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知縣被驚堂木的聲音一嚇,渾身忍不住一個激靈,不由自主地伏倒在地,顫顫發抖。分明是想要開口求饒的,卻愣是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張可旺坐在上頭,東瞧瞧西看看,啥都覺得新鮮。這時,公案上分別寫有“執”、“法”、“嚴”、“明”四個字樣的簽筒引起了他的興趣,隻見每個簽筒裏麵,頭簽的顏色還各不相同。張可旺伸手在四個簽筒上方來迴轉悠了老半天,卻弄不明白這些顏色有何講究,於是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衙役:“你,過來。”


    那衙役不敢怠慢,連忙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貓在張可旺麵前。


    “你倒是跟我說說,這些個顏色都是啥意思?說好了,老爺我大大有賞。”張可旺探身向前,笑嘻嘻地詢問道。


    “迴老爺的話,這‘執’字筒裏的綠頭簽是捕簽,用來捕人的。那白頭簽、黑頭簽和紅頭簽都是刑簽,動刑用的。白頭簽每簽一板、黑頭簽每簽五板、紅頭簽每簽十板。”衙役小心翼翼地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張可旺聽完很是滿意,他示意衙役退下,然後一把將“明”字簽筒中所有紅頭簽全都給抓了出來,順手往堂下一撒,喝道:“來人,給這狗官剝去狗皮,重打一百殺威棒!”


    眾衙役平日裏被知縣老爺唿來喝去,早已心懷不滿,此刻又想著討好張可旺,怎可能手下留情?當即將嚴知縣的官服往上一掀,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按在地上舉棒就是一頓猛打。


    這每一棒可都是用盡了十二分的力氣,下去就是一片血肉橫飛,嚴知縣的屁股瞬間被打得稀爛。剛開始他還會哭爹喊娘的鬼叫,幾棒過後,就隻有嗚嗚嗚的微弱呻吟聲了。


    這一百殺威棒才剛打了不到三十,嚴知縣已是歪著腦袋沒有了動靜。其中一名衙役彎下身,往的鼻子上一探,旋即起身稟報到:“老爺,這狗官他斷氣了。”


    “什麽?死了?這也太不經打了!”張可旺意猶未盡地長長伸了個懶腰,“罷了!趁著父帥未到,我可得好好補上一覺。二弟,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說完,張可旺起身繞過屏風進了後衙。


    待張可旺離去,定國囑咐眾衙役將嚴知縣的屍體抬下大堂,去城外找個地方好生掩埋。然後又親自帶人趕往大獄,放出了關押在牢中的兩百餘號囚犯。這些人中,凡是願意參加義軍的,皆發給衣服和武器,不願參加義軍的則發給路費,自行歸家。


    一個時辰後,張獻忠到達了巢縣。他並沒有在城中多做停留,而是揮軍繼續出發,沿著巢湖南岸,一路向著廬江方向殺去。


    聽聞流寇將至,廬江城中的士紳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去衙門找知縣商議禦敵之策,不料剛到衙門口才發現,知縣早跑路了,衙門內哪還有半個人影。


    為了保住家當,士紳們聚集在衙門大堂碰頭商議。商議來商議去,最終還是決定東拚西湊出一批金銀珠寶,派人送給張獻忠,乞求義軍高抬貴手。


    兩大車珠寶很快就運到了張獻忠軍前,看了眼進獻寶物的清單,張獻忠不禁暗自罵娘:“好家夥,拿這點兒東西就想打發俺老張,真把俺老張當叫花子了?”張獻忠心中惱火正要發作,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隻見張獻忠將清單隨手揣進自己懷中,換上一副笑臉對使者說道:“這些東西俺老張笑納了,你且迴去轉告諸公,俺老張既然拿了你們的東西,自然一諾千金,不打你們的廬江也就是了。”


    使者千恩萬謝,當即興高采烈地迴城報信去了。


    待使者迴到城中已是半夜子時,眾士紳在衙門大堂內翹首企盼了整整一日,終於等到了人,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使者於是將麵見張獻忠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匯報給大家,順便添油加醋地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功勞。眾士紳大喜過望,當即重賞了使者,然後各自散去,安安穩穩地迴家睡覺去了。


    誰料這才醜時剛過,一陣喧鬧的馬蹄聲驟然響徹廬江城上空,城中瞬間到處火光衝天。更有人高聲驚唿道:“賊兵入城了!”


    這一嗓子把整個廬江城都炸了鍋,一時間哭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隻要是富戶人家,義軍皆是破門而入,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全部屠盡,然後將府中值錢的物件盡數運出,集中搬至縣衙大院中,登記造冊。


    很快,縣衙大院中便堆滿了各式各樣如小山高的金銀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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