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門,門口處的一名與陸詩節有幾分神似的男子便大步走上前來,帶著一點威儀說道:“四弟,她可答應了?”


    陸詩節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她答應是答應了,可是大哥,這麽做對嗎?”


    真是陸詩節大哥,下一任陸家家主接班人的陸廣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道:“她能答應便是好的,總歸他是陸家的媳婦,世子殿下也不能插手,武王爺此次進京,可是衝著那個給他要一個世襲罔替去的,若是他真敢在江南做出什麽人神共憤的大事,那他這個世子的頭銜,可是真的再難戴上了。”


    陸詩節看了眼自己的大哥,搖著腦袋,說道:“大哥,我是問對不對。”


    陸廣義頓時啞口無言,看了眼自己的親弟弟,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對陸家來說,就是對的,隻要她答應,我就許她再搬迴內院,做一個真正的陸家媳婦。”


    “嗬嗬,陸家媳婦,大哥,你不覺得這話有點可笑嗎?你是覺得陸家媳婦這四個字能抵得上當年陸家對她所做過罪過嗎?還是說你真的就指望憑借她,就能攔得住那無法無天的武王世子?”陸詩節冷笑著迴答道,“她當年可沒攔得住內院的那一批陸家人啊。”


    最後的一句,如同一根尖利的鋼刺,直直地插入陸廣義的心頭,將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起來,雙拳緊握,麵色漸漸猙獰,幾乎是咬著牙齒說道:“當年之事是她咎由自取!陸家什麽事都沒有!你別忘了,老爺子下過族訓,若是有人膽敢提及此事,就按族規處置!陸家人都應該對此事守口如瓶,你休要再提。”


    “嗬嗬,咎由自取,守口如瓶,讀書人,讀書人!”


    說出這一句,陸詩節便不再理會自己的大哥,一邊摸著手裏的玉佩,一邊搖著頭,漸漸走遠。


    陸家媳婦,她稀罕嗎?


    而且李壞,他會在乎嗎?


    .....................


    門內,向楠靠著門板,滑落在地上,那雙白皙修長的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龐,瘦小的肩膀微微聳動著,看著像是在哭泣,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小襖跪坐在自家小姐的身前,手裏拿著一把已經朱紅色的剪刀,一手按在向楠的膝蓋上,漲紅著小臉說道:“小姐。”


    向楠抬起頭,伸手摸著小襖的臉龐,輕輕地擦去小襖臉上兩道細小的淚痕,雙眼通紅,卻麵帶笑意地說道:“小襖,你自己一個人怎麽辦啊,小襖。”


    懵懵懂懂的小襖,看著自己小姐此刻的笑容,竟也跟著笑了起來,稚嫩的臉頰,磨蹭著向楠的白嫩的手掌,說道:“我有小姐啊,怎麽會是一個人,小姐,你別難過了,要不,要不咱們迴家吧?不是內院,咱們迴南林好嗎?”


    向楠嗬嗬笑著,邊笑邊搖著頭,理了理小襖的發絲,“小襖,你想迴南林嗎?”


    小襖眼神黯淡地搖著小腦袋,說道:“不想,可是小姐在這不開心,小襖就不開心。”說到這,小襖又想起什麽,黯淡的眼神逐漸明亮,聲音瞬間歡快起來,說道:“要不我們去北地吧?小姐總是說以前在北地的事情,在北地一定很開心吧?小姐,我現在就出去尋尋小王爺,求他帶我們去北地,小王爺一定會答應的,好不好?”


    向楠微笑著看著小襖,點了點頭,“好,就去北地,小襖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看著自家小店的點頭答應,小襖瞬間歡唿一聲,放下手中的剪刀,連忙轉身,就要去收拾東西,嘴裏碎碎念道:“聽說武王爺一隻眼睛有銅鈴那般大,手掌有蒲扇那般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有,還有,北地那麽冷,要多帶幾件衣物,小姐,他們說小王爺省得俊逸非凡,你說能不能比蜀王還英俊?應該不會吧,聽說蜀地更會養人呢!對了小姐,你以前說的那個慕容公子,在北地嗎?”


    向楠看著小襖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四處跑動著,微微歪著腦袋,眉眼彎彎。


    地上的那隻朱紅剪刀,此刻已經消失不見。


    隻是向楠不知道,轉身收拾東西的小襖,此刻已經淚如雨下,雙手顫抖。


    ...............


    城內一處並不怎麽起眼的小酒樓內,幾名身穿長衫的年輕人,正坐在一張不大不小的酒桌上,桌上東倒西歪地躺著幾壺江南特產的梅子酒,不是很烈,但很是潤喉香甜,若是那些江湖義士,多半會覺得寡淡無味,但江南的士子向來喜歡這些溫潤入喉的清淡小酒,就算是白日裏,唿上幾位同窗好友,飲上這麽幾壺小酒,不僅不會有什麽醉態出現,興許還能趁著微微的酒意,作上幾首,膾炙人口的清秀小詩出來,倒也能稍顯些許風流出來。


    放下酒杯,左側的一名看著有些賊眉鼠眼的年輕士子,小聲地對著桌上的幾名同伴說道:“你們聽說了嗎?北地的那位武王世子,近日就要到江南了,聽說還把我們江南道的那位丁青,給收拾得死活不知呢!”


    一名穿著灰色長衫的同伴,聽到這話,說道:“那怎麽能沒聽說,這事現在可是坊間時下最為熱鬧的話題,整個江南都傳瘋了呢,據說蜀王殿下都特地去了玉州城,與這位武王世子見了一麵,也不知道這蜀王殿下怎麽想的,在這緊要關頭,還敢出去見那位,前些日子,我聽我家的長輩說了,京城裏麵,彈劾蜀王的奏章,都已經要用兩個小太監抬著了。”


    另外一名已經開始稍顯醉意的穿著素色長衫的年輕人,臉色有些微紅地說道:“藩王私會可是朝廷最為忌憚的,雖說武王世子還不是藩王,但也是早晚的事不是?這蜀王爺連遮掩都不遮掩,玉州城裏可是又不下幾百人,親眼目睹他與武王世子,勾肩搭背地走進酒樓呢,不過這位世子倒是膽大,那丁青如今還生死不知呢,他還敢往我們江南道走,說實話,我倒是有點佩服世子殿下的膽色了。”


    坐在右邊的那名年輕人,似乎是有些膽小,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著聲音說道:“咱們還是不要議論這些藩王之事的好。”


    那名賊眉鼠眼士子聞言,嗤笑一聲:“怕什麽?他武王世子再怎麽無法無天,終究也隻是在北地微風而已,這裏可是江南道,要我說啊,他也就是仗勢欺人而已,那丁青不過是個蠢蛋,竟然隻身跑到玉洲城去,那肯定討不到好處,要是在這江南道,你瞅瞅他武王世子還真的敢如此膽大嗎?你看看陸家那女人不就知道了,都如此下場了,也不見他殿下有什麽說法出來,得虧還是他表姐呢。”


    說起女人,素色長衫的年輕人,瞬間酒意全無,嘿嘿笑道:“我聽說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天姿國色,看著就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也難怪街頭上有那些風言風語出來,你們說那是真的嗎?”


    此話一出,連那名膽子稍大,賊眉鼠眼的年輕人,都緊張地看了眼四周,說道:“你喝多啦?這些東西咱們怎麽敢說,要是讓陸家人知道了,你這學堂都進不去了!”


    素色公子卻毫不在乎地喝了一口酒,笑道:“就這小酒樓,哪個陸家人會到這裏來?也就咱們幾個想說說那些話的,才會光顧這裏,你要是不想聽這些,怎麽會把我們幾個拉到這裏來?”


    灰色長衫的年輕人笑了笑,說道:“豪安說得不錯,咱們幾個說說倒是無妨,陸家人也不會到這裏來聽咱們說些醉話,再說了,那女人要真沒做過什麽荒唐事,陸家又怎麽會怕外人說道呢?”


    膽小的年輕人聽到這幾位好友的話語,立馬站了起來,說道:“我今日有些醉了,還是早些迴去得好。”說完便告辭,走下樓去。


    賊眉鼠眼的年輕人看了眼離去的同伴,笑道:“明宇還是這般膽小。”


    素色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說道:“管他作甚,早就叫你不用叫他來了,這小子打小就膽子跟老鼠似的,也不知道先生怎麽會這般看好他。”


    灰色長衫的年輕人嗬嗬笑了一聲,不再理會那名膽小同伴的離去,指著已經快要趴在桌子上的素色年輕人說道:“話說迴來,豪安你這麽說,可是很想親眼見見這位,還沒做上新婦,便已成寡婦的陸家媳婦?”


    賊眉鼠眼的年輕人笑道:“他哪是想見見,我看這豪安心裏可是癢得很呐!”


    名叫豪安的年輕人,嘿嘿笑了一聲,“你這話可是不對了,她怎麽就沒做過新婦?這可得問問陸家的那位兵部侍郎了,想必他可是迴味無窮呢!”


    灰色長衫哈哈一聲,“你們說著向家有‘南林彩鳳’的美稱,連自家長女在陸家的這等荒唐事都不管不問的,這位向大小姐還真是不招人待見,不過如今武王世子來了江南,你們說,他會不會搭理自己這個荒唐表姐?”


    賊眉鼠眼的年輕人挑著眉毛,臉色無比猥瑣地說道:“哪是什麽向大小姐,應該是陸三夫人才是,不對,二夫人也是可以的,至於武王世子,我看呐,八成是不會的,自家名聲都不怎麽樣,還能沾上這些庵讚事?那不是茅房裏放屁,臭上加臭嗎?”


    素色年輕人指著他,醉眼朦朧的臉上,笑容更甚,真要說出什麽的時候,不遠處猛然卻傳來一道桌子的悶響。


    一名年輕俊逸的年輕公子,將酒杯砸向酒桌,說道:“不喝了!”便站了起來,走下樓去。


    對麵的另外一名更加顯得英俊的公子,將手中已經提起的酒杯,緩緩放下,輕聲嘟囔一句:“那便不喝了。”


    而站在兩名公子身側的一名壯漢,轉身看向那幾名說笑的年輕士子,滿臉獰笑地走了過來,“歘!”的一聲,便從腰間扯出一柄短刀,拍向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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