低走路都遭罪。因衙門政務繁忙,我兄弟倆無奈,隻能帶上家小先迴府了。”


    這般解釋,頗也符合迴程路上,為何不帶兵卒的因由。但此時的陳紫東,哪有心思繼續追究兵不兵的小事情?


    心中隻在想:那個寒鐵衣難道還有同伴或兄弟?


    他的同伴或兄弟厲害嗎?要是被他們知道寒鐵衣死在自己家中,那麽,陳家堡就真的要麵臨一場大浩劫,甚至是滅門之禍了。


    想到這,陳紫東控製不住雙股顫栗,嘴唇皮直哆嗦。


    “怎麽啦?雨農兄,身體不舒服嗎?”孫林側臉瞧了瞧陳紫東,但見他整張臉煞白。


    “沒…沒事!我是惱這個小賊真的夠猖狂,得想法兒將他一網打盡。”陳紫東自己斟了酒,連幹五杯,盡力將心中的恐慌壓下去。


    一個擔心被身為府尹的人,知道陳家堡做了毀屍滅跡的事情。一個擔心被外人知道,自己與江洋大盜同流合汙。


    彼此心照不宣,所談話語,各自漏洞百出。可縱是如此,絕頂聰明的雙方,硬是沒順藤摸瓜理出些頭緒來。


    當夜,三人談至亥時,在言不由衷與憂心忡忡中散席。


    次日一早,孫林、孫虎帶著家眷告辭。


    陳家堡堡主陳紫東假意挽留了幾次,贈送了些糧食鮮果,送出十裏,揮手告別。


    此時,正是初十日子。


    寒鐵衣還在梨窩村忙忙碌碌,忙碌給賽金花焚燒接生婆、繈褓衣服和自己的肖像……一麵又催玥雅在元宵節前,將橫大歌劇院的模型和一百個壯漢紮出來。


    玥雅的生意很好,需要大量竹子。便雇了城裏城外的流浪漢上山砍竹,流浪婆學習劈篾紮籠,聘請的小孩們則用來裁紙。


    孫林、孫虎一走,陳紫東急忙趕迴陳家堡,命令孔武有力的家勇,拿上鋤頭鏟子,來到第三彎月牙廳,挖掘機關陷阱內的屍骸。


    這樣做,一是真正的毀屍滅跡,不留證據。


    二是重設機關,等待寒鐵衣的兄弟或同伴上門,一網打盡,實現永絕後患的願望。


    百多個人一齊動手,半個時辰後,將盈滿石灰水的十米坑洞,全部清理完畢,露出獠牙般的森森矛尖。


    幽深陷阱內,撈遍了角角落落,但就是不見腐爛屍體,亦不見半塊骸骨。


    陳紫東上前,俯視坑中情況,看罷多時,陳紫東英俊的麵容一陣陣扭曲。


    然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慌亂,他迷茫,他不相信……


    就算寒鐵衣的輕身功夫很厲害,但那軟塌塌的陳禾東一家人呢?


    這一番忙碌下來,已是午後。


    鎮定之後的陳紫東,梳理了一下慌亂情緒,堡主氣勢重新凝聚周身,將三百個勇士一分為二:一半監守陳家堡,一半親自帶隊,直撲十五裏外的反‘七’形屋。


    可是,當陳紫東趕到七形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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