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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_港,永利公司。


    公司門口圍滿了人,個個群情激奮。一眾人舉著很多橫幅,上麵寫著:


    “反對出售股份”


    “命在,廠在!”


    “永利是一家,永遠不分離!


    喬有南和江泳思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情勢,都有點震動。


    “九十年代,改革開放,張永才和十二工程師一起從國企辭職,召集了當時1000多個工人,集資辦廠,創辦了永利電子。經過幾十年的奮鬥,把原來簡單的高端電子代工廠升級成全球供應鏈廠商。說句托大的話,如果今天沒有了永利電子,不論是蘋果手機還是三星手機,都隻能是零散的精密部件。永利從小小的代工廠到如今進入到全球產業鏈的中心,張永才功不可沒。要不是他當年眼光長遠,力主推動轉型,永利可能早就在代工廠的低價競爭中敗下陣來。但若沒有十二羅漢的支持,永利的技術開發和專利製造也不會這麽順利。張永才是掌舵人,12羅漢就是劃槳者,1000個工人每人1萬的集資就是組成船身的鐵皮,所以對於大家來說,永利是廠,也是命,現在張永才要抽身退步,賣掉永利股份,那就等於要了工人們的命,他們怎麽會輕易答應?”


    “謝謝喬總的提醒。”江泳思感激道,她知道喬有南是在借永利的曆史告訴她,永利的這場抗_議已經不僅僅是利益之爭,更是生死之爭,永利的收購不但複雜,或許還兇險。


    喬有南微微一笑,看到江泳思微微揚起的臉,心裏有了一種莫名的心安。有的時候喬有南也很疑惑,江泳思似乎總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和方其在一起的時候,喬有南總是透著小心,害怕自己讓方其失望,可是和江泳思在一起的時候,喬有南總有著一份安心,仿佛江泳思總能感應到他心中所知所想。


    兩人正說著話,永利門口突然一陣馬蚤動,隻聽有人_大聲喊著:“張永才出來!我們要個說法!”這句話就像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憤怒,也不知道誰帶的頭,大家開始默契地高喊起“張永才”的名字。


    “我看前排的這些人都上了年紀了,他們是不是就是資料裏說的最早的那批工人?”


    江泳思見喬有南沒有迴答,轉頭卻見喬有南臉上一股冷漠之氣。


    “昨晚的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喬有南答非所問,江泳思愣住了。


    “昨晚方小姐問你,有什麽辦法打破張永才和原始股東之間的信任。你想到辦法了嗎?”


    江泳思蕙質蘭心,立刻明白了喬有南的話中之意,不由感慨道:“其實我們根本不用做什麽,看看現在的情勢,他們自己就已經撕的天昏地暗了。”


    “利益麵前,任何團體都是一盤散沙。”


    “所以今早方董也沒來問我該怎麽做,其實她早就想到了。”江泳思輕輕點了點頭,對方其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隻不過今天這個事情張家準備怎麽收場?”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江泳思見喬有南冷口冷麵,想要多問幾句也不敢,隻能靜觀其變。不多久就看張贇帶著幾個高管匆匆從公司跑出來,臉上雖然故作鎮定但是看到門口群情洶湧,張贇也不免有點驚慌。保安乖覺,立刻從裏麵搬了一把椅子,張贇站到椅子上,扯著嗓門衝著人群開始喊話,“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大家聽我說。”


    “讓張永才出來!”


    “對,讓你爸出來!”


    “張永才出來!”


    “我現在是永利電子的總經理,有什麽話你們和我說!”


    饒是張贇喊破了嗓子,永利的工人就是不買他的賬,依舊大聲喧嘩著非要讓張永才出來。永利工會的主_席張發站在前頭,見這局麵僵持著不是辦法,站出來朗聲說道:“張贇,我張發18年前就跟著你爸一起經營這個廠,我們幾十個老夥計拚了性命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終於熬出了頭,現在你們張家父子一聲不吭就要把廠賣了!那我們以後吃什麽,喝什麽?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們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裏逼啊!”


    張贇見張發站出來,眉頭就皺的和抹布似的,果然張發一席話,觸動了很多人的心,大家更是鼓噪了起來。


    “張伯,我們不是要把廠賣了,我們是出售股份融資,到時候大家還是工廠的股東!”


    “你小子不要以為我們不懂,你們把股份賣了,要是對方成了大股東,就可以把我們拆分重組,到時候我們還不是一個下場!”張發畢竟是老一輩的工程師,雖然現在不理公司業務了,可是基本情勢還是分辨的一清二楚,字字句句都說在了張贇的痛點上。


    “各位叔叔伯伯,我張贇向你們承諾,絕對不賣廠!你們都是跟著我爸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子,雖然我爸現在病了躺在醫院裏,可對你們還是牽腸掛肚!相信我,我們這麽做絕對是為了永利好!這是我爸一手奮鬥起來的,是我們張家的產業,也是大家的心血,我怎麽可能幹這種不是人的事呢?你們就算不信我,也該信你們的老廠長,信我爸!”張贇言辭懇切,一番話說得大家麵麵相覷,稍微冷靜了些。張贇見大家有鬆動,立馬乘勝追擊,開始苦口婆心:“請大家相信我,我和我爸出售股份融資是為了公司以後的發展壯大。我們新的生產線需要資金,新的芯片研發也需要資金,我們這麽做都是為了公司好!”


    “相信你?我們18年前就是相信你爸,才每個人砸鍋賣鐵,1000個人湊了1000來萬,硬生生把廠子頂了下來,那幾年我們這些老夥計沒日沒夜起早貪黑地幹,才讓公司扭虧為盈。2010年公司上了市,當時你爸,張永才跪在我們麵前,對,就是你現在站的地方,和我們一幫老夥計說,我張永才,上跪天,下跪地,中跪人!沒有你們,就沒有今天的永利,從此以後,跟著他張永才發財,掙錢,做股東!可是這才幾年,這才幾年啊!你們張氏父子就翻臉不認人了。張永才代持永利信托,7年來隻給我們分過一次紅!年年說虧損,可是你們年年在買樓!今天,我們要求取消張永才代持的身份!我們以小股東的名義反對永利電子出售!”


    張發的一席話讓稍微緩和的情勢又高漲了起來,在場所有的人義憤填膺,揮舞著橫幅,拳頭,大喊起來:“反對出售,要迴股權!反對出售,要迴股權!”


    任何局麵隻要一亂,就不受控製,群情激奮下,工人很容易就和保安推搡了起來,場麵瞬間混亂。張贇站在台階上,看著這些抗_議的人群,手足無措,畢竟這些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叔伯,他再無情也不能棍棒衝著他們使。


    “喬總!”看著越來越亂的局麵,江泳思有些擔心,卻見喬有南目不轉睛地盯著張贇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他正湊在張贇耳邊竊竊私語。


    喬有南見張贇聽完中年男子的說話,低了頭沉默,不禁心道“不好”,立刻拉起江泳思的手,就往外衝,可是還沒跑幾步,人群就亂起來了,保安揮舞著棍_子衝向人群,一時之間,亂成一團。大家推搡著,互毆著,尖叫著,失去了理智。


    江泳思被後麵的人狠狠地撞了一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整個人重重地慣在了喬有南的背上,砸的她心口一陣劇痛,差點窒息。喬有南眼疾手快,連忙迴手抄起江泳思的腰部,將她從背後攬到了自己胸前。可是在推搡的人群中,兩人完全被淹沒在了人流中,邁不開步。眼看著人群越聚越多,一旦倒下,就有被人踩踏至死的危險。情急之下,江泳思伸出右手,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推在前麵一人的後背上,盡可能地為二人掙脫開一定的空間,方便喬有南觀察局勢,看清逃跑的方向和人流的縫隙。喬有南很快判斷出了出口,二人幾乎是下意識的默契,抓著彼此的手就往車的方向跑去。好不容易跑出了混亂,來到車邊,喬有南開了車門,一把將江泳思塞進車裏,還沒坐穩就吩咐司機“開車!”


    車如離弦的箭一樣飛出,江泳思癱坐在後座,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在發抖。車窗外是人群驚恐的麵龐,他們向車子飛奔過來,揮舞著雙手似乎是在喊救命,後麵有人追了上來,一棍打在那人的頭上,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江泳思看著窗外的一切,驚恐得無以複加,竟然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眼淚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江泳思一把抓住喬有南的胳膊,顫抖著唇,不停地說著什麽。


    “你說什麽?”喬有南蹙著眉,看著江泳思疑惑道。


    江泳思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失聲了,她害怕地喋喋不休,卻沒想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隻剩下牙齒之間格格的作響。


    “沒事了,別怕!”喬有南的聲音有力而又溫暖,輕輕地在江泳思耳邊響起,江泳思仿佛迴了魂,轉過頭來有點愣神地看著喬有南,怔怔的,仿佛前麵是一團霧,好半天,江泳思的眼神才慢慢聚焦,慢慢冷靜了下來。


    喬有南又忍不住皺了皺眉,臉上神情痛苦,他靠近江泳思的耳邊,輕輕說道:“幫我把外套脫_下來。”


    直到這時,江泳思才魂歸了自己,看到喬有南臉上痛苦的神色,微一思索就知道喬有南受了傷。江泳思連忙點了點頭,湊過身去,細心輕柔地幫喬有南把西裝外套脫下。二人的臉相距不過咫尺,唿吸相聞,江泳思似乎都能看清喬有南早上剛剃過的青色胡渣。也不知怎的,江泳思忽然臉一紅,像個害羞的小嫁娘一樣手忙腳亂起來。


    “你看著點!”


    江泳思連忙收斂心神,細心地把外套脫_下來,抬頭看到喬有南微卷的頭發,突然沒來由的想到“原來他是個小卷毛”。


    “喬總,你是個小卷毛!”江泳思緩過神來,看著喬有南盯著自己,突然脫口而出這句話。


    話一說出口,江泳思就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是發昏了嗎?這說的是什麽話?原本是想打破尷尬,說完以後更尷尬。喬有南倒是沒有理會江泳思的無禮,隻是冷靜的問道:“有沒有滲血?”


    江泳思連忙看了看後背,還用手輕輕摸了摸,說道“沒有。”但是在江泳思摸到右肩胛的時候,喬有南明顯後縮了一下。


    喬有南沒說話,示意江泳思將靠墊靠在他的身後,他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特意避開了背後的傷。江泳思擔憂道:“但是喬總,你好像傷的不輕,還是去看看吧?”


    “我受傷的事情不要告訴方小姐。”喬有南不置可否,沒有理會江泳思的關心,閉著眼養神,卻突然囑咐了江泳思一句。


    “哦!”江泳思看著喬有南輪廓分明的臉,心道喬有南受著傷,掛念的居然是方其。可見任何男人遇到心愛的女人,都是格外細心的。


    “看什麽?我臉上有花?”喬有南突然睜開眼睛,嚇了江泳思一跳。江泳思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連忙否認三連。


    “我是在想,喬總對方小姐真體貼。”


    聽了江泳思的話,喬有南微微一笑,沒否認也沒承認,卻改了話題問道:“現在不害怕了吧?”


    喬有南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江泳思又被問的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一直都不害怕!”


    喬有南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笑笑說道:“不害怕就好!”


    江泳思被喬有南嘲諷,又不好反駁,隻能默默地打開手機,隻見永利電子門口已經變成了武鬥現場,聚眾的人群哭天喊地,早已分不清誰是示威者,誰是驅趕者。


    “為了利益,能如野獸,真的可怕!”


    喬有南就這麽看著江泳思,突然沉聲說道:“你不是想要走進黃金帝國,成為下棋之人嗎?”


    看著江泳思驚愕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表情,喬有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歡迎來到黃金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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