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別再叫我隊長。”


    黎初落微垂著眸,睫毛輕顫。


    “我不管,你忘了嗎,我們說好並肩戰鬥的……”


    喬然眼底透著幾分執拗,像是難以置信。


    “喬然,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全你自己,你明白麽?”


    “那你呢?”


    “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呢?他們曾引以為傲的隊長,如今對他們的死卻無動於衷?”


    “夠了!”


    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她鬆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你以為我不想給他們報仇麽?”


    “你那個所向披靡的隊長早就已經死在那場爆炸了。”


    “我救不了所有人,瀟瀟死了,程易也死了,第一支隊早就不複存在了……”


    “現在你麵前站著的,隻是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廢物罷了……”


    她情緒有些激動,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她極力壓下心底的悲憤,眼睫微顫。


    “第一支隊隻剩你了……”


    “所以,你不能再出事,明白麽?”


    喬然瞬間怔愣,想要說些什麽,但隻是張了張嘴,沒發出任何聲音,靜靜的望著黎初落離開的背影。


    夜色漸漸深沉,星光閃爍,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故事。


    霍禦宸從會所出來,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街道顯得格外安靜,他按了按眉心,邁步朝門外已經停好的車子走去。


    忽地,他腳步頓住,目光落到前麵的街角。


    一抹纖細的身影靜靜地靠坐在一旁,與點點燈光相伴,仿佛遠離人群。


    她手中握著一瓶酒,微微仰頭,不知節製的往嘴裏灌,些許酒水順著她的脖頸向下滑落。


    夜晚的微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卻無法拂去她內心的那份孤獨與苦澀。


    “隊長,說好了,我們第一支隊要並肩作戰,給其他隊打個樣!”


    “隊長,我贏了!今天的操練能不能讓我偷個懶啊?”


    曾經的一幕幕從她的腦海不由自主的閃過,每閃過一個畫麵,她的心就跟著揪痛。


    黎初落仰頭望著閃著點點星光的天空,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又低頭繼續喝酒。


    她手中的酒瓶在夜色中微微泛著光,每一次輕抿,都像是在訴說著什麽,但又被克製著咽下。


    直到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落入她的視線,她順著緩緩上移,撞進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漠的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男人欣長挺拔的身影站在她麵前,斑駁錯落投下的陰影剛好將她籠罩。


    她隻望了一眼,隨即便移開了目光,垂眸看著手裏的酒瓶。


    霍禦宸漫不經心的眯著眸,他俊美溫雅的輪廓半浸在夜色中,中和了幾分鋒利,有些晦暗不明。


    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誰也沒說話。


    黎初落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扶著牆起身站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酒的原因還是什麽,她有些頭暈,迷迷糊糊往一邊倒。


    男人伸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撐了起來。


    “謝……”


    “總…總裁,出事了!”


    聞墨在車上沒等到男人上車,剛要下車,就接到一通電話,立馬跑了下來。


    “老夫人突然暈倒了。”


    霍禦宸眉頭皺起,等她站穩,手鬆開了她的腰,邁步準備離開,不料卻被小姑娘扯住衣角。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她的眼裏泛著些許迷蒙,整個人溫順了許多。


    她張了張嘴,但沒說什麽。


    隨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男人塞進了車裏。


    醫院病房。


    “霍先生,老夫人的情況不太樂觀……”


    醫生吞了吞口水,看向臉色深沉的男人。


    “我們懷疑可能是腦血管出了問題……”


    病床上老人緊閉著雙眼,像是十分痛苦,仍然沒有轉醒的跡象,隻有冰冷的機械聲嘀嘀作響。


    “這邊建議立刻手……”


    “嗯?”


    原本已經在過道座椅上睡著的黎初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她輕靠在門框上,微眯著眼,望著床上的老人。


    “你。”


    她抬手指了指那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讓開。”


    她撐著門框,身子有些搖晃的走到床邊。


    “哪裏來的搗亂的?還不趕緊趕出去!”


    中年醫生皺了皺眉,沒把她當迴事,指使護士將她趕出去。


    “她頭很痛……”


    黎初落垂眸看著床上的老人,像是在喃喃自語。


    忽地,她偏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信我麽?”


    “她不會有事的。”


    “你胡說八道什麽?她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一旁的醫生極力阻止。


    “嗯。”


    男人對上她認真的眼神 ,低低的應了一聲。


    可能黎初落自己都沒感覺到,在聽到男人迴答的時候,她的眼睫,微微顫了顫。


    但卻被男人盡收眼底。


    “繼續說。”


    “霍爺,這可不能亂來啊!”


    “閉嘴。”


    男人睨了他一眼,垂眸看著正在給老夫人施針的小人兒。


    當最後一根針落下,霍老夫人眉頭漸漸放鬆,眼睫微微顫抖,像是要醒來的跡象。


    “半個小時後把針取了,她應該…快醒了……”


    說完,她眼前一黑,身子開始往後倒,隨後落入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就沒了意識。


    秋水居。


    男人注意到黎初落身體的異常,眉頭皺的更深了。


    小姑娘除了額頭微燙,身上其他地方溫度低的可怕,尤其是手腳,像是剛從冰水裏取出來。


    宋嶼白焦急的從樓下跑上來,扶著門框氣喘籲籲的。


    “你又毒發了?”


    “她發燒了。”


    “?”


    宋嶼白狐疑的從門口進來,她?


    等走近看清楚床上的人兒,他的眼睛瞬間瞪大,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


    “這…這小祖宗怎麽在這兒?!”


    霍禦宸不等他反應過來,踹了他一腳。


    “趕緊看。”


    “哦…哦。”


    他驚的扶了扶眼鏡,隨後反應過來。


    片刻後。


    “沒什麽事兒,就是發燒,吃點退燒藥就行,不過按這祖宗的體質,還是再打個點滴吧,以防萬一。\"


    宋嶼白頗感無奈的看著床上的的人。


    “這小祖宗也是,都燒成那樣了,身上竟然是冰的!”


    “得虧是我來,要換其他醫生,肯定認為她沒事兒。”


    一旁的男人聽到他的話,原本好不容易放下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難怪,她不讓看醫生。


    “我說你上次迴來的時候,傷怎麽都處理好了,敢情是遇到這祖宗了!”


    宋嶼白對男人調侃。


    “你剛剛說她的體質,是什麽意思?”


    宋嶼白收起笑容,難得認真起來。


    “唉,這小祖宗也是命苦,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


    “她小時候被拐去做過人體實驗,導致她的體質比較特殊,身體對普通藥物的反應有時會不同尋常。”


    “三年前,她經曆過一場爆炸事故,不僅眼睛受傷了,而且身上到處都是傷,從那以後她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


    “你是不知道,我師父得知她受傷以後,整整做了近四天手術才把她搶救迴來。”


    “但是等小姑娘醒來以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刺激,幾乎沒有一點求生欲望,要不是我師父看的嚴,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的話裏多少帶著憐惜。


    “等等,你說她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宋嶼白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完了,這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我的好日子可就到頭兒了!”


    一旁的男人神色微動。


    難怪那天她是那個反應……


    “她在京都的事,敢說漏一個字。”


    “相信你很快就會接到宋伯伯的電話。”


    他警告道。


    “別啊!兄弟!”


    宋嶼白苦著一張臉,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幽怨。


    “我上輩子到底是倒了什麽黴啊,怎麽攤上你們這兩個祖宗!”


    送走宋嶼白以後,霍禦宸轉身上了樓。


    他輕輕推開門,走進臥室。


    眼前場景讓他不由心頭一緊。


    小姑娘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原本充滿活力的眼睛此刻緊閉著,顯得虛弱無比。


    她的額頭覆著冷汗,嘴唇毫無血色,那雙冰涼的手腳更是讓人心疼。


    他迴想起剛剛宋嶼白的話。


    人體實驗、爆炸……


    那時候,她才多大……


    忽地,床上的小人兒睫毛顫動起來,嘴唇輕啟,仿佛在跟誰對話。


    她似乎正沉浸在某個可怕的夢中。


    “別走……”


    “不要……”


    黎初落呢喃著,聲音細弱而斷斷續續,帶著一絲無助和恐懼。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向虛空,像是在試圖抓住什麽。


    “別…別離開我…求你……”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既悲傷又害怕。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枕頭上,留下潮濕的痕跡。


    霍禦宸坐在床邊,眉心微微蹙起,一時感到無措。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地將她顫抖的手握住……


    黎初落仿佛在夢中感受到了某種安慰的存在,她下意識地伸手,摸索著,直到觸碰到一個堅實的胸膛。


    她本能地將臉埋進那寬厚的胸懷,身體蜷縮起來,像是一隻渴望被保護的小貓。


    男人感覺到她的靠近,身體微微怔住,隨即反應過來,但並沒有將她推開。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背,無聲地給予她力量和慰藉。


    “乖,不哭。”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要將她內心的黑暗照亮。


    黎初落似乎感受到堅實的懷抱和那溫暖而堅定的嗓音。


    那仿佛是一道無形的護盾,包圍著她,她緊繃的身體逐漸鬆弛,心中的焦慮似乎也隨著他的安撫漸漸消散。


    她微微顫動的睫毛慢慢靜止,唿吸變得均勻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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